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當局在挑撥台灣人民與大陸的感情

近來兩岸關係趨於惡化敏感之際，大陸海協會副會長兼秘書長唐樹備赴美參加舊金山華人的活動，接受了《僑報》記者賀越明、謝一寧的專訪，就「焦唐會談」、「統獨問題」、「國際政治」對兩岸關係和祖國統一的影響，作了深刻而具體的說明。關於台灣最關切的「國際空間」，唐樹備在訪問中說，「也可以和大陸討論」。今年8月7日，唐樹備在接受香港《文匯報》訪問時更指出「就是在統一以後，台灣可以與大陸分享國際地位，共享在聯合國的地位，怎麼共享可以討論」。這也就是本刊一向主張的「兩岸共一席」。大陸願意如此禮讓台灣的「國際空間」，何以台灣當局不肯與大陸談判？又何以台灣當局不斷聲稱大陸打壓台灣的「國際空間」？兩岸問題必須「知己知彼」，除了台灣方面的立場外，我們也必須瞭解大陸方面的立場和意見。基於「知的權利」，本刊特徵得《僑報》同意，轉載如次。──編者

尚未統一的客觀現實

問：為世人關注的台北「唐焦會談」落幕後，輿論界的普遍反應是「雙贏」，海峽兩岸的有關方面也給予高度評價。你作為主談一方，能否談談會談主要取得了哪些成果？

答：這次海協會、海基會負責人的商談，應當說是取得了比較大的進展，有人認為是帶有「突破性」的，我認為也有道理。去年「汪辜會談」以後，在落實「汪辜會談」協議的過程中，涉及到一個問題，即如何避免雙方在管轄權問題上的爭議，以解決某些迫切需要解決的事務性問題，台灣方面原來打算並一再要求通過事務性商談體現「分裂、分治」的目的。對此，大陸方面是贊成的。因為，我們認為，海峽兩岸目前確實處於尚未統一的客觀現實，但是我們不應當通過任何協議來強化這種現實。而且，我們認為，兩岸現在是處於暫時分裂的狀態，並不認為中國已經完全分裂了。為此，我們提出避開「司法管轄權」等政治敏感問題，爭取解決一些對兩岸人民有益的事務性問題。在人民要求繼續發展海峽兩岸關係的呼聲下，經過今年2月兩會負責人的商談，一直到這次我與焦仁和先生的會談，最後台灣方面不得不宣佈它沒有通過事務性會商達到政治性訴求，從這點來看，顯然是一個進步。

正是由於台灣方面在某種程度上與我方的觀點取得一致，亦即是不通過個別的事務性商談來達到體現所謂「分裂、分治」的目的，將這個要求撤回了，為這次台北會談提供了較好的條件。雙方都認識到，不通過事務性商談把一方的政治訴求強加給另一方。這一點，確實是帶有突破性的。

還有，台灣方面原來把我到台灣訪問與事務性商談的三項內容能否達成協議作為連環套套在一起。也就是說，只有三項事務性內容取得協議的情況下，他們才「歡迎」我唐某人到台灣去簽字。但是，在兩岸同胞強烈要求事務性商談取得成果的情況下，台灣方面自行撤去了「連環套」。在這方面，台灣方面積極的態度也是值得肯定的。

問：你對這次「唐焦會談」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麼？

答：最深刻的印象是，儘管雙方在政治上有分歧，彼此的互信有待於大大加強，但只要本著「一個中國」的原則，大家小心地來避開敏感的政治問題，坐下來耐心地交換意見，在不失己方原則的情況下，盡量考慮對方的意見，那麼，海峽兩岸的中國人可以解決我們之間的一些分歧，解決一些事務性問題。這一點，對兩岸的同胞是有啟示意義的。

問：在這次「唐焦會談」中，還有哪些議題本來是應該討論解決而最後沒有獲得共識的？是否會在下一次商務性會談中爭取磋商解決？

答：本來，我們希望能夠簽署協議，因為三個事務性問題已經解決，達到具體的文字磋商、敲定階段了，但台灣方面感到時間不夠，使這個工作未能進行下去。我們還就兩岸之間的某些問題非正式地交換了意見。例如，對金馬守軍開槍射殺大陸漁民造成傷亡的事件，我們提出：台灣方面既然宣佈了結束「動員戡亂時期」，為什麼還允許軍人對手無寸鐵的大陸漁民採取這種殘酷手段？這與海峽兩岸當前的氣氛是很不相稱的。儘管這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問題，但我們認為完全可以避開敏感的問題，就雙方的軍隊不向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開槍達成某種諒解。事實上，台灣漁民也有進入大陸的軍事禁區的，但大陸的軍隊從不開槍射殺他們，本來我們很希望解決這一問題，但因為各有各的看法，沒有能夠達成協議。

在國民黨裡佔據了主導地位

問：今年以來，海協會和海基會都曾提出舉行第二次「汪辜會談」，以促進兩岸關係的發展。，但台灣方面在「唐焦會談」後，口風有些變化。現在已是9月中旬，在你看來，第二次「汪辜會談」會不會如期在今年舉行？

答：我和焦仁和先生都認為，我們應該為第二次「汪辜會談」創造條件，原來，台灣方面非正式地表示，三項事務性議題的商談以後，主要積極地考慮「汪辜會談」的問題。但是，目前台灣一些決策人士的口氣有些變化。大陸方面已經明確表態，希望今年內能舉行第二次「汪辜會談」。按照術語來講，現在，球在台灣那一邊。大陸早已踢過去了，就看台灣怎麼來回這個球了。

問：這就是說，現在大陸在這個問題上是主動的？

答：是的。我們早就提出了建議，台灣方面也曾表示要創造條件，但一直沒有明確的正式答覆。

問：是否可以換句話說：今年舉行第二次「汪辜會談」的可能性較小？

答：這就要看台灣方面了。你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去問問焦仁和先生或辜振甫先生，可能會得到一個明確的回答。

問：在你赴台會談期間，民進黨和一些台獨團體發動群眾進行抗議。十年前，台獨只不過是一微弱的暗流，但現在已經成為一股明流了。你對這一現象怎麼看？

答：應當說，海峽兩岸的關係這些年有不少良好的發展，經貿交流、人員往來大大增加，兩會的事務性商談在克服困難中不斷取得進展。但是，由於台灣島內政治力量起了很大的變化，主張「兩個中國」或推行「一中一台」的努力，在國民黨裡佔據了主導地位，台灣當局的當權派從「一個中國」的政策上後退。台灣的某些頭面人物公開表示：「一個中國」不是現在的事情，而是將來的目標，現在是「兩個中國」，又說「中華民國在台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國際勢力特別是美國、日本的一些不希望中國統一的勢力，支持並慫恿台灣獨立。在這種局面下，出現了台獨份子比較囂張的情形。我始終認為，主張兩岸關係要穩定的是多數，主張台灣與大陸保持互利互惠的關係的是多數，主張大陸與台灣最終要統一的是多數。我發現，現在鼓吹「台獨」的人，很多都沒有去過大陸，對大陸並不瞭解。對於國家統一，我們應當有信心。相信在兩岸同胞的努力下。在海外華人的關心下，能使更多的主張「台獨」的人轉變他們的觀點。

國際勢力不斷插手台灣問題

問：你長期從事處理台灣事務的工作，據說你在擔任駐舊金山總領事和駐美國大使館公使時，與「台獨」人士也有較多的接觸，能不能談談你對那些「台獨」人士的印象？

答：「台獨」問題的出現，是一個歷史現象，有一些客觀的因素。一、腐敗無能的清朝政府在甲午戰爭中失敗後，把台灣割讓給了日本。當地的人民受到日本的殘酷統治，對喪權辱國的清廷不滿，也連帶引起對整個大陸的不滿；二、抗日戰爭勝利後，國民黨軍隊前往接收台灣，結果做了不少對不起台灣人民的事情，尤其是在「二二八事件」殺害了不少包括一些大陸省籍在內的當地居民，以致種下了仇恨的種子；三、國際勢力不斷插手台灣問題，為了造成中國的分裂，一直慫恿、支持島內一些人搞「台獨」。此外，大陸在10年「文化大革命」中出現的內亂和倒退現象，也給了一些人的心中留下了陰影。總之，「台獨」是一個很複雜的歷史現象。我想，當那些有「台獨」意識的人，瞭解了歷史真相，瞭解了西方帝國主義挑撥兩岸關係以牽制中國的目的，瞭解了中國大陸今天的政治形勢和社會狀況，多數人是能夠走到正確軌道上來的。至於那種甘當帝國主義走狗的人，過去歷史上也有過，終究是極少數，是成不了氣候的。

過去，我很重視與當時的黨外人士和以後的民進黨人士來往，甚至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也保持交往。以後，我到華盛頓擔任駐美公使，也邀請他們作客、吃飯。我相信，隨著大陸的經濟建設的發展，民主與法制的加強，兩岸交往的增加，今天主張「台獨」的人中，絕大多數是會改變立場的。

問：目前，台灣有執政的國民黨，也有活躍的民進黨，還有後起的新黨，他們對中國統一的立場各不相同，但都有一定的發言權。依你看，中國大陸是如何給這三個政黨定位的？在堅持與執政黨談判的前提下是否也願意同其他在野黨接觸，加深瞭解？

答：我想，不是我們給這三個黨定位，而是它們自己給自己定位。我們願意同一切贊成發展兩岸關係、贊成國家統一的政治力量或個人，建立和發展關係。至於它們願意把自己定在什麼位置上，怎樣看待與大陸的關係，是看成敵對的還是合作的或是最後能統一的關係，那是它們的事情。我們的態度很明確，只要是主張海峽兩岸關係良性互動的，主張中國應該走向統一的政治力量和個人，我們都要與之接觸、交往。我們寄希望於台灣當局，更寄希望於台灣人民。至於談判，江澤民主席曾經說過：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雙方可以商討雙方可以接受的談判方式。我們主張與國民黨進行兩黨談判，我們沒有撤銷這個主張，但不堅持兩黨談判，願意找到彼此都可以接納的談判形式。

目的是為了推行「兩個中國」

問：台灣當局對中國大陸限制其拓展國際活動空間很敏感，而台灣在這方面也擺出全力以赴的姿態，有所謂「度假外交」、「過境外交」和「體育外交」。最近，李登輝為了獲得出席在日本廣島舉行的亞運會開幕儀式，甚至不惜放棄身份，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請

問：中國政府在這方面的界限如何？也就是說，在中國政府看來，台灣在國際社會的發展，哪些是可能容忍的，哪些是涉及「台獨」或「獨台」而不被容許的？

答：這方面的政策很明確：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代表中國的唯一合法的政府，台灣是中國的一個省，是屬於中國的一部份。中國政府對建交國與台灣進行非官方的經濟的文化的往來不持異議。這是一個原則，現在還是如此，沒有變化。我認為，在這樣的框架中，也就是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台灣是有很廣闊的活動空間。台灣方面也曾表示，它參加過七百多個國際組織，在中國的建交國中有不少民間的辦事機構、團體，台灣的對外貿易今年可以達到一千七百多億元，台灣的旅客可以到世界各國去旅遊，沒有碰到任何困難。所以，它的活動空間很大。現在的問題是，台灣的當權派利用老百姓的擴大活動空間的想法製造「兩個中國」，挑撥台灣人民與大陸政府的感情。這需要向台灣人民做工作，使之瞭解他們有活動空間，至於台灣當局的「參與聯合國」，是要搞「兩個中國」，永久分裂中國。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我們的態度是，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什麼問題都可以坐下來討論。你假如要拓展國際活動空間，你可以和大陸討論：你到底要什麼樣的活動空間？你的活動空間是否符合而不違背「一個中國」的原則？不和我們討論，卻又到處散佈大陸不給它活動空間，目的實際上是為了推行「兩個中國」。我相信，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台灣人民看清當局的這一目的。

至於李登輝千方百計要到日本參加亞運會開幕式，很明顯是用政治干預體育，而且是很荒唐的。台灣根本不是一個國家，是以中國台北的名義加入奧運會的。當初參加的條件之一，就是不能用ROC （「中華民國」的英文縮寫）的名稱，也不能舉旗子，也就不存在國家元首參加亞運會的問題。台灣現在掀起政治事端，本身就違背了它當年參加奧運會的承諾，違背了奧運會的章程。這不是用政治干預體育，破壞亞運會嗎？昨天，我從《僑報》上看到，亞奧會已經表示不邀請政界人物參加，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我希望，這個決定能得到真正的貫徹，奧運會不允許政治干預體育的宗旨能得到很好的維護。

美國支持了「兩個中國」和台獨份子

問：本月7日，美國政府宣佈完成對台灣政策的檢討，同意將「北美事務協調會駐美辦公事處」改名為「台北駐美經濟文化代表處」。一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有正式邦交關係的大國，單方面地調整與台灣的關係，對海峽兩岸的接觸和統一會產生什麼影響？

答：關於這一事件，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已向美國政府表達了中國政府的嚴正立場。作為從事海峽兩岸交流工作的一名成員，我完全擁護中國政府的立場，這一事件說明，台灣當局的當權派正在從「一個中國」的立場倒退，而美國政府這樣做，支持了台灣當權勢力搞「兩個中國」的企圖和活動，支持了台獨份子，也是違背了中美三個公報的原則精神。這不符合兩岸人民統一祖國的願望，對海峽兩岸關係的進一步發展有害無益。

問：近年來，台灣以大手筆擴充軍備，對陸、海、空軍的裝備全面更新升級。而且所購武器逐漸超出防禦性能而具攻擊性。李登輝也曾表示：「軍事實力是台灣在兩岸關係中的籌碼和本錢。」你是否認為，台北是在國際勢力支持下為走向獨立建國進行「熱身」？

答：的確，台灣近年來向一些國家購置了現代化的武器裝備，其中，有相當一部份是向美國購買的。我幾年前在華盛頓中國大使館擔任公使時，也曾在這方面向美國政府提出抗議。很明顯，台灣這樣做，就是試圖搞「兩個中國」。台灣當局內有人說：要和大陸談統一，一定要有實力。這話的意思，同李登輝所說的一樣。他們要的是什麼實力？實際上是為製造「兩個中國」準備實力。這是很危險的心理和行動。同樣，這對美國也是很危險的。早在1945年，美國就嚴重插手中國內政，對造成現今海峽兩岸的分離負有一定的責任。中美建交前後，簽署了三個公報，但美國至今為止並沒有恪守其中限制對台售武的《八一七公報》。堅持這三個公報的原則，不僅符合中美兩國的利益，也對亞太地區的和平和穩定具有重要意義。從這一點出發，美國政府也應該停止向台灣供應武器和其他軍事裝備了。

問：海外華人普遍不願見到海峽兩岸發生戰爭，干戈相見，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中國政府才會對台動用武力？統一是一個相當長的過程，是不是可以說，僅僅為了統一，中國政府是不會輕易動用武力的？

答：我們的白皮書講得很清楚，為了維護國家的主權完整，我們可以採取我們認為一切必要的手段。我們希望用和平的辦法來解決台灣問題，我們也有耐心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在統一問題上沒有時間表。我們主張首先加強兩岸的經濟交往，互補互利，求得兩岸經濟的共同發達，維護海峽兩岸和緩的情勢。我們主張做好兩岸的事務性商談，但主張兩岸高層進行政治性商談，來解決分歧。但是，當國家主權完整受到損害時，中國政府有權採取需要的一切手段，來維護領土和主權完整。

和台籍華人的聯繫應該加強

問：有台灣記者從北京發出新聞稱，在「一國兩制」之外，中共方面已開始研議聯邦製作為兩岸統一方式的可行性，還有新聞稱，中共同意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對內承認兩個對等的政治實體。這是否屬實，可能性是否存在？

答：我們一直主張「一國兩制」是一個尊重現實、尊重歷史的最好的辦法。同時，我們也主張，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什麼問題都可以談，都可以找出解決的辦法。我個人認為，中國歷史上沒有聯邦制的傳統，我們確實認為，統一以後，應當誰不會也吃掉誰，各自保留各自的制度。台灣有某位領導人最近說，現在和大陸統一會給大陸吞掉了。我們沒有吞掉他們的意思。講會被吞掉的話，只能是表明他無知，不瞭解大陸的政策。至於聯邦制，是主權國家的聯合，不是一個國家，而是兩個國家以上了。

問：在海外，有一種看法認為：近年來中國正在朝統一的方向走；還有一種看法認為：兩岸正式接觸以來，雙方互信程度降低，陌生感增加；疏離感滋長，你的看法如何？

答：這兩種看法都有道理，都反映了事情的一個方面，我認為，有利於統一的因素在發展。有利於分裂的因素也在發展。現在還不是做結論的時候，而是需要努力的時候。在這兩種因素都在增長的微妙時候，美國方面違背三個公報原則的做法，對中國統一大業起了很不好的作用。我們自己一方面要有信心，兩岸關係隔絕了那麼多年，經過短短七年的發展，兩岸經濟交流已不可阻擋，人員的往來也不可阻擋，我看政府接觸也難以避免，三通也難以避免。另一方面，也不能痲痺大意，不希望中國統一的勢力還在積極活動，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問：美國華人促進兩岸統一大業上具體能做些什麼？

答：這些年來美國華人在祖國統一大業上做了很多工作。他們兩邊都走走瞭解情況，熱心於促進兩岸經濟上的合作，對祖國統一提出意見。這些都可以繼續做。有一點應當繼續加強的，就是海外的外省籍華人和台籍華人的聯繫應該加強，增加瞭解。台籍華人由於歷史的原因，確實有的台獨意識濃一點，通過瞭解和溝通，要使他們理解到，統一才是真正符合台灣二千多萬同胞的根本利益。而搞分裂，只能有利於不希望中國強大的勢力的利益。台灣二千多萬同胞的利益不能和大陸十一億人民的利益對立起來而應當結合在一起。這一點，希望美國的華人朋友們做得更多一些。最後，我希望通過《僑報》，向關心祖國統一大業，關心我個人的美國華人朋友致意。

（原載《僑報》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