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存真」和「失真」

劉實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歷史學教授卡露爾.格拉克女士,於12月5日就全世界紀念二戰結束50週年的方式,提出了精闢的見解。她認為,從各國紀念此日的方式,可以看出為使歷史存真和失真而作的種種努力,也可以看出還歷史本來面目的困難。

這次演講是紐約州立大學于仁秋主持的。格拉克教授一開始就說,去年她5月在歐洲,8月在亞洲,對於二戰50週年的舉辦情況,可以說有第一手的材料。她說:

§在英國,女王的母親在倫敦海德公園同市民野餐,一同紀念了二戰結束日;

§在俄羅斯則是一片困惑,因為領導人民打贏一戰的政黨,已經成了明日黃花;

§在澳大利亞,則是出奇的平靜;

§在中國,許多紀念抗日勝利的活動,目的都在提高中國人的愛國情緒;

§在南朝鮮,不但是在勝利之日--8月16日舉行慶典,而且內容也非常充實而生動;南朝鮮就在該日將前日本皇軍駐韓司令部扒成一片廢墟;

§在日本,則充滿了避重就輕的手法,有人紀念廣島悲劇,有人則不早不晚於此時否認南京大屠殺曾經發生;除了日本議會通過「非戰決議」以外,日本只是於9月19日慶祝日本進入聯合國39周年;

§美國於9月6日紀念結束對日戰爭,但克林頓總統的演說中,隻字未提日本。

紀念儀式中,在各國其中特別是美國得到重視的是二戰生還的老兵和戰爭的受害者(Veterans and Victims),而在日本,則成了「壞人和受害者」(Villians and victims)日本人心目中的受害者幾乎全是廣島和長崎的生還者或犧牲者;28名戰犯受到懲罰,正是日本人擺脫戰爭罪惡感的十字架。兩種態度,對於戰爭的反省和戰爭責任的追究,都沒有給與應有的重視。所以有人說:對二V(Veterns and Victims)的重視超過了對二R(Reflection和Responsibility)。為了眼前的政策和利益,人類的記憶確實再次被玩弄了。

在東京審判中,受審的有28名日本戰犯,但受害人卻由廣島和長崎的死者或生還者拔了頭籌。按理應該追溯到1931年日本佔領中國東北,或者至少應該從1937年日本大舉侵華開始。但「亞洲戰爭」被麥克阿瑟改為「太平洋戰爭」以後,二戰在亞洲就是從「珍珠港事變」開始了。換句話說,二戰在亞洲,不是1931或1937年到1945年,而是1941年到1945年。

戰後將日本重建為一個和平的和民主的國家,成了美日兩國的當務之急。為此而不得不掩蓋一些日本的罪行,特別是在華的罪行。就以「七三一工程」而言,所有參與該項目的日本軍人,都獲得美國佔領當局的赦免,條件是交出一切研究結果。其另一個原因是,美國當時也在從事同樣的生化研究。格拉克教授沒有提到的是,冷戰為亞洲帶來的戰略新組合。

格拉克教授總結1995年的紀念方式,認為有下列特徵:

一,為國家政策不惜規避或掩蓋歷史事實;

二,重2V (老兵或壞人以及受害者)而輕2R(對戰爭的反省和戰爭責任);

三,變更戰爭的實質內容;

四,設法用一句話來概括,日本用「終戰」二字;

五,用「

格拉克教授對這個問題的研究,有助於還歷史以本來面目。歷史有它自己的生命力,離史實越久,越容易沙平水靜。

中國人應當從中得到一些深刻教訓。日本在二戰中當然被視為充分成員,即使戰敗它也是充分成員。中國人犧牲了三千餘萬,居然被一筆帶過了。這確實是值得全球中國人深思的。日本戰後的復興,一部分固然由於冷戰後的合縱連撗,但主要的原因還是日本戰前的踏實教育成果,以及種種已有的科研水平。中國要徹底地站起來,單憑目前沿海地區的一些經濟成績是不夠的,極有必要對全民教育作大的投資。中國人要對人類作出更大的貢獻,所靠的無非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中國人民工具。

劉 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