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因素與台灣人的悲哀

李登輝面對台灣的媒體時都一直不肯表態要不要競選連任，但卻在4月17日接見日本駐香港媒體代表團時，明白表示他不會再選總統了，這又是一次十足的崇外媚日的皇民化心態之表現，典型的「寧給外人，不予家奴」之作為。然而，李登輝選在17日的表態，主要是受到4月14日美國《紐約時報》刊登以「台灣因素」（The Taiwan Factor）為名的社論之影響。

猶記去年3月台海危機時，以《紐約時報》為首的美國媒體把李登輝捧成了「民主先進」，大力頌揚他敢於對抗中共，勇於批判北京領導人。就像50年代歌頌蔣介石為反共先知一般，給台灣定名為「自由中國」（Free China）來對抗「赤色中國」（Red China），說台灣是不沉的航空母艦以圍堵中國大陸。然而才不到一年的工夫，《紐約時報》卻已指責台北當局濫用美國的支持，意圖破壞北京與華府的關係，企圖把美國捲入兩岸的對抗衝突之中。社論又抨擊李登輝捐款給康奈爾大學，遊說美國國會逼白宮發籤證給李，到了美國又利用此行搞政治動作，是一種「冒險外交」，應加以防止。社論還下結論說：「台灣以粗糙的手法（指政治獻金），企圖操縱美國的政治與政策。」相信以李登輝之個性，看了以後難免會氣得睡不著覺，但氣又有何用？他的54%選票，大部份是美國航空母艦幫他掙來的。現在美國已移情別戀，李登輝只能知趣地說不連任了，因為他沒有勇氣和正氣像兩位蔣先生有時也敢向美國說不。

今年春節後，美國在台協會人員曾拜訪民進黨中央黨部，當時曾表示說美國十分關切李登輝要不要連任的事情。因此，李登輝是否連任的問題又成為台北政壇的話題。李在接見民進黨國代時，曾語焉不詳地談及此一問題，引起各方不同的解讀。其中，台北市長陳水扁肯定李登輝將會再選，引起總統府的反擊。不過，在各方關注之下，總統府曾一度考慮要以聲明來正式表明李登輝不會尋求連任。然而，發表正式聲明後，除了白紙黑字不容狡賴之外，也喪失了迴旋的空間，所以總統府方面據此方式再將問題推到憲法的規定上面。美國間接出招沒有打著，於是採取直接明打方式，向李登輝挑戰。今年3月，國務院發言人曾表示，李登輝若訪巴拿馬而想過境美國，是一件「挑釁」（provocative）的問題。現在，透過《紐約時報》讓李登輝更清楚美國的態度，即：「你已經不再重要了！」

事實上，在李登輝擔任總統即將屆滿十週年之際，在美國人的心目中他已經從一個有用處的人變成一個令人頭痛的人物，尤其是他那種口無遮攔的亂講話性格，已逐漸讓華府感到厭煩。1989年「六四事件」之後，美國對中國大陸改採對抗與半圍堵的政策，而李登輝的媚日仇華情結正好派上用場，於是美國有意無意地讓李登輝嘗甜頭，尤其是柯林頓政府上台之後，李終於敢和北京攤牌並對抗。然而，現在美國的對華政策已傾向要放棄對抗圍堵，轉而向交流合作前進，因此李登輝執意要同中國大陸對抗挑釁的性格，勢將成為中美全面改善關係的絆腳石，易言之，華府要台北當乖乖牌而不要作搗蛋鬼。

除此之外，美國尚有三個原因致使華府不可能再支持李登輝尋求連任。第一，自孫中山建立國民黨之後，美國一直對國民黨懷有偏見。在冷戰時代，兩位蔣總統同美國之間既有合作亦有鬥爭。在反共事業上，雙方合作頗佳；在台獨或兩個中國問題上就爭議不斷。有一度美國甚至培養吳國禎和孫立人等人士想發動政爭以取代蔣氏父子。目前，蔣經國去世才十年，李登輝已將一個團結強大的國民黨搞得分崩離析，國發會以及桃園慘敗之後，國民黨已江河日下，隨時可能交出政權。套句民進黨施明德的話，李登輝執政下的最大成就是解構了國民黨這個龐大巨獸。美國辦不到的事，李登輝辦到了，所以李登輝的歷史任務已經完成，可以退出歷史舞台了。

第二，李登輝喜歡高喊他完成「主權在民」的成就，但是台灣的民主看在老牌民主國家美國的眼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美國人心知肚明。固然李登輝對於打破國民黨威權統治和擴大選舉參與是有一定的功勞。但10年下來，搞得地方政治烏煙瘴氣，買票賄選變本加厲，黑道流氓治國，官箴腐化敗德，收買監控媒體，法律秩序蕩然不存，國民黨一言堂如故，那像是一個民主國家的樣子？坦白說，假如不是要用來對照中國大陸，華府怎會睜隻眼閉只眼地讓李登輝胡搞瞎搞而不哼一聲？幹完本屆總統之後，李已做了13年總統，而且年近80，美國認為李登輝已經幹得過久了，否則豈不是要追上蔣介石了？按美國憲法規定，再偉大英明及雄才大略的人，至多只能做八年的總統。因此，美國很難再支持李登輝競選連任。

第三，美國樂見台獨基本教義派離開民進黨，並認為民進黨中生代的領導人較為實際也善溝通，而且認定陳水扁是其中的佼佼者，值得投資，因為陳既不盲動激進又能尊重現有體制，讓人知道他不願見中國統一但又不會高唱台獨主張。這樣的人最符合美國在可預見的未來之國家利益了，連民進黨主席許信良都已表示陳水扁將會參選下一屆總統。1994年，美國《時代》雜誌曾選出下一世紀亞洲最有潛力和前途看好的一百位跨世紀政治人物，台灣只有陳水扁上榜。值得注意的是，《時代雜誌》選在當年台北市長選舉日之前公佈，顯然是在替陳水扁造勢以挫折趙少康。美國既已認定陳是堪當大任之人物，那麼已老態十足的李登輝（不論是生理和心智）自當知所迴避了。

李登輝有句名言：台灣人的悲哀。我看，台灣人真正的悲哀恐怕是到現在還擺脫不了美國對台灣前途的干預和指導。唉！有人高唱台灣主權獨立，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