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史觀:歷史是民族鬥爭史

國家民族虛無主義之克服

孟德聲(東海大學教授)


一 國家民族虛無主義析評

所謂國家民族虛無主義,簡言之,即輕忽或否定國家民族之存在價值,認為國家是神話、虛構,甚至是災難;民族是狹隘的社會,應當超越;愛國主義及民族主義是低級位格的政治口號及野心政客的宣傳名詞。

國家民族虛無主義亦有其光譜,深淺濃淡,程度不同,派別亦多,茲分述於下:

(一)無政府主義,根本否定政治制度及政治權力之必要性。(二)利己個人主義(egoistic individualism)此與利他個人主義(altruistic individualism)不同,雖然都是個人主義,但前者是以個人一己利益為第一優先,個人是最高的忠誠奉獻對象。(三)家庭或家族主義(familism),家庭(族)以下的個人或家庭(族)以上的社會、民族、國家等均無地位可言,家庭(族)利益第一。(四)地方主義(localism, provincialism, regionalism),「台灣利益優先論」即是地方主義的最好例證。(五)世界主義(cosmopolitanism),超越國家和民族的防線,以「世界公民」自居。(六)新舊西化派的西化主義(Westernizationalism),親歐愛美,崇洋拜外,就是不親中愛華,喪失民族自信心與自尊心、自卑自賤、自貶自恨、自慚形穢,認為中國文化「一無是處」,樣樣不如人,包括語言文字、道德藝術,甚至怨恨鼻子不高,皮膚不白,要全盤西化、全方位西化,包括皈依基督教,中國文字拉丁化。至於人權高於主權、國權,那是當然之義,民主無國界,自不待言,愛自由甚於愛祖國,有自由的地方就是家鄉祖國。(七)階級鬥爭論的國際主義,主張「走俄國人的路」,故亦被稱為俄化派的俄化主義,像西化派的西化主義一樣,亦輕視中國文化傳統,認為是封建落伍的,不值得尊重發揚。這可以用中共前文化部長王蒙先生最近的發言予以申述,王蒙說:

「自1949年政權發生更迭後,大陸文化發展總共受到三波衝擊:起初,大陸方面並不重視傳統文化,又以階級定性觀點和激烈手段來否定中國傳統。接著文化大革命又嚴重損毀古跡文物,為中華文化帶來第二次衝擊。改革開放以來,又面臨第三波衝擊,文學家經由引進西方思想,以不同的角度、語言來詮釋、批評傳統文化,例如《河殤》將我們近百年來的積弱歸咎於中國文化,劉曉波等人更以激烈的語言及態度,主張中國只有作西方殖民地三百年才會有希望。」(見《世界日報》93年12月21日)

劉曉波等是大陸上的新西化派代表人物,由俄化主義轉向西化主義。

階級導向的國際主義或俄化主義源於馬克思,他在《共產黨宣言》中說:「至今所有一切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鬥爭史。」「現代國家政權只不過是管理整個資產階級共同事務的委員會而已。」「共產黨人特別重視和堅持整個無產階級的不分民族的共同利益;」「有人責備共產黨人說他們要廢除祖國,廢除民族。工人無祖國。決不能剝奪他們原來沒有的東西。」「人對人的剝削一消滅,民族對民族的剝削就會隨之消滅。民族內部階級的對抗一消失,民族之間的敵對關係就會隨之消失。」「共產主義革命就是最堅決地與傳統的所有制關係決裂;所以,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發展過程中要最堅決地與各種傳統思想徹底決裂。」「他們(共產黨人)公開宣佈:他們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現存的社會制度才能達到。」

馬克思只強調人是製造及使用工具的動物,偏重歷史發展的經濟因素,以生產力與生產關係為社會經濟基礎,政治法律是上層建築,以及與其相應的學藝及意識形態。生產力與生產關係之經濟衝突,造成社會之變革。同時,馬克思視人類社會為一個整體單元,作橫向的、階級的、經濟的劃分。依據唯物(經濟)史觀,有哪種經濟階級關係,就有哪種政治統治關係。經濟兼政治的統治階級是剝削者,壓迫者,「與被壓迫者,始終處於相互相對抗的地位,進行不斷的、有時隱蔽的、有時公開的鬥爭。」過去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所以歷史是階級鬥爭史。因而馬克思強調階級鬥爭,忽略民族鬥爭,重視階級利益,輕視國家利益,否定國家有超越階級的普遍價值與功能。

所以馬克思在1848年所寫的《共產黨宣言》(1850年以後,由他與恩格思聯名刊行於世)被後來的國際學界指為「反民族主義宣言」。

雖然恩格思亦承認意識形態亦可能影響經濟,但這與唯物(經濟)史觀發生矛盾。事實上,經濟只是文化(文明)的一部分而已。文化的其他部分如政治、思想、宗教等,同樣重要,有時候甚至比經濟更重要,更有影響力和控制力。此其一。

人類社會歷史文化之演變,不是經濟或任何一個因素所能解釋的。此其二。

社會階級之產生雖亦甚早,但族群及民族先於階級之存在與劃分。此其三。

階級鬥爭是民族內部矛盾的激化,但當民族鬥爭發生時,民族內部階級矛盾衝突常即停止,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兩次世界大戰是最好的說明,各國工人均為各自的祖國而戰。此其四。

民族內部的階級對抗消失後,反而使民族更易於團結鞏固,常立即向外擴張,與其他民族發生衝突,甚至征服較弱小的民族,羅馬帝國即是顯例。羅馬的平民與貴族階級在共和時期取得調和妥協後,即向外擴張,由共和城邦變成大帝國。而羅馬帝國衰亡的重要原因則是階級鬥爭的結果。第二次大戰後,英國勞資階級衝突激烈,罷工不斷,經濟停滯,英國著名史學家湯比呼籲英國人要學古羅馬民族,停止階級鬥爭,使英國強大而不沒落,不可學俄羅斯民族的階級鬥爭。馬克思亦承認,階級鬥爭的結果,可能使鬥爭的各階級同歸於盡。(《共產黨宣言》)此其五。

近代西方民族國家,當工業化成功,經濟富裕,講求民主自由平等人權,但對其他工業落後民族,則實行炮艦政策與帝國主義,國內人與人的壓迫剝削減少,但民族與民族的衝突,不僅未隨之減少,反而增加。此其六。

總之,民族的規模大於階級,民族利益高於大於階級利益,民族利益是各階級的共同利益。民族鬥爭是全民族的生存尊嚴之所繫,民族內部階級矛盾衝突則是內鬥內戰,內鬥是恥辱,內戰無英雄。所以唯物史觀及階級鬥爭論是偏頗的、不健全、不正確的歷史哲學及政經理論,大不利於國家民族之生存發展,是一種國家民族虛無主義。

至於西化主義及俄化主義的輕視傳統文化,則在理論上更為脆弱。歷史傳統是連續不斷成長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不可能一刀兩斷,根深則枝葉繁茂,源遠則流長,沒有歷史記憶的民族是不會有未來理想的,沒有昨天,不會有今天和明天,故龔自珍有言:「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隳人之枋,敗人之紀綱,必先去其史。絕人之才,湮墜人之教,必先去其史。夷人之祖宗,必先去其史。」西化派及俄化派反歷史傳統,如何能為中國謀出路前途?

自然科學和技術可以無國界,人文社會科學因時空而不同。各民族的文化發展,因人、時、地種種因素在先後次序及程度上,均難一致,發展方式,亦難相同。各民族所面臨的問題不同,條件不同,如何能走其他民族的老路?有亞洲藝術,為何不可以有亞洲民主?有東方宗教,為何不可能有東方經濟?菲律賓學美國,一塌糊塗,蘇聯急於學西方,趨於瓦解。走自己的路,創造自己的前途。傳統與現代無法分開。肯定自己,才能自立自強。克服國族虛無主義,才能為國族找到美好出路。

二 文化史觀克服國家民族虛無主義

文化(culture)一辭,有廣狹二義。狹義的文化指文學、藝術、音樂、哲學、科學、教育等思想的、藝術的活動與成就。廣義的文化與文明(civilization)同義,指一時代或一人群活動之總成就。有些學者對此二辭不加區別,交替使用,本文即屬此類;有些學者則予以區別,用文明一辭指較成熟的高級的文化。

文化(或文明)包含三大部分:(一)語文、文學、史學、哲學、科學(自然物質的與人文社會的分科知識)、音樂、藝術、道德、習俗、宗教等);(二)制度(社會的、政治的、經濟的等);(三)技術、工具。

人類文化社會關係(可簡稱人群關係或群己關係)可分七個層域、七重奏,因而七種利益、七類價值觀:(一)個人(可稱為小宇宙);(二)家庭(祖先、父母、兄弟、姊妹、夫妻、子女、子孫);(三)社會(階級、黨派、職業的、地域的團體等);(四)民族(族群、部落);(五)國家(城邦、族國、帝國);(六)世界或人類(各族群、民族、國家);(七)宇宙(萬物、仙、佛、神靈、上帝)。以上七個層域的人群關係、利益或價值可用同心圓由個人到宇宙自內圈向外圈表示之;亦可用金字塔由個人到宇宙自下層向上層表示之。

人是肉食動物的一種,有一般肉食動物的本能、獸性,可稱為惡性,而人之惡性尚包括情感意志的不受理性控制。但人亦為「萬物之靈」(周武王),亞里斯多德稱人是理性的、社會的、政治的動物,孟子說,「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異者,在人有四端或四心:是非之心,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恭敬)之心。擴充此四端或四心(善性、德性、理性),即可修己安人,立身處世。

「民為邦本」,自個人出發,「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一貫之道,追求真善美聖,傚法古今完人。「宇宙內事是己分內事,己分內事是宇宙內事。」(陸象山)。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范仲淹)。「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張載)。「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叔孫豹)。從學問、修身養性到成功立業,或在爭上磨練,寓學於做,樹立人格、學問及民族三大尊嚴,追求德行、功業、言論三不朽,對家庭、社會、民族、國家、世界、宇宙盡分盡責,盡心盡力。

從個人出發,不錯,但必須通過家庭、社會,振興民族,建設國家,促進大同。孤立的個人,不能生存,亦不能創造文化。文化是社會的、民族的。個人來自家庭、社會、民族、國家,故仍須回歸到家庭、社會、民族、國家。孤立的個人是無意義的。如黑格爾所說,家庭與「民間社會」均是不成熟的、不完全的制度或群體(collectivity)。家庭是「特定利他主義」(particular altruism)的群體,民間社會(civil society)是「普遍利己主義」(universal egoism)的群體,國家才是「普遍利他主義」(universal altruism)的群體,所以一切民族均要求自決,以建國為理想。各民族無論大小,均爭取自由、獨立,因此,各民族之對立、衝突、競爭、鬥爭,不可避免。在人類社會中,沒有兩個人完全相同,在自然界,沒有兩片樹葉完全相同。人類社會,千差萬別,歧異叢生。有差別即有對立、衝突。人欲無窮,物資有限,個人與個人,個人與集體,集體與集體,其間之差別、歧異、對立、矛盾、衝突、競爭、鬥爭,實難避免,只有程度與方式的不同而已。階級的差別與鬥爭,當然存在,也可能激烈,但是,如果說,歷史是階級鬥爭史,則偏頗片面,不周延全面。當然,人性相同,各民族各文化有共性,故民族有合作及同化之可能與必要,文化亦有交流與融合之可能與必要。但各民族各文化之間的差別,如種族血統、宗教信仰、語言文字、地理環境、歷史傳統、道德藝術、政經風習,等等,根深柢固,源遠流長,很難同化融合。所以歷史是文化衝突史,是民族鬥爭史、血淚史。

兩位德國猶太知識份子,30歲的馬克思與28歲的恩格思,在19世紀的中期提出他們的歷史哲學與政治經濟理論:歷史是階級鬥爭史。

一個世紀以後,一位著名的中國歷史學者郭廷以教授說:「一部中國歷史可以說是一部民族鬥爭史;西北的遊牧民族,則為中華民族最早的大患。」(郭廷以,《近代中國的變局》,民國76年,頁378)。繼西北遊牧民族之後而為中國患者,「其俄羅斯乎?」(林則徐)。故左宗棠說:「重新疆所以保蒙古,保蒙古所以衛京師。」外蒙不保,即俄羅斯民族侵略中國之結果。西藏未能獨立,是因為英帝國之式微及印度侵華之失敗。台海兩岸分裂之現狀,亦中、日、美、俄四大民族鬥爭之結果。

另一位當代中國思想家及史學家胡秋原先生,在他八十誕辰的演講詞中說:「世界歷史大體上是民族鬥爭史,過去是遊牧民族、農耕民族、海洋民族相互鬥爭的歷史。至於近世,工業起來,農業國無例外的為工業國所征服。」兩年後,胡先生在他的《我的哲學簡述》中又說:「世界史上的主體是民族,不是階級。必先有民族,然後才有階級。」「我認為歷史是民族競爭和鬥爭的歷史,平時各民族以其文化競賽,在戰時,各以其文化為武器(包括戰場上的武器)進行戰爭。」(《中華雜誌》季刊,1992年12月)。1978年12月,中共第十一屆三中全會決議:停止階級鬥爭。這是中華民族「最後覺悟」之開始;我們期待並相信絕大多數中國人必將皈依民族主義。

三 民族、民族主義及文明衝突

第二次大戰前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歷史系教授、民族主義權威學者Hayes認為民族及民族主義古已有之。他說,人類是社會的動物,主要的意義不是指他們任意地和一切人交往,而是在於他們和特殊集團的人交往。人們似乎總是自然地為某一個特殊集團所吸引,而對其表示顯著的忠誠。在原始的人類中,傑出的集團自是部落,這是一種具有偉大團結力、純粹的而較小的集團。各部落有特殊的生活及文化型式,不同的方言,不同的社會政治組織,顯著的宗教信仰制度及魔術慣技,不同的習俗、法律、禮儀及藝術。各部落成為單位從事工作及戰爭,教導其分子對部落奉獻最高的忠誠。(Carlton g. H. Hayes,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Modern Nationalism, 1931, p.l )。Hayes 並指出,許多古代作家都以「民族」(nation)一詞稱呼部落,因此民族主義也可以說是原始社會的一種表徵。史前時期各地的人群都是民族主義者。荷馬、舊約聖經的作者、古羅馬史學家、美洲的發現者,以及到非洲的探險家,他們所描述的部落人民都是皈依民族主義的。這種原始的部落主義當然是一種小規模的民族主義,雖未理論化,但被視為事實而普遍地接受,它是自然的產物,並有巨大的影響力。(同上引,pp.1-2 )

Hayes又說,18世紀大多數的評論家是人道主義者,也是民族主義者。他們不但非常關心全人類,而且也非常關心人類特殊的「原始的」表徵。他們從美洲的野蠻部落中,東方的古怪民族中,及歐洲「開化的」土著中,發現人類的特殊的表徵。從這些表徵,他們推究人群之間的類同及差別,推究民族的基本要素。結果發現民族是人類社會的基本單位,是主導必要改革及促進人類進步的最自然的單位。(同上引,p.10)

第二次大戰後,美國著名歷史學者Hans Kohn曾說,「雖然法國大革命是近代民族主義激化及擴散的最強大的因素之一,但是,像所有一切的歷史運動一樣,民族主義有其深遠的歷史根源。」(The Idea of Nationalism,1956, p.1)。Kohn指出,自18世紀民族主義時代開始以來,世界歷史之研究,必須從民族主義的觀點出發。(同上引,p.vii )

新起少壯派著名英國社會學家Anthony D. Smith堅信:由於民族主義的複雜性及廣博性,它足可以與馬克思主義相抗衡。民族主義將馬克思主義的社會層級構造公式顛倒過來,在歷史與語文的文化基礎上建立起「相應的」經濟的、階級的、行政的上層建築。(A.D. Smith,Nationalism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1979, P.186 )Smith從各種不同形態的民族主義中找出民族主義的共同要素、核心理論,對民族主義作了真正突破性的發展,受到學術界重視。(Roman Szporluk, Communism and Nationalism,1988, P.93)。

哈佛大學教授Samuel P. Huntington於去年(1993)在《外交事務》夏季號發表「文明衝突」論,認為世界政治已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今後世局衝突的根源將不是意識形態或經濟問題,而是文明。所謂文明即「文化實體」。他將當代世界分為八個文明:西方、儒家、日本、回教、印度、斯拉夫東正教、拉丁美洲及非洲。文明之間的分界線將成為未來的戰線。近代西方世界的衝突是西方文明的內戰;冷戰結束後,國際政治重心將移到西方文明與非西方文明之間,以及各非西方文明之間。但這不是說文明認同體將代替其他認同體,或民族國家會消失,或文明將變成單一的團結的政治體,或文明之內的各集體不會衝突;但各文明之間的差別是真實的、重要的。在俄羅斯境內,窮人可以變富,富人可以變窮,共產黨人可以變成反共者,但俄羅斯人仍然是俄羅斯人。宗教信仰的難於改變,歷史傳統的根深柢固,在在顯示文明之間的差別、對立和衝突。文明衝突並不可欲,但這不是問題之所在。西方應認識歷史事實,要面對歷史的可能發展。Huntington教授指出:有跡象顯示,儒家文明及回教國家在進行聯合,向西方的利益、價值及權力挑戰,西方國家首須整合,並爭取日本及俄羅斯,以對抗儒家與回教文明的聯合。杭廷頓並明白地說:「如果還有下一次世界大戰,那將是文明之間的戰爭。」「最近未來的衝突中心將存在於西方與儒回聯合之間。」西方應作短期的與長期的打算。

杭廷頓教授的「文明衝突」論與本文所說的文化史觀或民族鬥爭論並無不同,只主張西方各民族要聯合起來,並聯合日本及俄羅斯以對抗中國及回教世界,仍然是明顯的民族衝突和鬥爭論。

四 結 語

人類是思想的動物,有民族即有民族意識與民族思想。就我華夏民族而言,自有「華夷之辨」,「夷夏之防」,即有華夏民族意識之覺醒,及民族主義之發展。不過中國古代的民族主義,主要的是一種文化的民族主義,所謂夷夏之防,多以文化為標準,「夷狄進於中國則中國之」,即孫中山先生所說,中國早已「漸由民族主義進於世界主義」。中國民族以農立國,和平建設,比較愛好和平,較少民族偏見,但邊疆遊牧民族不斷入侵,孔子雖多傾向文化民族主義,如言「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仍不免慨乎言之:「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左傳有言:「非吾族類,其心必異。」西周亡於犬戎;秦漢大帝國猶苦於與匈奴作戰;五胡亂華,南北分裂長達二百八十五年;唐代帝王最無民族成見,希望做到漢胡一家,太宗雖被尊為「天可汗」,但安史之亂之藩將叛離遂成為唐代中衰的主要原因;突厥、吐蕃、西夏、契丹、女真、蒙古等相繼內侵及全面進攻中土;滿族統治中原兩百年後,變得愚昧腐敗不堪,仍拒絕維新,「寧贈友邦,不與家奴」,歧視漢人,一致如此。滿族由華夏之外患變成內憂,同時更多更大的外患相繼而來,此即東西列強之侵略。一部中國近代史,既是一部帝國主義侵華史,又是一部中國民族的御外血淚史。於今,台獨囂張,藏獨亦起;西方列強似有意組織新八國聯軍,拆散中國,防止中國之統一富強。

願我華夏同胞,放棄利己個人主義、世界主義、西化主義、國際主義、階級鬥爭論等國家民族虛無主義,皈依愛國主義及民族主義,將個人的最高忠誠奉獻給國族,衛國保種,繼續民族鬥爭,迎接文化衝突,參加文明競賽,作華夏國族的忠臣義士與孝子賢孫,並牢記孫武之言:「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以及孫文遺言:和平奮鬥救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