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起戲始：花旗川劇帶給世人以焦慮與懸疑

前 言

2017年元月17日CNN記者柯立遜（Stephen Collinson）在有關報導川普之文中，以「顛倒世界秩序」（Donald Trump is Turning the World Upside Down）作為標題是再也恰當不過了。因為川普還未上台前，就語出驚人地對眾多國家有所抨擊。這對生意人來說也許是談判前的計策，然而對大國而言在過去則鮮有此等事項發生。不過川普不是常人，筆者在本刊第313期就曾斷言他是一個「自信、自傲、自滿者」。這項特質引導他走向選戰成功之路，然而這類特性卻非一個治國者所應有。馬上得天下之利器絕非治天下之依賴。

川普如仍以大話為施政神器，則攪渾的不僅是世界大事，也將美國之國內大事帶向絕境。本文將僅提出未來各國因川普大戲而起震撼之例作為說明。先從地緣政治開始，再涉及外貿、產業、返鄉、移民、ISIS等課題。川普未經詳實分析，就奢想立竿見影，令人代為捏一把冷汗。因為世事牽涉之廣，非一國之君可單獨解決，川普將每一件事都想得天真，從而引起世人不安。元月20日上台後帶給世人以疑慮、焦燥與不安。這就是川普帶給未來世界之實境及虛擬大戲。

實境與虛擬

川普在NBC電視上主持過「誰是接班人」（the Celebrity Apprentice），一齣虛擬短劇而晉身為華府大戲之實境老板，此劇現由阿諾史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繼任主持人，雖知賣座不佳，主因在於人們對小盒子裡的虛擬鬧劇已不感興趣，轉而要觀賞華府上演之川普大戲了。NBC的這一肥皂劇在當年引人觀看，在於川普大老板對下屬冷血，觀眾等著看戲終時，誰會被炒魷魚，這一肥皂劇就以此懸疑之劇情，來吊人胃口，如今觀眾轉移到實境演出場地——華府政治圈（Wash D.C. Beltway）看川普如何來扮演這一場未演先轟動之花旗大戲了。

川普自從在2016年春正式展開競選活動後，即口無摭欄，對世局多有意見。此類競選語言，本就不是甚麼政見，人們亦多未見真貌。雖知其當選後亦未改初衷，重炮打向四方，對每件世事均有意見。如今已擔任總統，其炮聲仍未稍歇，人們才驚覺到川普不是在演虛擬戲，而是玩真的。世人始對川普予以正視，莫不以最嚴肅之態度來因應此一慣於施嘴炮之大總統明天又會向誰挑戰。

川普之所以如此，與其在過去擔任「誰是接班人」戲或有所關連，首先他養成一副Boss嘴臉，每一位下屬均要看其嘴臉。都怕他那句名言「你被開除了」！而他在不知不覺間將虛擬之肥皂劇與現實生活融為一體，不知何者為真。《紅樓夢》所言「假做真時真亦假」，川普今日可能仍活在虛擬劇中，而忘記那只是肥皂劇，當不得真。怪只怪川普入戲太深，可能需要心理治療師來為他診治一番。肥皂劇通常有誇大性語句，而川普即常以誇大詞句作為台詞，來強調其重要性。例如他慣以「偉大」與名詞合起來用，例如他說“America Great”， 又說某一想法佷great，他介紹馬雲給媒體說」“Jack is a great guy”，這種誇大其詞之說法也就跟著川普不知不覺地從虛擬走向實境。

經濟論壇之首要話題：川普

就在川普接事白宮主人之前，達沃斯2017年經濟論壇，在元月17日至20日於達沃斯（Davos）召開。在這四天盛會中，各界均集中話題在川普與未來世界經濟。該會創辦人史華普（Klaus Schweb）在《時代》記者達夫蒂（Michael Dufty）訪問中，特別強調他「最關心」（my biggest concern）的是中美關係。因為此兩國互鬥會關係到世界經濟。中美兩國於世界有巨大之影響。中國之升起就如「斗室中之大象」（elephant in the room，意即明擺在眼前的事實），不得不引人注意，再加上歐洲、中東、亞洲等世界情勢均呈現不穩，就會進入「陰沉的境域中」，而這均由川普引起。

達沃斯會議由史華普個人籌辦，是當今規模最大之民間會議。參與者多為重要貿易國家、學官產人士組成。今年最引人注目的貴賓是習近平，他在17日開幕典禮之一番談話，揭示了自由貿易之重要性，恰與川普之閉關主義完全相反。尤其在川普聲言放棄組織TPP後，中國不但立即取得自由貿易之話語權，且一變而成為奉行自由貿易國家之領導者。美國之世界領導地位因此確有所失，也成為與會者注視之焦點。於是本為中美貿易糾紛相爭，卻成為中美在國際貿易上誰為龍頭之爭。不論怎麼說，美國在亞洲影響力當有所減少。名評論家畢曲（Hannah Beech）即為文評析，《美國為何漸失亞洲》（Why America Is Losing Asia），她認為這是因為北京一帶一路之興起，利用亞投行為基石，積極發展RCEP 。等RCEP成立，則中國將完成其亞太領頭羊之塑造。習近平於今年元月18日在聯合國日內瓦辦事處的萬國宮大廳舉行的高級別會議，發表《共商共築人類命運共同體》專題演講，除了聲明中國永不稱霸、永不擴張、永不謀求勢力範圍，各國應構築健康之世界經濟，不可搞貿易保護主義。總而言之，習是反對打貿易戰的。

川普：唱衰歐盟

在選前及選後，川普對歐盟均沒好話。他的看法植基於支持歐盟不可能獲利。在回答CNN記者問題時，坦白說歐盟將支解，並認為英首相是一個「偉大」領袖，將儘速相晤，談出一項美英雙邊貿易協定。他的這番話，當然令英國首相梅伊興奮不已，然而卻得罪整個歐盟成員，令人詫異的是，他在此問題之回答上用詞非常無禮，他認為對歐盟不必「在意」（matters），並且抱怨歐盟對美貿易不公。

他這一說法惹怒了歐盟諸國，自冷戰結束後，美與歐洲關係仍然密切。歐盟現有28盟員，一向為華府所器重，如今川普之冷言冷語，當然令歐盟諸國為之氣結，然而卻又無奈。看樣子，北約將面臨嚴酷之挑戰。既或仍然「健在」，恐怕功能將為之大打折扣。川普認為歐盟已過時了（obsolete），歐盟也無力消滅ISIS。然而ISIS今日仍在與美國舉棋不定的政策大有關係，如果將責任推給歐盟，也是不厚道之舉。

事實上，歐盟成員也曾應華府召集派兵出擊阿富汗神學士政權。只是迄今見不到效果。雖然歐巴馬殺了賓拉登，然而卻未能清除蓋達組織（al Qaeda）分子，殺賓拉登並未解決恐怖分子之威脅。只透露出美國並未真正求取勝利，卻轉而怪罪歐盟。川普這類不中聽之言，當然令致歐盟灰心不已，在如此險境之下，美國如何繼續領導泛大西洋諸國，的確是一個無法回答之問題。

面對德國：川普之說三道四

美德關係自冷戰結束後逐漸加溫。而與英關係則日漸淡薄，這是因為德國經濟實力躍居歐洲龍頭，不期然地就成為歐盟龍頭。然而美國對之仍然時有互信困難問題，例如歐巴馬縱容CIA竊聽梅克爾之個人手機。套句老話，有了美國作朋友就不需要敵人了。所倖梅克爾未曾報復，雙方亦未撕破臉，不過這一事件也暴露出美國對盟友不尊重之事實了。

川普如今又強烈責備梅克爾之移民政策，對重要盟友如此態度，世所罕見。也就川普作得出如此傷害友誼之言詞。未來川普之歐盟政策必漸有所變。往日雙方互相融合、緊密合作之情景已是明日黃花了。川普抨擊德、法等國採取了寬鬆之移民政策。如今才發現漏洞百出，後遺症太大。梅克爾亦正式表示起始之移民政策欠考慮。這當然給了川普更多口實，採取緊縮移民政策之必要。

川普如何看待德國，與其因應俄羅斯之態度是有關係的。那就是川普在此之前一直表示對普丁友善，卻對梅克爾有些意見，據此一趨勢，除非梅克爾在即將到來之大選高票得勝，證明她仍有實力，川普將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修正他當前對梅克爾多所批評之態度，否則川普當不會像歐巴馬這樣重視梅克爾。

就理論來說，川普對梅克爾不友善，並不代表川普與普丁就會成為「哥兒們」。事實上，將梅克爾與普丁放在一個天秤上，是無法平衡的，也就是說值此梅、普互相不爽之時，川普必須作一選擇，因為俄羅斯是歐盟之假想敵，川普或可與之為友，梅克爾則不可能與普丁來往。因為克里米亞事件，俄已成為歐盟之拒絕往來戶，梅克爾堅持俄國應將克里米亞歸還烏克蘭一事，就是俄國與歐盟爭執之焦點。

事實上美俄關係以現今最為惡劣，其導火線有二，第一就是俄國指使克里米亞人揭竿而起，然後就佔領克里米亞。美國與歐盟無力阻擋，然而心結是不會就此消失的；其二、是俄有可能在影響美大選一案上，是個嫌疑犯，所以俄國今日在美國人心目中絕非善類，川普口口聲聲的讚美普丁，確實令致大多數美國人十分不滿，當然也會影響人們對川普之支持度。

一般美國人多認為普丁意圖與美修好，其出發點約有下列幾項，其一可終止美國對俄之制裁，其二可得到國際認可俄併吞克里米亞之事實，更可達到美與歐盟漸行漸遠之事實，而減低歐盟之實力，其三可與美國共同打擊ISIS，以顯示其對穩定歐洲是有貢獻的。但是從歐盟而言，就是引狼入室之下策，因為ISIS消滅後，俄羅斯勢力便挺進歐洲，這種情形絕不是歐盟所樂於見到的。英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 Int'l Studies）之歐洲事務主任康利（Heather Conley）即明白指出普丁利用分化手段對付歐盟。

敏感之台海問題

本文起始時曾提到在元月下旬，達沃斯經濟論壇討論重點就在中美關係上，因為此兩國之關係是否正面向上，或是負面向下，均會影響到全球經濟、安全等重大議題。在這種狀況下，絕大多數國際問題專家均認為這世界第一及第二大經濟體應有維持世界安定、經濟繁榮之職責，而不是以封閉性心態，實施牽制貿易行為，此種閉關主義將帶給全球不景氣現象。

問題在川普並不這樣看，他只有兩個為政之道，其一就是讓美國再強大（America Great Again），其二就是以商人之行徑作為對外關係之準繩，凡是賺錢不夠或賺不到錢之對外關係，就是敵人。於是外交政策就附著於算盤之上，商人經商是該如此，然而政治人物治國之道則怎可如法炮製。

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台灣在2015年買了20億美金的武器。在川普心目中，他的一中政策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他是可以這樣作，然而勢必踩到北京的底線，於是台灣就成為一個不折不扣之棋子。凡是棋子，一定無力操縱自己的命運，而川普如此作為，則台灣情勢危矣。若北京與華府翻臉，互以關稅作為制敵神器，兩國之貿易戰，亦會波及台灣，中國地大人多，再加上國內市場龐大，不似台灣內部市場聊備一格，外貿是台灣之命脈，而樞紐則在川普手中，怎不令人擔心。

川普與習近平矛盾之處除了貿易及一中原則外，第三項就是南海爭端，目前看來北京已在南海作了萬全準備，除了加大島嶼面積，最重要的是多已完成軍事基地，航空及航海設施，飛彈也已架好。換句話說，已有能力隨時因應外力侵犯。美國有鑑於此，雖然內心焦慮，然而亦無任何對策。在避戰方針指引下，華府亦儘量克制，以免擦槍走火。雙方陣式擺好，不見得必要開火。然而也不會就此言和，立即各退一步。也就是說中方堅持領土問題以雙邊商談，各別解決領土爭議。不會減少其在此領域內之軍事行動。美方則可能仍不定期派船前來一遊，表示美國仍是亞太一哥。

如此一來，雙方均有各自之盤算，美國向世界表示，星條旗將會無休止的擺盪於南海領域中。中方也可告知世人，任何想逼迫中方之外力，將不可避免地引起一場區域性戰爭。未來雙方當不會讓步，然而也不會放第一槍，「恐怖平衡」仍有其不滅之價值。第四個問題則是人民幣貶值問題。2016年人民幣不斷貶值，目前正在1美元兌7元人民幣之間上下盤旋。川普攻擊北京一直在利用人為貶值法來加強出口力道。中方當然否認，究竟如何？確是一個不容易找到答案之問題，不過美國2016年對華貿易約有三千億美元之逆差，這是美國自從1976年開始貿易逆差後對華最差的一年。因此之故，華府當再次加力，要求人民幣升值，看情形，北京是無法抵禦這一波攻勢了，人民幣究將升值多少是個大哉問，不過總會有所改變才能在這個問題上尋求妥協。

結 語

川普上台，舉世都在看，看的重點有二，其一他的民調是否會有所改善，川普還未上台就說要為美國人找回工作。於是就努力地找尋大企業，要他們鮭魚返鄉，回美設廠，以增加就業人數。表面上有一些大企業應允返美設廠。在民不與官鬥鐵律下，有些企業就只好說OK。從表面上看，川普如此賣力為增加工作而努力，民調理應昇高才是，事實卻非這般。根據CNN 於元月18日之民調，川普比歐巴馬還要低，這一罕見民調說明川普之民調代表人們對他並不完全信任。

川普之大話，雖然很有新聞性，然而在實踐上卻令人沒有信心，他能否四年後連任，是個大問題，他的敵人本來就反對川普，只因運氣差，贏了選票輸了選舉。不平之氣不可能消失。他們會利用這四年作下述工作以求「民主黨再起」：第一就是完全團結，第二是全面作戰，第三是徹底監視，民主黨「我將再起」行動已從元月20日開始，也就是在川普走向華府賓州大道1600號時，民主黨便開始大選活動，他們不會等到選舉年才開始行動的。

另外一夥反對者則是國際人士，像川普狂言傷到甚多國際知名人士，例如德國總理、墨西哥總統、中國國家主席、歐盟領導、阿拉伯國家領袖等。川普口無遮攔惹來海外反擊，這是意料中事。重要的是川普是設法彌補這些裂痕，還是火上加油，再加一片大話風暴。按照川普自傲性格，他不太可能會上台後，立即修正其引起紛亂之選舉語言，現在球在川普這邊，我們就看他要如何接招了，不要給予世人過長時日的焦慮與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