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台灣人民就組黨了」

「同胞須團結、團結真有力。」台灣民眾黨創黨六十週年紀念、向領導人蔣渭水先烈致敬。攝影：蔡明德。前排左起：陳其昌（1931年接下總督府取締「台灣民眾黨」取締令的最後一任秘書長），周合源（日據時期新文化協會中央委員、萬華區「愛愛寮」三大幹部之一）；第二排左二：蔣碧玉（「台灣民眾黨」創始人蔣渭水義女），第二排右一：廖天欣（日據時期抗日學生），第二排左三：黃溪南（「夏聯會」第一屆評委）第二排左四：王拓（「夏聯會」第一屆會長），第二排右三：楊祖珺（「夏聯會」第一屆評議長），第二排右二：王義雄（「夏聯會」第一屆秘書室評委），第三排左一：尚潔梅（「夏聯會」第一屆秘書），第四排手執「台灣民眾黨」黨旗左：王津平（「夏聯會」第一屆評委） ，第四排手執「台灣民眾黨」黨旗右：王曉波（「夏聯會」第一屆評委）。

舞台上為1927年「台灣民眾黨」黨旗及創立的四大訴求主題──「反對總督府專制統治」、「言論出版集會自由」、「農工商學聯合起來」、「勞動階級覺醒吧」（攝影：蔡明德）

2007年7月9日，可能參選中華民國第十二任總統的中國國民黨馬英九及民主進步黨謝長廷在「蔣渭水基金會」的邀請下，舉辦了「台灣民眾黨」八十週年紀念的對談。在閱讀及觀賞了立場各異的反應意見，本人想起了一段相關的重要往事。

二十年前，「民主進步黨」倉促組黨但尚未取得台灣政黨合法地位的1987年7月10日，當時擔任民進黨第一屆中央委員及「夏潮聯誼會」第一屆評議長的我，參與了由「夏潮聯誼會」主辦的「台灣民眾黨六十週年紀念──六十年前，台灣人民就組黨了」的活動。當晚，我們在1927年「台灣民眾黨」創立的四大訴求前 ──「反對總督府專制統治」、「言論出版集會自由」、「農工商學聯合起來」、「勞動階級覺醒吧」，邀請了甫自軍監出獄的美麗島受刑人黃信介、張俊宏，民進黨台北市黨部主委康寧祥，學者楊國樞、尹章義，「夏聯會」會長王拓及評委王曉波、陳映真、黃溪南及當時在高雄地區聲稱要為工人權益奮鬥的黨外立委兼夏聯會評委王義雄，在金華國中大禮堂舉辦上述活動。以台灣歷史、文化發展為立基點，以「左」、「統」為台灣前途核心價值的「夏潮聯誼會」活動，當晚聚集了五千多名前往聆聽演講的群眾，從大禮堂現場，一直擠到了操場的大螢幕前。

當天下午，從日據時期以降的黨外老中青三代，特地前往「台灣民眾黨」創黨人「革命烈士」蔣渭水先生的墓前，在王曉波及王津平高舉著「台灣民眾黨」黨旗的旗幟下，在台灣尚未正式解嚴前，對台灣黨外及社會大眾發出最沈重的呼籲與警告──必須正視真正的台灣史，台灣才有前途！然而，當時的黨外雜誌及新聞媒體，幾乎全數封殺了這個消息。

我幸運地在參與黨外運動的歲月中，認識了許多日據時代的台灣前輩──在1950年代白色恐怖時期因「資匪」被判無期徒刑而入獄22年的陳其昌，他是 1931年「台灣民眾黨」遭到日本總督府取締時，親手接過取締書的最後一任秘書長。從日據時代堅持回到祖國參加抗日聖戰的白色恐怖受難人蔣碧玉，因「《光明日報》案」被判入獄十多年，她是蔣渭水的義女，同時也是白色恐怖「基隆中學案」鍾浩東校長的妻子。1949年因在上海《大公報》上發表《和平宣言》，被判十二年入獄的日 據時代文學家楊逵。白色恐怖時期因資匪被判刑十數年的伍金地，他是1925年「二林蔗農事件」以後在全台灣出現「農民組合」的積極參與者。白色恐怖時期因資助「農民組合」大將簡吉逃亡，而判刑入獄十多年的許月裡，她是「農民組合」婦女部健將，入獄時已身懷六甲，吃奶的孩子還在獄中度過了六年歲月。白色恐怖因日據時期參與文化協會的人被歸類為左派，而在1953年被捕入獄十二年的周合源，他是日據時代萬華地區救助乞丐的「愛愛寮」三大幹部之一，也是日據時期「新文化協會」的中央委員。日據時期組織馬克思思想讀書會，1950年因「麻豆事件」入獄三十四年的麻豆三大林家之一的子弟林書揚。日據時期受社會主義影響，但「書還沒念就被徵調去當兵，仗還沒打台灣就光復」的高雄地主之子陳明忠，在1950年因領導謝雪紅等人發起的「二七部隊」，及1976年因「彰化縣立委黃順興赴大陸是受了陳明忠影響」而連續兩次入獄共二十一年的陳明忠。白色恐怖時期因1950年「蘭陽地區工委會」案，哥哥馮錦輝被判死刑、被判十年徒刑的妹妹馮守娥女士，在1976年又遭二度被捕。日據時期因抗日被警察毆打的廖天欣，白色恐怖時期因曾經參與「台灣民主自治同盟」而被捕入獄十數年。……

在解嚴前十數年期間，這些日據時代的台灣前輩大多從獄中服刑結束。出獄後，他們不僅沒有退縮喪志，相反地更在1980年代，將他們剩餘的歲月，燃燒成黨外民主運動的灰燼。上述一些前輩，至今依然健在。

聲稱「台灣人政權」的民進黨，除了在執政後將「美麗島事件」當作「台灣元年」，不僅「去中國化」、也「去台灣化」地將元年以前的台灣歷史扭曲抹消。至於始終只能忙著破解「外來政權魔咒」的中國國民黨，除了在解嚴前以蔣介石政權當作「中華民國元年」的「去中國化」政策之外，到了民進黨執政七年後的今天，因為無能處理與面對中國近代史，儘管看似努力調整解嚴前「去台灣化」的國家政策，卻徒具各省籍政客分贓之嫌的「國民黨本土化」發展。即將爭取 2008年總統大位的國、民兩黨，其實在「去中國化」及「去台灣化」的政策上，是無分軒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