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大使要發揮什麼？

在接近日本參議院選舉的7月上旬，大陸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接見了即將卸任的日本駐中國大使宮本雄二，這是對卸任大使極為禮遇的特例，顯示大陸領導階層重視中日關係且很有誠意。那麼，日方在宮本雄二之後，做了怎樣的安排呢？早在6月上旬，即傳出日本政府打破戰後一向由職業外交官擔任駐中國（大陸）大使的慣例，首次選派出身民間商界、原為伊籐忠商事顧問的丹羽宇一郎接任的特例。

跟中國通的外交官歷練不同，丹羽現年71歲，1962年名古屋大學法學部畢業後（據說曾是1960年安保鬥爭學生運動的領袖），就進入伊籐忠商事工作，1998年晉陞為社長（總經理），2004年擔任會長（董事長），今（2010）年4月起轉為顧問；也兼任過日本政府經濟財政諮詢會議民間議員、地方分權改革推動委員會委員長等公（官）職。

丹羽跟新首相菅直人並無深交，而是菅尊重鳩山前首相的判斷和構想。日本駐中國大使，過去多任用外務省官員中，修習中文、被戲稱作「中國派（China school）」裡中國專家的外交官頂尖人物，但「中國派」在小泉首相時代已遭拆解、四散，現今執政的民主黨亦覺得「專家只會僵硬地思考」，而為了中日擴大經濟關係，期待「商社人丹羽能發揮經驗」。

起用民間人士丹羽是民主黨楬櫫「擺脫依賴官僚」的一環，他在中國工商界人脈廣，可積極推展和中國貿易、投資等。岡田外相表示，「（丹羽）適才適所。在嚴峻的情況下，就伊籐忠商事的革新大顯身手。他是個改革派的經營者，有卓越的成績，對中國的風土亦甚瞭解，因此很適任」。丹羽手腕如何尚不清楚。對日本來說，駐中國大使是很重要的位子，丹羽任職於商社時是頗有成績的，作為一個商社人，其國際感覺、對中國貿易‧投資等經濟領域應該頗具經驗，不過，丹羽沒有外交、談判經驗。在大陸政府裡政治、外交的政要，人脈有限，日本媒體認為「搜集情報」等可能有困難。

7月17日，日本《產經新聞》大幅報導，為了護駕來自民間的丹羽，日本外務省7月1日發佈新人事，前日本駐上海總領事橫井裕為駐中國公使；內定國際法局審議官堀之內秀久及中國蒙古課課長垂秀夫兩人為駐中國公使，另外，將曾任麻生內閣首相秘書的現任駐美公使山崎和之改調為駐中國公使。日本駐中國大使館有5位公使，傳統上，外務系統都會留下一些「老鳥」來帶新人，但這次一口氣更換4位是很罕見的，而4位新公使中，有3位曾任中國課長，屬「中國派」，且3位都是頂級的。《產經新聞》提醒「中國派」在李登輝赴日簽證都是持「顧慮跟中國關係優先」的立場。其實，《產經》忘了，其中的垂秀夫曾在陳水扁前總統第一任期時，擔任過日本交流協會總務部長，和民進黨政府、台灣團結聯盟好得不得了，安排民進黨政府官員、立委（蕭美琴）學日語。

然而，以上皆為表面的觀察，值得注意的是，伊籐忠商事的背景再搭配丹羽的特質。伊籐忠商事是日本七大商社之一，且是其中歷史悠久的佼佼者。1858年伊籐忠兵衛，創立伊籐忠商事，後來分割成伊籐忠商事和丸紅，兩者同源，二次大戰時兩者合併，戰後財閥解體，再度分割，戰後日本失去中國的東北，沒有礦業資源，便轉而要運用東南亞的資源，尤其是將印尼當成過去的滿洲，以戰爭賠償投資印尼，攫奪印尼豐富的天然資源，手段是送個日本美女黛薇給蘇卡諾總統，之外，由商界「收買」印尼政壇，構築日本利權，伊籐忠商事是其中的要角之一，參與諸如開設百貨公司、紡織工廠、各種車輛的「賠償計畫」，同時，在印尼另有投資金屬礦業（主要是鋁業）和火力發電（丸紅在當地也有火力發電），蘇卡諾垮台，蘇哈托總統時代照樣延續「投資生意」。換言之，伊籐忠商事在印尼累積了許多「打通政府關節的know-how」、跟當地政府的貪腐結構是攪在一起的。

中日間棘手的問題很多，沒有什麼進展的共同開發東海天然氣田、釣魚台主權爭議等，4月大陸海軍艦隊、直升機和日本海上自衛隊護衛艦「接近」，凡此都涉及兩國的國家利益，不容易處理，而歷史認識相左，一不小心也會招來兩國關係惡化。

如果日本派丹羽做駐中國大陸大使是要開拓中日經濟關係，當然很好，可是，由於有東海天然氣田、釣魚台等問題，還是得防範丹羽將伊籐忠商事從前在印尼的那一套搬來中國打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