中國的希望在穩定的和平改革

致香港無線新聞及公共事務總監梁家榮先生函

陳國維


中國不等同於任何執政黨

多年以來我一直是貴電視台每日新聞節目的長期觀眾,對你們每日的新聞報導、每週的「新聞透視」或特備新聞節目不會錯過,十分欣賞你們製作的認真、報導的持平,和追求事實的精神。

現在想提一個意見,就是每次貴台報導有關海峽兩岸的新聞時,螢光幕出現的地圖總是寫出「中國」及「台灣」之字,令觀眾誤解,以為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份。此舉對我們中國人國土統一的日程只有負面的影響,更會助長檯獨份子的聲勢。首先聲明,我是一位十分關注我們中華民族的市民,在香港土生土長,長大後放洋受教育,在外國多年,更認識到自己是中國人,我不屬於任何政黨或政治團體,我在工餘常讀有關中國的書,但也不屬任何學術團體(除了本專業外)。我的心目中,「中國」的定義並不等同任何執政黨,「中國」是代表我們中華的土地、人民和數千年的文化,愛國不等於愛黨,親中不等於親黨,除非那是個深得民心的黨。朝代會更換,執政黨也不可能永久不變,但中國是源遠流長,是我們的根。

我是反對台獨的,對今日台灣分離的趨勢正憂心如焚,正如其他熱愛中國或中華民族的海內外華人一樣,我認為台獨好似某家族一份子,當他離家一段日子,致富後不再認祖宗一樣,譬如明明數千年來他是姓梁的,今日家族窮了,家族問題多了,他便急急要轉姓陳或者其他姓氏。這在道義上和情理上都是不妥的。統一時機尚未成熟的話,台灣可以稱它「中國台灣」(相對於「中國大陸」)或「中華台北」,甚至「中華民國」(相對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如果一定要只稱「台灣」的話,稱對岸為「大陸」也較妥。

台獨份子說什麼「原住民自決」,但須知今日台灣居民絕大部份是在明清時代由福建移去的中國人,他們不論在風俗習慣、文字語言、外貌血統、姓氏族語跟大陸沿海其他中國人一脈相承,有何之別?他們信奉的也是福建的「媽祖」,而「原住民」者,只是為數甚少的原住民族群才有資格說。

造成今日的局面,主要是由於美日兩國的長期野心,1952年,當國民政府尚在聯合國,二次大戰盟國與日本在舊金山簽訂「對日和約」時,美國國務卿杜勒斯(John Foster Dulles)連同歐洲列強,蠻橫地將國民政府排出簽約國之外──而中華民國是二次大戰的戰勝國之一!隨著提出什麼「台灣地位未定論」和「台灣中立化」,藉口派第七艦隊闖入台灣海峽,公開地干涉他國內政。1979年1月中美建交,簽署了中美《聯合公報》,僅三個月後,美國政府在它的國會內通過了《台灣關係法案》,強行將地理上離開美國本土十萬八千里的台灣納入它的防衛網內。這些重要的史實,瞭解的港人可惜是太少了。美國的自由民主是令人嚮往的,美國人一般也很友善,但是美國歷任政府一直是太霸道了,今日它提出什麼「人權」問題,是真心的關懷中國人的福祉嗎?只是個手段迫使他國順服它所定的政策,好似以往要國民政府對它唯命是從一樣,最終目的是為了侵人利己而已。美國和日本兩國都一直致力於台灣獨立,多年以來或明或暗地支持台獨野心份子,原因是美日兩國(和一些西方國家)最不願看見中國統一。因為中國統一後將會加快強大──大陸的土地、資源、勞動力和世上最龐大市場,配合台灣的資金、技術和管理等,強大後的中國它們不能再佔便宜了。

美國政府太霸道了

大陸今日的確仍然問題成籮,諸如官僚主義、貪污腐敗、以權謀私、公帑消費(都是拜一黨專政所賜)、官民欠通、人口爆炸、通貨膨脹、貧富懸殊、治安惡化、教育危機、崇洋成風,皆是頭號棘手難題,令國人十分擔憂。稍微可喜的是,大陸政權實實在在地正在和平改革中──「改革開放」只是個下台階,是個代名詞。環顧現今領導層中從中央到地方,均冒出越來越多的開明派實幹派,民主空間也逐漸開擴──今屆「人大」投反對票的程度是前所未有的。老百姓嘗過一些自由,大小私營企業在全國經濟比重越來越大,人民是不容許執政者再走回頭路的。中共也自知那路將只是「死路一條」──鄧小平也曾這樣說(見於前深圳火車站),因為如果政府再搞滅絕人性的階級鬥爭,再施行人人厭倦的教條主義,嘗過甜頭的人民(和越來越多的改革既得利益者)必在神州大地上到處齊起抗爭,國內外的野心家將趁機引發內亂,而這種內亂的範圍和厲害程度將不是中共所能控制的,後果是中共政權的倒台,這是今日執政當局最不願見的。

中國這樣面積遼闊、人口眾多的國家,各種差距因素特別多。例如貧多富少,華南與華北,沿海與內陸,本省與鄰省,中央與地方,黨內與黨外,漢族與他族,文盲與知識,官方與百姓,工業與農業,城市與農村,國營與私營,公有與私有等,在在都是容易發生矛盾,不似管治台灣或香港一小塊地方那樣容易。稍一不慎,矛盾激化時便變為外國可乘之機。它們趁在我國政局不穩或內亂時,或在幕後推出傀儡,或公然鯨吞蠶食,再出現中國近二百年來曾蒙受的屈辱和損失,所以,國人應當認識,中國的民主必須在全國大局穩定的大前提下循序漸進的。看看今日的前南斯拉夫,前蘇聯,脫離母體後的北愛爾蘭等分裂後的國家,人民面臨的痛楚比前有增無減。

大陸政府的往績有很多過失,然而它一貫的堅定民族立場是值得我們認同的──例如不畏英美強權,為了保衛國土連老大哥蘇聯也不讓步(珍寶島事件等)。它曾再三嚴正聲明,台灣宣佈獨立,大陸必然出兵(也趁此喚起日呈鬆散的民心)。歷史告訴我們,裝備精良的美軍在韓戰和越戰都打不敗中共指揮下的中國軍隊,美國炮製的《台灣關係法》是嚇不倒它的,所以美國將不會也不敢插手海峽戰戰爭的。台灣民進黨的「美國必援」的論據是不可信的、是危險的。更何況今日世界各國政治大氣候均以經濟為主導,美國將決定取捨於賺取龐大市場之利益,還是再陷足一次持久戰之中,其利害分野至為明顯,美國的工商界和其他對華貿易既得利益集團(日比日多)也會起來反對其政府出兵。如果不幸台灣一旦獨立,停止了四十多年的內戰必然再打,海峽兩岸將血流成河,黃帝子孫將再受戰禍折磨。而今日台獨氣焰之形成,部分是與輿論界或傳播界有關(有意或無意)。如果一位不懂中國近代史的觀眾(例如殖民地教育下的香港新一代,包括我們的孩子們),一看螢光幕上的兩岸地圖,便以為台灣不是中國人管治和中國人長居的地方,這樣的廣播實在有誤導成分。長遠的後果是堪虞,是非同小可的。

西方國家的民主制度固然不錯,但它的產生是需要一個過程的。發展中的國家如中國,當經濟水平和教育質素未提升至足夠水平之前,急進的民主只會帶來混亂(如印巴),內戰(如前南斯拉夫),甚至分裂(如前捷克斯拉夫)。更會給虎視眈眈的列強(如要自充世界警察的美國,要重溫「大東亞共榮圈」舊夢的日本等)可乘之機。有利於發展中國家,較適合的是:中央政府要擁有較多一點的行政權威,人民要暫時忍受少一點的民主自由,而後者必須要有足夠的發言權和監察權。人民或反對黨行使此權時應以全民族綜合利益和全國大局的穩定為目標。

我對中國的前景頗樂觀

1989年民運,我攜妻帶子參與歷次大遊行。6月6日,我整夜不眠,對著電視機出現螢光幕上的慘像,中國人民軍隊以坦克真槍好似對待外敵般對待理想崇高的學生(他們是中國稀有和寶貴的精英啊),我淚下如雨,痛心疾首。那段日子,我醫務所的病人有很多也是受此打擊而導致情緒病的。然而我們如果永遠自困於不愉快的往事是無濟於事的。沉痛之後,我們還要觀察執政者有沒有汲取教訓,有沒有反省改過的誠意。我們也許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一點時間。六四後,江澤民掌權不久,接受外國記者電視訪問時說「經一事,長一智……」,暗示和間接承認中共處理六四的手法是不智,至少是不夠智的。

經過五年多,大陸的經濟日見壯旺,民主自由的曙光已露。當政治老人闇然而淘汰出局時(指日可待),政治氣候雖不會立即晴朗或光芒萬丈,也會必然加速向好,屆時高層中不得民心者(如策劃六四軍管者等)將下台,海外有志之士將陸續返國,在全國上下祥和氣氛下重建美好中華。因此我對中國的前景頗樂觀,對香港的未來抱有信心的──只要大陸政局維持穩定和海峽兩岸不起戰火的話,至於後點,傳媒界(和輿論界、教育界)是有一定程度的影響,一定程度的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