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將步入「經濟起飛」的階段

中國大陸的經濟前景是樂觀?還是悲觀?

邱毅
(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


一、 前言

南非總統曼德拉日前宣佈將與中共建交,並與台灣斷交。消息傳來,全台震驚,鹹指責南非罔顧道義,各種諸如忘恩負義等情緒性字眼不絕如縷,甚至外交部長章孝嚴在談判受挫後,還對南非做出一連串的報復舉動。

其實平心而論,南非與中共的經貿往來早已超過台斐的經貿互動。因此就現實利益的考慮,南非的抉擇確是大勢所趨的明智之舉,何況97香港回歸中國大陸在即,也迫使南非不得不做出如此決定。台斐斷交事件顯示兩岸經濟力之對比,已成為台灣拓展外交空間及解決兩岸僵局之關鍵。台灣原擁有之經濟優勢地位,正隨著中國大陸快速經濟成長,而逐漸動搖。筆者曾在上期《海峽評論》中深入分析台灣經濟發展的前景,並指出其陷入低谷的癥結所在。在本期筆者將進一步探索中國大陸的經濟發展前景,關心台灣前途與兩岸關係的讀者,將兩篇文章合併閱讀後,或許會得到較中肯的心得。

二、「悲觀論」的內涵是什麼?

沒有人會懷疑中國大陸經濟發展的潛力,但保守的政策和腐化的官僚會不會對其發生致命的制約,從而拖緩其前進的步伐呢?在這一個觀點上,東西方的學者與輿論報導有相當大的歧見。

首先,在去年2月23日出版的《遠東經濟評論》中,M. Friedman幾乎用斬釘截鐵的語氣指出,中共是「說」和「做」兩回事,雖然一再強調97後對香港堅持一國兩制,但不超過兩年港幣必然為人民幣所吞噬,香港也將「深圳化」。

Friedman對香港前途沒有信心,事實上也就是對中共政權沒有信心,對中國大陸的經濟發展沒有信心。同年6月16日的美國《財星雜誌》中,Kraar更悲觀地指出97後「香港完蛋了!」,其背後的立論基礎與Friedman如出一轍。而極具權威性的英國《經濟學人》週刊,從今年2月起便頻頻以強烈的措辭抨擊中共政權,並質疑中國大陸經濟發展的前景。

例如,強調官僚腐敗無效率的《已腐爛到根(Rotten to Roots)》(2月3日)。在預測香港悲劇性未來的《香港的午夜(Midnight in Hong Kong)》(2月17日)裡,將中國軍隊在1979年7月1日進駐香港,比擬成納粹軍隊在1940年走過巴黎凱旋門。首先在《靠後站,中國(Stay Back, China)》(3月16日)強烈批判中共在台灣總統大選前各種武嚇行動。稍後在《改變中國(Changing China)》(3月23日)裡,更將中國描述成世界級惡棍 (Rogue),指其對世界構成嚴重威脅,並呼籲同中國進行貿易是不道德的,應對中國採取堅決態度,支持中國的不同政見者,然後才可以「改變中國」。在同一期中還使用強烈的字眼,指中國是一個草菅人命、無法無天、沒有人權,甚至虐殺嬰兒的國家(China's Arbitrary State)。不到一個月後,又有一篇強調中國大陸各地區紛爭,即將分裂的《面臨分裂的危機(China's Feuding Regions)》(4月20日)被刊載。《香港還能保持自由嗎?(Can Hong Kong Stay Free?)》(6月22日)認為97後香港會變得更腐敗,因為中共的法制極不可靠。在對中國大陸經濟前景深切悲觀的《中國,一隻模樣可笑的老虎 (China, a Funny-looking Tiger)》 (8月10日)裡,推測中國將有政治動亂,過度膨脹,和國家分裂。而在《中國的威脅逼近了(China Treat Looming)》(8月17日)一文中,再次呼籲西方國家雖然不能制止中國經濟增長,但可以使之成長速度減緩,並鼓勵應當試一試。

除了上述措辭較強烈的批評以外,在今年8月17日出版的《經濟學人》週刊中,對中國大陸經濟前景也做了分析,這篇文章可視為「悲觀論」的代表作,作者分別從經濟、政治和國際情勢三個角度來說明他的觀點。在經濟方面,首先指出依東亞經濟發展的成功經驗,外資會刺激國內製造業成長,但在中國大陸卻不相同,除非能推動全面性的產業結構改造,否則要繼續維持過去十年的高出口成長率,將越來越困難。除了對出口前景感到懷疑以外,作者也直指中國大陸的兩大致命經濟難題。前者是金融體系無法配合市場需求,後者則為嚴重虧損的國有企業。由於擔心造成城市中大量失業人口,中共當局盡量使國家銀行支持國有企業苟延殘喘,這一來不但降低了資金利用效率 (銀行對企業的貸款有70%左右針對國有企業,但國有企業的產出僅佔總工業產出的34%),浪費了高儲蓄率的優勢;而且浮濫的貸款,也造成銀行大量壞帳,使社會隨時籠罩在惡性通貨膨脹的危機中。在政治方面,作者認為中國大陸仍堅持共產黨一黨專政,使歷史包袱更加沉重,這一點與印尼政權相當類似。因此中共領導人會比其他亞洲新興國家 (如台灣、南韓)更畏懼自由化,主要原因在於自由化將導致對過去政權的全面檢討,而這種檢討極可能使延續自毛鄧權力的現在領導集團解體。再者,目前發展差距極大的沿海與內陸,也使中共的政治危機日益擴大。為了怕中央對地方失去控制力,中央不願意下放權力;而地方在課徵賦稅、維持秩序與執行法律越來越困難的情勢下,對中央的不滿程度更甚,基此大陸內部正逐漸凸顯出諸侯經濟現象。

在國際情勢方面,作者相當強調美國的影響力,他指出除了印尼以外,亞洲新興經濟國家都不大,對美國也不具威脅性,而且長久以來就是美國的盟友,這使得美國在與這些國家發生貿易利益衝突時,比較願意做策略性讓步。但美國卻將中國大陸視為其潛在敵手,因此較不樂意對中共在貿易糾紛上做出妥協。

三、「樂觀論」呈現截然不同的預期

《經濟學人》的分析提供了一些對中國大陸經濟前景的悲觀論點,但這種論點並不能獲得相當部分亞洲地區學者或企業界的認同。相反地,他們對中國大陸的經濟前景有相當樂觀的預期。而企業家對中國大陸的信心更非只是放言空談,他們是實際付諸行動,以白花花鈔票來表達信心的,這可由來自香港、台灣和東南亞的投資仍源源不絕看出。

支持這些企業家對大陸經濟前景樂觀預期的理由,歸納起來共有九點。第一、中國大陸是近20年來全球成長最快速的國家;第二、依據香港、台灣、新加坡、南韓等國的發展經驗,大陸的經濟成長還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第三、類似1989年天安門事件的政治動盪並不會阻礙大陸經濟成長,因為在亞洲許多其他國家,大屠殺似乎是邁向經濟起飛前的一種必然歷程 (如南韓的光州事件及台灣的美麗島事件);第四、隨著經濟快速成長,政治也會逐漸開放;第五、高水準的儲蓄率,有助於促進資本形成;第六、龐大的勞動力,可支撐相當長時間的低工資;第七、工業製品的出口正快速成長;第八、經濟成長快速,促使國有部門在生產與就業的比重快速下降,未來有更多資源將由公部門轉移到私部門;第九、中共對管理經濟的政策工具之運用逐漸純熟。

除了企業家以外,也有相當多學者對大陸經濟前景表示樂觀,甚至認為在97之後,在大陸與香港攜手並進下,此一華人經濟區將與歐盟,美國鼎足而三。至於中國大陸的經濟學者對《經濟學人》的觀點,更表現出群情激忿,如留學英國的盛洪和社科院的古喬、張曙光、茅於軾等人,在今年9月出版的《國際經濟評論》中,紛紛撰文提出嚴厲的反擊。他們認為中國大陸具有與西方不同的現實狀態,不能拿西方的思考框架來解釋,而中國大陸自1980年代以來的經濟改革已取得空前的成就,在這個基礎上,其未來經濟發展的前景將是高度樂觀的。對於中國大陸缺乏政治民主的批評,他們則指出政治穩定是經濟發展的必要條件,沒有政治穩定就沒有一切。政治穩定意味著社會內各個利益團體間的均衡,在一個經濟不發達,文化落後的國家,只有具有高度權威的政府才能夠迅速、有效地調節這種千絲萬縷的關係。

基此,他們認為目前中國大陸雖缺乏政治民主,但卻是環境下之必然,絕不能隨便使用西方的議會民主與多黨政治框架來予以論斷。不過,他們也強調,政治穩定並不意味對公眾所深惡痛絕的貪污腐化,及分配不公平問題視而不見,但只要政治穩定,稍假以時日,這些問題都可以在現有的政治架構內加以解決。

四、 客觀的評論

中國大陸經濟發展的前景究竟是樂觀?還是悲觀?我們可以讓數字和實況來說話。針對本世紀的最後10年,中共規畫了「八五」和「九五」兩個經建計畫,前者計期間是1991-1995年,後者的計畫期間則為1996-2000年。八五計畫的背景正好承接經濟改革有成,卻陷入結構不穩定的時期,尤其是在七五後期,通貨膨脹惡化、所得分配不均、城鄉發展差距擴大、財政與貿易連年赤字等問題,均造成經濟高度不穩定,所以八五計畫的內涵精神以「治理整頓」為主調,突出持續、穩定、協調六個字。

八五計畫已於1995年底正式落幕,其執行成果如何? 我們可由以下幾項重要經濟指標來獲取初步資訊。在八五期間,國民生產總值平均年增率為12%,超過計畫平均年增率9.0%,也高於七五期間平均成長率7.8%。而國內生產總值成長率亦達到11.8%,高於七五期間的7.8%。由於表現出超過兩位數的經濟成長速度,使1995年大陸的GDP達到56,700億元 (人民幣),已提前五年達到在本世紀末比1980年翻兩番的預期戰略目標,若與過去數十年相比較,八五期間確是中共建立政權以來,經濟成長速度最快的時期,而且此一成績也較美國、日本、亞洲四小龍的經濟表現要來得優越。

在快速經濟成長中,產業結構也隨之發生顯著變化。八五期間第一、二、三產業的平均成長率分別是4.1%、17.3%和9.5%。與七五期間相比較 (三級產業成長率分別是4.2%、9.1%、9.4%),顯示第一產業比重持續下降,目前占GDP的比重只有19.9%,首度低於20%的水準。第二產業快速成長,在整體GDP的比重高達47%,成為支持總體高成長率的最主要成分。第三產業穩定成長,占GDP的比重亦提升至33.1%。

除了產業結構有所變化以外,分配結構也有明顯改變。首先是政府收入占GDP的比重下降至12.8%(七五期間是16.9%),顯示中國大陸計劃與管制經濟的色彩越趨淡薄,而自由經濟揮灑的空間逐漸擴大。這種現象也可以由集體與個人收入比重由七五期間的83.1%上升至八五期間的87.2%來看出。

觀察經濟成長的內在構成,固定資本形成、勞動力成長與技術進步是三個重點。在人口方面,八五期間平均增長率只有1.156%,比原計畫平均增長率1.2%要低得多,顯示對人口增加情勢控制良好,尤其對照六五和七五 (人口增加率分別為1.417%和1.547%),人口政策的成功更值得喝采。至於固定資產投資總額增加快速,平均年增率高達35.1%,遠超過計劃成長率5.7%,過度投資造成有效需求壓力,帶動了通貨膨脹。八五期間零售物價漲幅平均每年高達11.6%,不但超過七五和六五期間,而且是從1991年的2.9%,逐年攀升至1994年的21.7%,一直到1995年才下降為14.8%,通貨膨脹惡化是目前最棘手的問題之一。至於固定資產大幅增加不但有失控之勢,而且變化極不穩定、波幅也很大。如1993年增幅為58.6%,1995年又壓縮至18.8%,投資不穩定也是在快速經濟成長中的隱憂。

除了通貨膨脹以外,國有企業績效不彰也是一大難題。根據最新的統計資料,截至今年7月底,38萬個獨立核算國有工業企業,有26.2%的企業處在虧損狀態,而整體國有工業企業則有45.6%遭到虧損,這些虧損企業中大概有一半已陷入「破產式財務失靈狀態」。相對於國有企業的積弱不振,非國有經濟卻快速成長,展現蓬勃活力。在八五期間,國有工業平均每年以7.1%的速度成長,而非國有工業的年成長率則高達38.5%(其中集體工業28%,鄉鎮工業45.1%),三資工業幾乎每年翻一番,年成長率高達95.6%。

快速成長的主要貢獻除了非國有經濟外,對外經貿活動在八五期間也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在八五期間實際利用外資快速增加,五年累計達16,132,906萬美元,較七五增加了2.49倍,平均年增率為40.9% (七五期間為18.9%)。其中外商直接投資在實際利用外資金額中所佔比重越來越大,由七五時期的34.5%增加到71.5%。八五期間外商直接投資金額累計11,537,494萬美元,比七五時期增加了6.1倍,平均每年增加69.1% (七五期間為14.7%),無怪乎許多跨國企業都將中國大陸視為對外投資計畫的優先選擇。除了引進外資,對外貿易也快速成長,1995年進出口總額超過2,700億美元,比1990年增加了5.4倍,在世界貿易的排名上升至第11名,貿易帳在近年已由逆差轉變為順差,並配合資本帳大量資金流入,使外匯存底快速增加,在七五末期外匯存底只有110億美元,至1995年上升至736億美元,今年繼續增加,至11月底已超過1,000億美元。外匯存底充裕不但使大陸對外債信良好,人民幣兌美元匯價也能維持在8.3元兌1美元的穩定水準。

八五期間是中共建國以來經濟表現最佳的五年,而從1996年起宏觀調控也正式結束,並進入九五計畫期間。觀察九五計畫的內容,國民生產總值 (按1995年價格計算),準備從57,600億元 (人民幣)增加到85,000億元,平均每年增長率為8%,固定資產投資總規模將控制在13萬億元,估計每年成長率為10%,而其中國有資產投資佔68%。對外貿易的目標是在2000年時達到進出口總額4,000億美元的目標,其中進出口各2,000億美元,維持貿易帳平衡。人口成長率維持在1.83%,至2000年時,人口總數控制在13億人以內。人民收入部分在九五期間,使城鎮居民平均生活費收入每年平均成長4%。

以上所載是中共國務院所提出的九五計畫目標,我們所關心的是,以目前大陸的經濟實力,有沒有達成計畫目標的可能?這些指標背後所代表的蘊涵是什麼?

根據世界銀行在1993年的一份預測報告,指出包括大陸、香港和台灣的「華人經濟圈」,在未來十年的經濟成長率將維持或超過百分之七,至2000年時,其經濟規模將達到2.5萬億美元,成為僅次於美國、日本、德國的第四極 (the Fourth Pole )。其他國際權威研究機構也頗多做出相類似或更加樂觀的估計。而且以八五計畫期間的整體表現,中共在十五大以後政治局勢將更加穩定,而1979年7月1日收回香港後資源擴增等情勢來看,都提供中共九五計畫可順利完成的良好客觀條件,因此筆者認為大陸達到九五計畫預期目標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單就九五計畫的內容來看也頗為務實。首先中共已認清農業部門的重要性,將農業發展放在國民經濟的首位。但基於比較利益的不足,大陸農業部門的資源一直不斷地在流失中,使農業成長率由六五期間的7.4%,下降至七五期間的4.2%,八五期間又跌到4.1%,相對於工業與第三產業的快速成長,農業的弱勢角色彰顯無遺。未來中共有多少資源可使用在農業部門值得懷疑,而且日漸混亂的農產運銷體系和農業金融制度,更逐漸成為農業發展的致命傷。

其次,積弱不振的國有企業是否能有效提升經營效率?對這個問題筆者頗為悲觀,大陸的國有企業改革比台灣國營企業民營化要複雜得多,也困難得多,最主要是其國有企業在總體經濟結構是大部分,而不像台灣國營企業只是小部分,因此如果改革出了差錯,隨時有動搖統治基礎之虞。國有企業虧損也連帶使大陸財政收支惡化,儘管在八五期間推出一系列稅制改革,但效應並未顯現,而且財政困窘,更難使目前落後的中西部貧困省分富起來,地區不平衡發展會牽動諸侯經濟進一步惡化,並成為引爆政治危機的潛在因素。

失業問題在八五期間已趨於嚴重和表面化,1990年城鎮失業率為2%,1995年上升為3.2%。根據「中國經濟信息社」的報導,失業問題在九五期間將更嚴重,尤其如果要提升國有企業生產效率,關閉掉虧損纍纍的企業體,將帶來更多的城鎮失業人口。除了城鎮的失業問題外,在農村中粗估約有一億二千萬的剩餘勞動力,要如何妥善安置,也將令中共領導核心大傷腦筋。

通貨膨脹在八五末期已逐漸受到控制,但如果為改善農業發展,而調高基本農產品價格,將帶動物價另一波漲風。今年1至8月與去年同期比較,商品零售價格和居民消費價格分別上漲6.8%和9%,上漲幅度已經縮小,但由於固定資產投資同期增長20.2%,比去年增幅還要大,更超出九五計畫10%的目標成長率,顯見投資飢渴症並未能有效控制,通貨膨脹的問題仍有惡化之虞。在金融制度方面,中央銀行的獨立性仍很差,專業銀行自負盈虧的商業化機制也未建立,貸款損失率極大。利率的改革未落實,利率的決定仍需靠行政命令,而且存貸款利率低於市場物價上漲率,助長企業間相互拖欠的三角債問題。今年以來,中共為促進貨幣流動性,在4月間還停辦長期儲蓄存款的保值補貼 (優惠利率),並在5月及8月兩度調降銀行存貸利率,這些政策不但會打擊儲蓄意願,更可能使稍已受控制的通貨膨脹再度惡化。

最後中共在九五計畫中仍強調要固守「以公有制為主體的所有制結構」,既然要維持以國有企業為主導的經濟結構,整個經濟發展的進度自然會被國有企業所拖累。所以根本改革之道,還是必須拋開社會主義與計畫經濟的框架,向自由經濟回歸。

迄今為止,九五計畫已進行了近一年,我們可以在1996年歲末檢視該年的經濟表現。根據中共國家統計局所公佈的資料顯示,中國大陸今年上半年的國民生產總值為29,756億元(人民幣),比去年同期增長9.8%。在物價方面,商品零售物價和居民消費價格比去年同期分別成長7.1%和9.2%。由這幾個數字來看,上半年中國大陸的總體經濟表現不惡。但今年乃至明年的經濟成長可能如何?通貨膨脹率能否控制在10%的目標值之內,則必須進一步說明。

如果根據中共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估計,由於今年下半年連續出現緊縮性信用政策,固定資產投資大幅減少,和國有企業虧損等問題,全年的經濟成長率恐怕不容易達到9%的目標,而且要將通貨膨脹率控制在10%以內,也相當困難。不過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戴相龍則比較樂觀,他預測今年零售物價漲幅能控制在10%左右,而經濟成長率也會維持在9%。至於負責起草九五計畫的國家計畫委員會則預測,今年的經濟成長率可能只有8-9%,零售物價上漲率大致能控制在8.5%,不過他們認為明年的經濟成長會比今年快速。

相對於中國大陸的官方預測,國外的預測結果又如何?英國倫敦《金融時報》日前曾對中國大陸總體經濟進行全面的體檢,預測1996年GDP成長率為8.9%,平均每人GDP為603美元,零售物價成長率為10%,相當接近戴相龍的數字。而瓦頓經濟學院(WEFA)的預測結果,則指出中國大陸在1996年和1979年的經濟成長率分別為9.3%和9.4%,是最樂觀的估計結果。亞洲開發銀行的預測,雖顯示1996年的經濟成長率只能達到8%,但1979年卻可提升為9%。台灣方面,中研院院士於宗先博士認為在通貨膨脹、國有企業包袱、農村經濟危機、與美國關係惡化、兩岸經濟關係減緩等不利因素衝擊下,未來三年(1996年-1998年),中國大陸的經濟成長率會顯著降低,約在8-8.9%之間。

根據上述的各種預測數字,各方意見均認為中國大陸在今、明兩年的經濟成長率會維持在8-9%之間,雖低於1995年的10.2%與八五期間的12%,但仍高於九五計畫的8%年增長率目標。這些分析結果顯示,今、明年大陸經濟成長應該會出現趨緩的現象,但尚在中共官方的控制範圍內,也就是說九五計畫的內容,還相當務實,不像許多開發中國家將經濟發展計畫搞得浮誇空洞。

五、結論

綜合而論,筆者認為中國大陸內部雖存在許多難題,像通貨膨脹、國有企業虧損以及地區發展差距等,但整體經濟發展的潛力仍是相當可觀。而且其經濟發展的結果勢必帶來經濟自由觀念的蓬勃,將壓迫政府必須拋棄陳腐的計畫與管制包袱,並衝擊官僚體系的重整再造,當政治民主帶來高效率的官僚體制時,經濟將邁入另一個成長紀元。如果這種良性循環能夠實現,在21世紀初期,我們或許就能見到中國大陸步入「經濟起飛」階段,這種結果的出現對兩岸關係和解應該是具有正面效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