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還被白人搶奪的土地與主權

訪印第安民族自決者列朗(Leonard Peltier)

張安樂 訪問


9月22日晚,美國哥倫比亞電視的「60分鐘」節目播出了我的一位難友「列朗」的訪問記。
「列朗」是美洲原住民印第安人達科他族(白人稱為蘇族)的子弟,他為了要恢復印第安人在美洲失去的主權及土地,而參加了一個叫AIM的印第安復權運動組織。後來在一場與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槍戰中,被美國政府指控「冷血的謀殺了兩名探員」而判了兩個無期徒刑。
這次「60分鐘」節目,指出了美國政府在審列朗時用了不少卑陋及非法的手段,同時也再度引起了大家對美國印第安人的注意,我也因此特別就近採訪了「列朗」,希望國內的讀者們能對我們的遠親--印第安兄弟們付出些關懷,不要再受好萊塢「紅蕃」片的欺騙。

「狂馬」被美軍用刺刀活活刺死

:身為美國統治下的美洲原住民,您認同美國嗎?

:不,當然不。

:為什麼呢?

:對我們原住民來講,美國人是掠奪我們土地的強盜,屠殺我們先人的兇手,我們怎能認同他們呢!就像當年抗日時的中國人不會認同日本佔領軍一樣。

:那您的意思是要從美國分離出去,建立自己的國家囉!

:正確的講法應該是恢復我們的主權,在白人們沒有入侵前,我們在今天所謂的美國領土內約有六、七百個部族,每一個部族都有自己的政治組織,活動範圍,及主權,今天除了那些已被白人殺絕的三、四百個部族外,其他的部族都有權恢復失去的主權。

:你們是怎麼失去主權的?

:我們是在美國人的槍炮下失去主權的,換言之,就和土地一樣是被他們非法搶去的。就拿我所屬的達科他族來說吧,在美國人沒入侵前,在現今美國南、北達科他州、內布拉斯加州、蒙他那州、及懷俄明州一帶的廣大平原上,獨立自主,與世無爭的生活了幾萬年,而美國政府也曾於1851年和我們簽了《拉拉米堡條約》(Treaty of Fort Laramie),承認我們在那片土地上的主權。

後來,白人風聞我們的領土內有金礦,馬上在墨跡未乾時就撕毀了條約,揮軍入侵,我們的先人們也在一位叫「紅雲」的族長領導下,作了堅決的抵抗,美國人看一時沒有取勝的希望,就和我們在1868年又簽了第二次的《拉拉米堡條約》,在這第二次條約裡,雖然族人們為了後代子孫的永久和平,放棄了大片土地給美國政府,雙方還都是以對等的主權國的關係簽約,美國政府也承認我們在剩餘的土地上的主權。

但美國政府這次也沒有遵守條約,憑著優勢的火力,又漸漸地把我們所剩的土地及主權掠奪了,不過我們從來也沒再和他們簽約,也沒承認過他們的統治權,也就是說他們的種種完全是國際法上非法的侵略行為,怎麼講也該歸還我們達族在1868年《拉拉米堡條約》中所享有的土地及主權。

:能否簡單介紹一下1868年後美軍侵略貴國的情形?

:這次又是金礦惹的禍。1872年一位基督教傳教士宣稱在我們領土的聖山「黑嶺」有豐富的金礦,從此白人各大報就稱要把我們這些「印第安狗兒們」趕走,好開發這富庶的寶藏。美國政府就派了「卡士達」領了美軍第七騎兵隊從「林肯堡」出發,侵入了我們的領土。

1876年6月25日,「卡士達」兵分三隊進逼到我們先人們建在「小巨角」河畔的村子,展開了奇襲,但被我們一位英勇的先人「狂馬」率領戰士,把他們徹底的擊潰了,第七騎兵隊先頭部隊加上「卡士達」本人都被殲滅了。

「小巨角」戰後,美軍惱羞成怒,大舉增兵,我們先人們還是繼續地抵抗,但終因眾寡懸殊太多,及對方的優勢火力,「狂馬」為了怕族人們再做犧牲,就接受了美軍的要求,出來談判,但他於1877年9月到達美軍基地時,卻被美軍們用刺刀活生生的刺死了。

「狂馬」殉難後,我們先人的處境更為困難,很多人轉向求助神明,而開始跳一種叫「靈魂舞」(Ghost Dance) 的舞蹈,希望藉此感動天父,讓先人們戰死的英靈如「狂馬」等能從新復活回到我們身邊,也希望天父能懲罰那些美國強盜們。大概是美國人作賊心虛吧,他們看到達族及其他大平原上的各族都熱心虔誠地跳「靈魂舞」後,大為緊張,下令全面禁止,並殺死了一位帶領族人「跳靈魂」舞的族長「坐牛」。

永遠忘不了「傷膝谷慘案」

殺了「坐牛」後,美軍意猶未盡,開進了大軍,全面搜捕我們達族的先人們,1890年12月29日,美軍第七騎兵隊在傷膝谷包圍了一位叫「大腳」的族長所率領的約三百五十位族人,其中只有一百廿人是成年男子,其餘二百三十名都為婦女和孩子們,可是美軍們卻在「大腳」下令族人解械後,千槍齊放,三百多人,包括媽媽懷中的娃娃們幾乎都無一倖免,血淋淋地倒在「傷膝谷」上,這就是我們印第安人永遠忘不掉的「傷膝谷慘案」。

「傷膝谷慘案」後,我們達族的公開反抗漸漸沈寂了,土地也任由美國人侵佔了,主權也就這樣失去了,但我們並沒有承認過美國人對我們的統治是合法的,我們也從來也沒有忘了要恢復我們達族1868年條約所享有的土地與主權,當然也要恢復其他各族的主權,所以到了60年代,我們原住民子弟們就團結在一起,起來向美國政府抗爭了。

:為何等到60年代才再起來抗爭?

:我們的抗爭一直沒有斷過,不過因美軍的殘暴,我們一直沒有公開的反抗,60年代因美軍越戰的失利,他們國內人心浮動,為我們的抗爭造成了個良好的環境,再加上這時「黑權」運動正在全美如火如荼地展開,出現了如「黑豹黨」等不少黑人的抗爭團體,替我們增加了不少盟友,因此許多年輕的族人們就於1968年組成了「美洲印第安人運動」(American Indian Movement,簡稱AIM)的復權運動,號召印第安各部族大團結,並肩起來向侵略者爭回主權與土地。

:您是在什麼情形下參加了印第安復權運動的?

:我於1944年9月生於所謂的美國北達科他州的「龜山保留區」,從小就親眼見到族人們失去土地後的困苦情形,也聽了不少父老們講述美軍們殘暴的故事,就立志有一天要傚法先烈「狂馬」為我印第安同胞的幸福而奮鬥。

60年代中期,我參加了「印第安人捕魚權」的抗爭,1970年又和一群朋友佔領了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附近的一處廢棄的美軍基地,要求美國政府歸還這在法理仍屬於印第安人土地的廢棄基地。在那次行動裡,我碰到了AIM的成員,大家志趣相投,我就加入了AIM。

:您加入了AIM後,有些什麼主要的活動?

:活動很多,但最主要的一次是1972年的「毀約大遊行」,我們印第安各族的兄弟們都來了,大伙遂到華盛頓市的「印第安事務局」抗議,要求美國政府遵守當年和我們印第安人的條約,雖然美國政府置之不理,可是最起碼我們印第安人已站起來公開向世人們揭露了美國政府的虛偽與殘暴了。

「毀約大遊行」讓那滿口仁義道德的美國政府顏面大失,馬上把我們AIM的活躍份子列上了黑名單,以好伺機整我們,我因在那次遊行中負責安全的工作便成了聯邦調查局及美國警方的首要目標之一,不久就遭到了兩名便衣刑警的攻擊,我在情急自衛的情況下,被他們以殺警未遂的罪名拘留了五個月,沒有能趕上後來的「傷膝谷事件」,不過我在牢中還是透過了管道給參與的戰友們提供了許多支持。

:什麼是「傷膝谷事件」?

:「傷膝谷事件」發生於1973年的3月27日。約兩百名戰友們聚集到了當年族人們被屠殺的「傷膝谷」,要求美國政府歸還這塊傷心地給我們,結果美軍在亞力山大‧海格的指揮下發動了17輛裝甲車、戰機、直升機等對傷膝谷展開了71天的包圍,其中共射了25萬發子彈,殺了我們多位戰友。但我們這次英勇的對抗行為震驚了全世界,逼得美國不得不和我們展開談判,而族裡的一些長老們也怕子弟再傷亡,就接受了美國的談判,叫子弟們放下了武器,結束了71天的「傷膝谷事件」。

被判兩個終身徒刑

:「傷膝谷事件」後又有那些發展?

:「傷膝谷事件」後,美國大肆搜捕AIM的主要成員,並開始暗殺印第安人的活動份子,在1973年5月到1974年間共有二百六十名印第安復權運動的青年死於非命,而使人痛心的是,那些直接下手的人居然還是些被美國政府收買的印第安人。這些「印奸」們是第一號大「印奸」狄克‧威爾森的手下,他們為了領美國政府的薪餉,組了叫「棍子」(Goon)的秘密行動,在印第安人裡造成了陣陣腥風血雨,在「松嶺」保留區的父老們覺得安全沒有保障,就請AIM下去保護他們,我也於1975年的春天帶了一批兄弟們,應「松嶺」之邀,在「松嶺」元老「跳牛」家附近常駐了下去。

:這次「松嶺」之行是否就是以後聯邦調查局與AIM發生槍戰的肇端?

:可以這樣說。我們進駐「松嶺」後,兄弟們到處巡邏,「棍子」們收斂了不少,幾個月來也不敢再殺人了,但這卻引起了聯邦調查局的忌恨,藉口一名印第安青年在街上偷了商人一雙皮靴,並於7月26日,也就是「狂馬」打敗「卡士達」的99週年日,派了幾百名荷槍實彈的聯邦警察,衝進了「松嶺」保留區,包圍了「跳牛」家,對我們展開了射擊,當時是上午11時正,我們共約20名左右兄弟正在房裡討論「松嶺」內的秩序問題,突然槍彈從四面八方射了進來,我們還以為是「棍子」們或是什麼白人的右派團體看我們不順眼,前來攻擊,為了自衛只好開槍還擊。結果我們一位兄弟當場陣亡,聯邦調查局也死了兩名探員,後來敵人越來越多,火力越來越猛,直升機也飛來助戰,我們大伙利用熟悉的地勢,都疏散開了。

:您事後去了那裡呢?

:槍戰後,聯調局大肆捕人,兄弟們都散開了,我去了加拿大,其他有三位兄弟們被捕了。但他們開庭時,碰到這位法官還算蠻公正的,讓許多「松嶺」的父老們上庭作證,不但讓陪審團知道自從「傷膝谷事件」後,「松嶺」有不少子弟死在「棍子」手裡,還把當天槍戰的情形描述給陪審團聽,結果陪審團們認為當天我們的行為是純粹出於合理的自衛,他們都獲得了無罪的宣判。

:既然他們都判了無罪,您為什麼後來被判了兩個終身?

:當我在加拿大時,聯邦調查局找了位叫「可憐的熊」的印第安婦女寫了份簽名文件,說她親眼見我一個人單獨地射殺了那兩名探員,加拿大政府就於1976年12月把我交給了美國政府。

這次美國政府學乖了,找了位一面倒向他們的法官「斑森」(Benson)。「斑森」不許上次幫我兩位戰友作證的那些證人們上庭,陪審團沒有機會聽到聯邦調查局及「棍子」們的種種暴行,也不准我們這方面的證人指述那天的情形。尤其令人覺得不平的是,「斑森」竟不准那位「可憐的熊」上庭陳訴她所以簽那份文件的經過。「可憐的熊」事後承認她根本沒見過我這個人,事發當時也不在場,她是在被聯邦調查局探員一個月的隔離審查與恐嚇下,精神都快崩潰了,為求早日解脫才在聯邦調查局事先打好的文件上簽的字,她很願意上法庭指證聯邦調查局逼她簽偽證的事實,可是卻在「斑森」的阻撓下,陪審團,永遠沒機會聽到她的證詞。

就這樣,我在聯邦調查局單方面證人的證詞下被定了兩個無期徒刑(當時聯邦剛好沒有死刑,否則是兩個死刑。)

:國際上有沒有人為您所受的不公平待遇講話呢?

:有。當加拿大發現那名婦女「可憐的熊」的文件是假的時,要求美國政府把我交還給他們,但被美國政府悍然拒絕了。

要求國際法庭審理印第安人和美國人的爭端

此外,「國際人權與特赦組織」,非洲的「曼代拉」、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主教「圖圖」、及「蘇聯」與歐亞、非許多國家的人民都曾寫信給美國政府要求重審我的案子,但都被以干涉美國國內司法的理由而置之不理。可是,事實上,我並不承認是美國公民,事件是發生在我們印第安人的領地內,美國沒有權力審我們,該受審的應該是侵入「松嶺」的幾名聯邦警察才對。

:美國國人裡有沒有支持您的聲音?

:也有,有不少白人朋友們一直也在配合我的族人們為我的事情奔走。至於政界最幫我講話的是任美國參議院「印第安事務委員會」主席的日僑井上參議員。他聯合了60名參眾議員要求重審我的案子,但美國政府知道我的案子重審的話,他們一定會輸,所以堅決不肯。

:您講得沒錯,根據9月22日,電視節目「60分鐘」的報導,政府故意隱藏了許多對您有利的證據,而只挑了些對您不利的偽證上庭,如果重審的話,就有辦法針對政府的卑陋手法而作對策,勝算很大,不過您想這次「60分鐘」節目會軟化政府的立場嗎?

:我倒不在乎美國政府的立場,不過「60分鐘」節目卻是講了許多真話。第一、他們訪問了「可憐的熊」,她在螢幕上公開承認了她是在聯調局恐嚇下簽的那份偽證。第二、他們找到了聯邦調查局未呈到庭上的內部文件,根據那份文件,聯邦調查局的實驗結果指出那兩名被槍殺探員的子彈,並非出自我的槍枝,不過當年聯調局隱瞞了這份報告,而派人上庭作了偽證,硬指探員是死在我的槍枝下。第三、他們又指出,直到今天聯邦調查局隱藏了六千頁的文件,不肯公開到法庭上,可想而知,那六千頁文件一定有許多聯調局不可告人的陰謀。這些事實,都可以幫助大家瞭解美國聯邦調查局並不是如他們所自誇的一個公正的執法機構,而是一個鎮壓異己的秘密警察機構。

:根據「60分鐘」的報導,有些法官(不是斑森)都說聯邦調查局要對槍戰負責,希望美國總統能特赦您,您認為機會大不大呢?

:我不是說過嗎?美國政府根本沒權審我,應該是由一個國際法庭來審我們和美國人間的爭端,但這在目前尚不易做到,只有任憑美國司法機關擺佈了,但對於支持我的正義人士,我還是衷心的感謝,至於美國總統做事完全是憑他的政治考慮,我不會去在乎的。

:您已經被關了14年,有沒有動搖您為印第安人爭主權的意志?

:沒有,相反的,在獄中我還是經常與外界保持聯繫,讓世人們注意到我們印第安人的處境。

:您認為您們的訴求如恢復主權及土地有可能實現嗎?

:工作是很困難,美國政府會在全世界大談民族自決,可是絕對不許我們印第安人的自決,但我們還是要堅持下去,只不過是要講點方法。

:什麼樣的方法?

:首先我們要把印第安各族團結在一起,然後爭取全世界歐、亞、非,及美洲各國人民的支持,在聯合國或其他場合對美國施壓力,歸還我們的土地與主權。

:要美國歸還土地可能嗎?他們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從你們那兒搶來的,還給你們,他們不是要跳大西洋了嗎?

:當然不是把全部土地要回來,而是要把當年在不平等條約下所保有的土地要回來,比方我們達族只要收回1868年條約裡的土地就好了,其他各族也只要收回條約土地,還是有足夠的空間讓美國人活動的。

:您說要恢復主權,如果主權恢復後,您們是要怎麼樣的運作?

:我們將會由印第安各族推派代表,組一個委員會總攬「印第安國」的全國性事務如外交、國防等,至於地方事務則仍有各族自行處理。

:目前世界各國人民對您們的支持怎樣?

:因礙於美國強大的軍事、政治、及經濟力量,除了古巴外,還沒有一個國家的政府敢支持我們的主張,不過歐洲的民間像德國、荷蘭、瑞士等國的百姓支持我們的不少,其餘蘇聯及非洲也有不少支持者,只不過亞洲尤其是遠東方面較缺乏支持我們的聲音。

:為什麼遠東方面沒有什麼支持您們的力量?

:遠東從日本、南韓、台灣、到菲律賓一帶都在美國人勢力的籠罩下,在大量好萊塢把我們醜化成殺人不眨眼的「紅蕃」影片影響下,當然不容易對我們產生認同感,反而是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大陸)政府給了我們不少支持。

:希望中國朋友們能為您們做些什麼事情?

:希望中國朋友們能與我們交流,不要再把我們當「紅蕃」,而能瞭解我們在白人未來以前也是有過自己的文化,語言、宗教、和政治社會組織,當然我也希望中國的經濟能更繁榮,政治更開放,成為世界上唯一不受美國控制的政經大國,更可以獨立自主的對我們伸出友誼的手。

:中國境內也有許多少數民族,您的看法如何?

:據我的瞭解,中國境內各族有點兒像我們印第安的各族一樣,共同生活了幾千年,其中有戰爭、有和平、有合作、也有交流,而美國白人和我們一點歷史淵源都沒有,唯一的關係就是侵略與被侵略,屠殺與被屠殺,佔領與被佔領的關係。

再說,中國政治雖然不算十分開放,可是對少數民族的文化、語言、宗教、及土地都相當的尊重,不像美國雖號稱民主大國,卻一味地破壞我們的文化、宗教、及語言,以前我們的宗教是被禁止的,印第安孩童也不准在學校講自己的母語,經過AIM這20多年的抗爭,最近10年才爭得了自己的宗教權利,及學童講母語的權利。

總之,雖然世界各地都會有些民族間的問題,但絕沒有像美國人對我們這樣的殘暴,他們把我們的人快殺光了,把自己的人大量移來,就大大聲的宣稱了自己的「合法性」。其他民族間還會簽些條約解決爭端,美國歷史上也和我們簽了不知多少條約但從來沒有尊重過任何一條,,叫我們怎能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謝謝您的寶貴時間,希望您能早日回到族人的身邊,也希望AIM的目標能早日達成。

:謝謝,也希望中國能早日富強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