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真相仗新描

題目擷取自抗日烈士王敏川予賴和的詩句。

由2016年步入2017年，元旦前後，台灣文化界人士為兩件匪夷所思的荒謬事件所驚動，尤其第二件與台灣文學之父賴和相關。

雖然也許不出三幾個星期，這「驚人」的消息就會被其他接踵而來的大事件淡化甚至消除掉，但這兩件事都跟部分台灣人的「次殖民」文化有關，身為「台灣抗日〔志士〕親屬協進會」成員，更應理直經絡才是。

荒謬的灣生事故

事件一為《灣生回家》作者田中實加2016年耶誕前夕還死認自己是「灣生」後人，但才一個星期，在2017年元旦日出面認錯偽造身世，她不是灣生後代，學歷、身分全都造假。

幾位為該書推薦的名學者作家固然驚嚇或憤怒，其他人也加以撻伐。出版者也慌亂的先後發出不同的聲明。而文化部給予該書金鼎獎的年度，很諷刺的是台灣光復70週年，文化部考慮追回獎項和獎金。至於入圍「金馬獎」也在取消與否之間爭議。

而近年大力推展「灣生回家」活動和推薦影片書籍的各級縣市政府單位全噤若寒蟬，都患失憶症似的，不作聲。

說來，第一個被「灣生」所害的是「台灣抗日〔志士〕親屬協進會」。本來，該協會於2014年就應台北市府文化局之邀，打算於2015年台灣光復70週年提供近千件珍貴的（很多是唯一的）舊時照片及文物資料，於2015年7月7日展覽到年底，以紀念「台灣光復暨抗戰勝利70週年」。由該協會全體會員提供第一手資料照片。

誰知2014年年底，柯文哲當選台北市長，次年初即對該項展覽有意見，說：1945年終戰，並不是所有台灣人都慶祝，展覽主題應擴大，包括日治時日本統治的一些事務，以及終戰時，灣生被迫離開台灣回日本的一些悲慘事。展覽名稱改為「大時代的故事」。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灣生」這名詞，得知所謂「灣生」是日據初期移民至台，在日本台灣總督府協助下，強佔台人大多土地、並墾作，這些移民在台灣生的孩子叫灣生。光復後，他們必須回他們的祖國。

問題是當年來台的移民，不是退休人員就是日本次級國民，四國、北海道等貧瘠地區的人，尤其「蝦夷」。日本戰敗後原已國破民窮，這些灣生回去，更備受排斥，所以多數遭遇悲慘。

歷史失憶症

日據時灣生在台灣，吃香喝辣，是一等國民，上資源豐厚的小學校（台灣人只能上公學校），即使戰爭末期，他們領的待遇、配給都比同級台人多60%。台人除非改日本姓氏──如李登輝改為岩里政男，柯文哲的祖父改姓青山，列為日本「國語家庭」，才能享有跟日本人一樣的待遇和配給。

台灣光復，改姓岩里、青山等等的人，當然不高興，他們當然跟「灣生」站在一條陣線。

沒想到70年後，青山之後成台北市長，不願紀念台灣光復，而「台灣抗日〔志士〕親屬協進會」原已於前一年應市府文化局之邀紀念台灣光復，竟被告知要改展覽內容及名稱。連原訂7月7日開始展出也被迫改在「終戰日」8月15日，當抗日協會成員到市府談判後，決定退出台北市府所謂的「大時代的故事」活動。身為協進會理事長的我當然很無可奈何，卻也從此得知原來有所謂「灣生」，而且注意到「灣生」一詞愈來愈擴大。許多縣市都舉辦「灣生回台灣」，而田中實加更趁勢而起，出書、拍紀念影片。她甚至曾在媒體上大肆宣告，有人「偷」她的照片。而她更在台灣日本舉行三百多場演講，每場都有人「哭」著離場。然後，她的造假成果《灣生回家》一書得金鼎獎，接著有人拍成電影，多位赫赫有名學者、作家大力推薦。那本書暢銷五萬多本，現在台灣一般書籍連第一版都印不了兩千本。《灣生回家》電影賣三千多萬，入圍金馬獎。

分明日本據台50年，受苦的是多數台灣人，而日本人，尤其灣生，可以得豐富資源，在台灣成一等一國民，但是日本戰敗，灣生與他們的日籍父母被遣送回日本，才得知日據初期，那大批移民，除了日本退休公務員，還有大部分是日本之次級國民。戰後他們由台灣回日本，不被日本一級國民接納。

不是從柯文哲市長開始的

其實重談灣生，不是從柯文哲任市長開始。之前就有很多縣市舉辦他們回台，一次我就在台北市府文化局（還是郝市長時），辦的歡迎數十位和歌山的日本人，又一次在2015年6月17日（日本治台始政日），市府在北投大肆紀念，我曾撰文斥責。

「灣生回家」，由一個高雄大林蒲本名「陳金燕」又改名「陳宜儒」的女子，造假為「田中實加」，分明日語不好，謊編了很好的學歷，什麼東京或紐約的藝術學院，騙過出版社、名作家、學者、導演、政府單位。

陳芳明（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教授）氣得譴責田中實加──利用台灣人歷史失憶症。楊渡（文化總會秘書長）則為日據時抗日的先賢先烈而悲哀，譴責台灣所以有此現象是「沒有擺脫二等公民意識的殖民社會之傷痕再現」。

部分台灣人的日本情結，不止於以次殖民人思維去看「灣生」，就連日本對台窗口改名為「日本台灣交流協會」也沾沾自喜，尤其有些偏綠媒體，和新政府官員，全認為是「外交一大突破」。只讓台灣多數人民深嘆「蔡政府無可救藥」。

被扭曲的賴和詩句

蔡政府2017年在新年度又有一大笑柄。發送雞年的春聯，錯用規格還寫錯字。還強辯出自於台灣文學之父賴和的話，更拉賴和後人背書。其實賴和原文是「自自由由幸福身，歡歡喜喜過新春」，蔡政府很「搞笑」的掐成「自自冉冉，歡喜新春」。

賴和（1894-1943年）出生於甲午戰爭那一年，他雖與蔣渭水同年進入醫事學校習醫，成日本次等國民，但文學素養較深，和楊雲萍更早早響應祖國白話文運動。以懶雲為筆名寫新詩、散文、小說，他比楊雲萍更直接投入農民運動，為二林農民組合寫了不少文章與長詩，也為霧社事件寫長詩《南國哀歌》，他一生穿中國長衫，多次入獄。

孫中山先生逝世，他寫下輓聯：

中華革命雖告成功依然同室操戈　一統雄心傷未達
東亞聯盟不能實現長使天驕拔扈　九原遺恨定難消

1941年12月他又被日本台灣總督府逮捕入獄，身體被摧殘得更羸弱，出獄未幾病逝。一個行醫之人臨死竟還欠巨大債務。

王敏川給賴和的詩句

他與王敏川兩人都是台灣抗日志士，王敏川也是繫獄受酷刑，身弱而病故，未及見台灣光復。王敏川曾於1928年寫詩給賴和：

載筆漫遊氣象新，山川有幸遇詩人；
文壇君另開生面，彷彿東坡論終身；
人間真相仗新描，華氣奔騰似思潮；
況是良醫又詞客，江山勝蹟好逍遙。

其中一句「人間真相仗新描」原本為賴和的意志所喝采，誰知90年之後，賴和的上佳詩句竟被蔡政府扭曲，抄錯字而弄擰了文意。親日的蔡政府，竟引錯抗日先烈賴和的詩詞，賴和九泉下有知，大概會再借用好友王敏川給他的詩句，大呼「人間真相仗新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