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嚴與鴕鳥雙重心態

有感於「參加中共國慶風波」

耿榮水


自兩岸開放交流以來,風波不斷,糾紛頻傳,主要源於彼此互信不足,共識缺乏,敵意未消之故。此次台灣人士組團前往北京參加中共建國45週年引發的風波,再次證明兩岸交流的心理障礙恐非短期內可以排除,其中暴露的戒嚴與鴕鳥雙重心態更是兩岸關係的嚴重絆腳石。

從法理言,自1991年4月1日,台灣當局宣佈終止動員戡亂時期起,兩岸已由過去的敵對狀態演變為和平狀態,中共已非叛亂團體,更非「敵國」,則所謂「通敵」「外患」之說自然不能成立,何況刑法一百條預備叛亂的條文已廢止,懲治叛亂條例也早成昨日黃花,民進黨台獨份子欲扣我們通敵外患之罪,真不知適用於那個條文;連想要「故入人罪」恐怕都不容易,法務部長馬英九也坦言「無法可辦」。因此,當筆者獲悉民進黨國代王雪峰、蔡明華等人告張一熙、段宏俊和我三人涉嫌助敵罪時,第一個反應是這些國代真沒法律常識,難怪憲法修得一無是處。

法律制裁不了我們,但期間所塑造的新「白色恐怖」氣氛,卻讓人有重新回到戒嚴時代的感覺。《自由時報》先以文字暴力誣指我等參加中共國慶是「可恥、可惡、可悲、可憐」的行為,質疑我等「心向何處」。新竹市民進黨籍立委柯建銘按鈴申告張一熙通敵,發動市民罷免張一熙,並到張的服務處貼標語抗議,使張的秘書幕僚極度恐懼不安,一連幾日不敢上班。我返台後,內人甚至要我暫時不要進門,以免遭台獨份子跟蹤迫害,整個社會瀰漫一股肅殺恐怖氣氛,號稱已創造「政治奇跡」的台灣民主社會,竟還發生這等令人惶惶不可終日的怪異恐慌現象,豈不是一大諷刺?

戒嚴恐怖心態,其實反射的是台灣人心的脆弱與不安全感。台灣人士臨時編組而成的「中共國慶觀光團」,其實只在人民大會堂的招待會上見到了中共高層領導,相距好幾十公尺,甚至是「有看沒有到」,傳回台灣卻被渲染為中共高層「接見」了我們,還大談「武力犯台計畫」,杯弓蛇影到這種程度,令人啞然失笑。其實憑我們這些人的份量,能否獲江澤民、李瑞環、朱鎔基等國家領導人接見,我們自己都心裡有數。

我在9月30日的國宴席上巧遇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張震,完全是偶然,非刻意製造或安排。當時距宴會開始還有二十多分鐘,我發現滿頭白髮的張震坐在椅子上,正在翻閱李鵬的祝酒詞,便上前打招呼,閒聊幾句,主要求證他有關《一九九五閏八月》書中所指對台用武的總策畫人一事,張震當然否認,並認為中共對台政策是「和平統一」與「一國兩制」,絕不致輕言動武。台灣報紙卻誇大其詞說張震接見訪問團,透露對台用武確有較年輕的總策畫人云云,令人啼笑皆非。

此事也暴露台灣新聞界之無知與膚淺。試想對台用武是何等大事,中共軍頭怎麼可能隨便向外洩露軍機?即使確有其事,也不可能向台灣訪客證實,記者缺乏新聞研判到這種程度,吾人還能對台灣報紙寄望什麼呢?

不過,我與張震一席談內容仍具參考價值,特別他強調「我們對台獨絕不坐視」一語,應對台獨份子有所警惕作用,不能認為只是嚇唬恫嚇而已。我也確信,這可能是近年來台灣訪客直接求證中共軍方高層領導人的第一遭。

此次中共國慶風波事件引發的另一感觸是,台灣朝野雖普遍沈浸在反共排華的氛圍之中,卻又拒絕進一步瞭解中共,不願與大陸各階層廣泛接觸,不知己,也不知彼,十足的鴕鳥心態,這種心態才真是「可悲」、「可憐」。我不否認前後參加四次中共國慶活動,目的之一是想「深入敵後」,藉與中共黨政軍高層人士接觸的機會,瞭解大陸的對台政策和作法,以彌補文字資料之不足,此一資訊搜集和公關活動,對研究兩岸關係應有絕佳助益,包括陸委會和海基會決策人員都應有這種求真務實精神才對,奈何卻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落井下石,也跟著台獨份子瞎起哄,台灣當局的短視與淺薄,由此可見,也可以想像未來兩岸交手孰勝孰敗的癥結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