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對何新的評論

孫善豪


大概因為何新「是一個堅定的愛國主義者」,而又兼「信仰馬克思主義」吧﹖於是愛國主義者可以從他的文章中看到「愛中國的基本立場」,從而佩服之、認同之;而社會主義者則看到的是「全球性的、結構性的、第三世界的觀點」,從而興味之、期許之--真是各取所需。

田心喻就已經指出了:何新在談世界經濟形勢的時候,說向富國借貸來發展本國經濟然後用產品出口「換匯還債,一本萬利」的這條道路是「實際走不通的」;但是在談到中國經濟問題的時候,卻又說「中國確實必須堅持推行開放政策,謀求從國際市場上獲得資金」,並「把中國工業製造品更多地打出去」。

不過我們愛國主義者的社會主義扮相實在並不高明。例如,「工人階級隨著資本主義科技的發展而日趨絕對貧困化」這個規律,何新說是馬克思提出的。但是馬克思並沒有用「絕對貧困化」的字眼,他說的毋寧是工資水平受各國生活水平之調節,也就是相對的貧困化。「……日趨絕對貧困化」其實是伯恩施坦對馬克思的曲解。

又如,把社會主義理解成「國家經濟」、理解成「借助國家干預的力量」來「保護本國的幼年工業和民族市場」。但是馬克思和恩格斯都不止一次說過,國家干涉並不等於社會主義。何新理解的社會主義大約是拉薩爾/俾斯麥一流的--但那正好是馬克思所反對的。

何新明明在欣賞日本的「民族本位意識」,陳映真卻說他有「全球性的、結構性的觀點」;何新明明說要「進軍亞非拉市場」,陳映真卻說他有「第三世界的觀點」。

何至於此呢﹖大概因為陳映真本身也是個愛國的馬克思主義者吧﹖看他把「中國成了她自己的主人」、「民族和國家的完全獨立自主」、「力爭迅速發展工業,振興中華」說得那樣正氣凜然,因為本身沒有拋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所以別人的「堅定的愛國主義」也就不覺得太刺眼了。

倒是顏元叔似乎是真正懂戲的。雖然龔鵬程罵他是「充滿民族感情而無觀察能力、欠缺理性思維的老糊塗」,但是這其實是謾罵:「愛國主義」即然以「愛」開頭,本來就是感情的事業,何來理性思維置喙的餘地﹖看戲嘛,何必認真﹖

(台北) 孫善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