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核武危機與三邊會談

一、前 言

自從去年十月爆發北韓核武危機以來，以朝鮮半島為中心的國際角力就沒停過，先是北韓表示過去數年持續進行核子研發，再則不顧外界物議，驅逐國際原子能總署監察人員，繼之逕自宣佈退出核不擴散條約，朝鮮半島頓時趨於緊張。美國長期在朝鮮半島為持有軍事和戰略利益，反應極為強烈，美國每年應允支持北韓的石油捐輸為之中斷，加上小布希總統連續兩年將北韓標定為「邪惡軸心」國家，美國與北韓的關係急轉直下，似乎又回到多年前冷戰方殷時的情況。北韓在無計可施之下，重新藉助「戰爭邊緣」策略，乾脆宣佈已經擁有核子武器，最近的消息是，外界傳聞北韓至少已經有四顆核子彈頭，且粗具攻擊美國的能力。劍拔弩張的時刻，美國和北韓雙方同時又在北京斡旋下，舉行了三邊會談，這些角力，既有軍事威脅，又有外交壓制，外人感覺霧裡看花。朝鮮半島距離兩岸都相當鄰近，朝鮮半島的安全，又牽動著亞太地區的整體安全，吾人不能不加以理解，並預判其發展趨勢。

二、北韓的立場與政策

北韓桀傲不馴，固然是事實，但平壤的理由是，美國依然沒有改變對北韓的敵對態度，一九九四年的核子框架協議，原本讓北韓有一線希望，能在二○○三年以前得到兩座新式的核能電廠，這其間美國則每年提供高達五十萬噸的原油供應，但目前由朝鮮半島能源開發組織推動的電廠建設，僅及三分之一，不但無法在預定時間完工，並且可能延至二○○九年，北韓因此深受挫折。核子框架協議當中，同時有美國須與北韓最終完成關係正常化的承諾，但因為諸種原因沒能兌現。北韓的憤慨不只於此，美國的原油捐輸，又經常延宕，北韓的大動作，具體反映了它對於美國的深刻不滿。

北韓當然不希望在半島上發生戰爭，因為北韓還是認為生存第一，今天平壤做的任何事情，還是為了它的自身的生存。「戰爭邊緣」策略固然好用，也確曾成功地壓迫美國與周邊國家對北韓投鼠忌器，並在最後關頭答應了北韓的要求，包括經濟援助以及其他，但北韓缺乏安全感過甚，不斷地使用「戰爭邊緣」策略，固有原因，但風險亦大。

「戰爭邊緣」是引發國際危機的最重要因素，歷史上有許多的戰爭都是由於一方或雙方過度使用，均以為敵方必然退卻，卻又常無法控制，不可遏止的結果，都以戰爭收場。從北韓的立場而言，他最企盼的是，安全、經援和地位。平壤並不信任美國，美國既然攻擊了伊拉克，北韓更是憂心忡忡，但除非後者答應與北韓簽訂互不侵犯協定，惟目前而言，美國並無興趣。經濟援助並非一路順暢。北韓在接受外國援助時，依舊沒有自尊，且北韓經濟一直低落，一時又無法改採中共的全面開放的作法，這是一個死結。而一直希望和美國直接談判，即是為了彰顯和美國的「平等地位」，並離間美國與南韓感情，不料一石數鳥之計，還是無法得逞，北韓的大動作就不足為奇了。

北韓大動作如果引發朝鮮半島大戰，將是平壤政權淪亡之時。因此，北韓雖然擅長使用「戰爭邊緣」策略，但是平心而論，北韓並不希望真的發生大戰。「戰爭邊緣」理論告訴吾人，這個策略的目的，在於嚇阻敵方，教敵方不戰自退，最好再加上自身獲得利益；惟一旦戰爭發起，則算是策略失敗，因此「戰爭邊緣」的藝術，在知道應於何時收尾。北韓利用核子危機，固然投下了一顆炸彈，但還是必須做收尾的打算，否則北韓還是得不到好處，中共的斡旋，使北韓與美國談判，北韓做出讓步，美國同時也有讓步，才有可能為僵局解套。

三、美國南韓與中共的因素

美國原本不擬與北韓做雙邊直接談判，不過今年四月開始的三邊會談，是多日折衝之後的選擇，美國的讓步，或者可換來中共的熱望，因為中共不希望北韓生事，卻又不能對北韓施壓過大，因此美國的作法，對中共而言，是外交的勝利，也是今後對朝鮮半島影響力增強的張本。中共在美伊戰爭當中，雖然不支持美國越過聯合國的蠻橫作法，但是依然不比若干歐洲國家來得強硬，美國對北京的感受，比對歐洲國家還是不同。此外，中共長期在朝鮮半島有相當的利益，美國給了中共相當的尊重，其實對美國自己也有好處。美國對北韓態度，有中共作為圓潤的藥劑，美國不必單獨承擔壓力。再者，中共一直主張的朝鮮半島非核化，與美國南韓的想法一致，更受後者的歡迎。

南韓不希望小布希再度對北韓施壓，因為南韓對於自己的安全，感受最深刻，也不希望北韓在被逼冒險。南韓總統盧武鉉在就職典禮上，說明他的對北韓政策為「和平與繁榮政策」，基本上延續了他的前任金大中的基調。五月十四日，南韓總統在會見小布希的高峰會議當中，還是重申了和平解決朝鮮半島核武問題的決心。不過，盧武鉉的造訪白宮，也讓他的信心增強，也表示希望加強和美國的關係，這點說法，顯然也考慮對北韓施加一些壓力。南韓在朝鮮半島問題上爭取主動，但對於北韓仍然放低身段，是朝鮮半島核武危機最終解決的要素。

四、結 語

朝鮮半島的對立超過半世紀，南北韓雙方的疑心病還是很重，中共在其中，發揮的力量在未來還會提升，中共對於朝鮮半島安全，會繼續保持「促進朝鮮半島非核化」的基本立場，而這確實是朝鮮半島安全威脅下的一股制衡北韓力量。但中共最後恐怕還是會促使美國與北韓直接談判，以協助北韓求得最大的效益，讓北韓獲得安全、經濟與國際地位。現在的問題在於美國肯不肯，這個問題關鍵除了小布希之外，還在於他如何看待中共、南韓與日本的意願，一併加以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