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超左自由派的星星之火

拜習會前後民主黨內新形勢

李本京
(中華戰略學會副理事長)


前 言

世所矚目的拜習會已於11月16日(台北時間)舉行。此次會談成案之理由非常簡單,就是雙方均認為有必要將目前已有之難題加以梳理,避開關係再惡化下去之狀況。拜登上任瞬屆一年,有必要與習近平詳細地審視擺在中美之間的爭議,以免發生任何不必要之衝突。

這次視訊晤談共三小時半,是一場有似馬拉式對話,這樣的超長對話,在國家領袖之間也不多見,這也證明兩國間確實有許多需要解決的重大事項。拜登申明「一中政策」之重要性,卻未曾在白宮新聞稿中提到反對台獨之字眼,北京新聞稿中則提到中方要求美國提出「反台獨」之字眼。由此可見,美方對台獨問題仍是語焉不詳的「各自堅持」。

這樣看起來,雙方關係並未突破,仍是走在既存路徑。雙方仍存有太多的疑點,開誠佈公是理想,卻未實現。實質關係未曾改變,也不會有所改變。習近平善意的稱謂對方為老友,卻未引來對方同溫層的親切語調。中美關係可能會因此次會訊而降低敵對的溫度。雙方都不願開第一槍,但都把槍擦得亮亮的,只是子彈未上膛罷了。

嚴格來說,雙方緊守「鬥而不破」原則。他們雖常敵對,卻只是如此,未曾達到「冷戰」的地步。如果翻看歷史,就知道在當年冷戰時代,雙方敵意非常深,不可能有相互貿易,更不要談相互投資了。或有識者稱當代中美之間是「新冷戰」關係。筆者則視此時之中美關係是「類冷戰」,不是「新冷戰」。(請閱筆者近著《傳奇爭議:川普與分裂之美國》,黎明)

其中原因是「冷戰」與「新冷戰」的不同,僅在於時間上的分別,一為歷史,一為現在進行式,在程度沒有區別。事實上,今日中美關係遠較二戰後之「冷戰」好得多。當前兩國有貿易、投資,還可看對方製作之電影,買賣對方之出版物,在一個正牌冷戰時,這些都不可能存在。因此就不宜稱為「新冷戰」,是「類冷戰」時期,也就是類似冷戰,卻不是冷戰。

大選前哨戰

理論上說,今(2021)年11月之選舉範圍小。僅涵蓋州長、副州長、州務卿、州議員等。其中以維吉尼亞州州長及波士頓市市長的選舉最引人注目。就民主黨而言,兩項選舉,一贏一輸,對2022年期中選舉造成極大衝擊,也對民主黨內部之結構有著重要的影響。

就維吉尼亞州長選舉而言,民主黨的領導必須痛加檢討,因為此一選戰在戰術上是不及格的。民主黨候選人競選主題僅有一項,就是對川普人身攻擊。共和黨則以社會及民生問題為主軸,由此可知民主黨之領導們不知民意又輕忽民意,以致喪失其自2009年起就是該州第一大黨之優越地位。

民主黨領導無能,自然包括拜登在內。對2022年之選舉也就沒有什麼指望了。事實是拜登在2020年競爭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時,民主黨中央有懼於桑德士(Bernie Sanders)及華倫(Elisabeth Warren)等之「進步自由派」思想,乃統一民主黨內溫和派抵抗,於是才有拜登出線之機會,而他也成為阻擋自由派的「防衛底線」的一員,並不是因為他有個人政治魅力或崇高人品。一旦2022年期中選舉落敗,則有可能迫使民主黨大咖們另尋領導,爭取2024年大位。

民主黨新血:吳弭與左傾自由派

美國是一個標準的兩黨政治國家,黨與黨之間進行的政權爭奪近百餘年,雙方出以和平方式,稱為之「黨爭」。然而在2017年川普上台後將此一行之多年之和平競爭方式翻轉為「致命黨爭」,因而引發了美國社會分歧的宿疾。由此可知,「黨爭」不僅是黨派相爭,也是一個當代美國最凶惡之社會現象。

民主黨今日面對的黨內新興現象頗為多元,如此次波士頓市長選舉就可能令民主黨溫和派大老深思,看看這次波士頓市長選舉結果會給民主黨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這是因為當選者吳弭與華倫關係匪淺,兩人是師生、戰友、好友。事實上他們都在民主黨核心之外,華倫是「進步自由派」的領頭羊,吳弭則自稱為「進步左傾派」。恩師華倫為「進步自由派」典型政治人物,高徒吳弭則加上Left(左派),代表的是純以社會問題為主題,推出的新政就命名為Green New Deal(綠色新政)。

吳弭在波士頓從政僅六年就在市長選舉中大勝,當選市長,這是美國政治史上的一大突破,她是女性又是華裔。她的左傾激進社會政策正向民主黨內的溫和派挑戰。審視吳弭的政見,發現她與民主黨內溫和派很難相容。最大的不同,就是吳弭的主張幾乎都與社會、民生有關。六年當中,她從一介新任市議員到議長到市長,不但創下波士頓紀錄,在美國選舉史上也未見到同樣的案例。吳弭挾著波士頓選民的堅實支持,未來民主黨大咖們究竟如何因應?這是拜登等必須面對的第一號問題。

極左自由派挑戰民主黨

民主黨今日的第一號麻煩不是吳弭的「左傾自由派」,而是一些更左,有著更偏激行為及想法的青年。他們多是大學生,完全無視任何民主黨的固有黨內文化及傳統,他們披著自由派的外衣,作出令黨內溫和派目瞪口呆的動作。他們才是傳統民主黨的第一號挑戰者。

他們就是自稱Left-left Liberal(極左自由派),筆者只好譯為「超左自由派」。這批年輕人指責白人的原罪就是身為白人,是以白人的先人均為「白人至上者」,華盛頓、林肯等美國人的先賢也都是「白人至上者」。這些人都應被讉責。於是以他們為名之學校如華盛頓大學也必須改名。這群「超左自由派」採行一種稱為「去文化」的原則,他們更對南北戰爭時南方的將軍、官員列為鬥爭對象,南方軍總司令李將軍(Robert Lee)之銅像就被推倒(令人想到文革時期之紅衛兵)。

他們被人們稱為激進自由派,其目的是要打倒民主黨的溫和派。他們遠較吳弭的「左傾自由派」激進得多,已到無理性程度。他們的終極目標是推翻美國行之兩百年的「價值」,而另建一個極端偏激之思想體制,嚴格來說,這已經不僅是民主黨的家務事,而是美國人的事了。這些狂妄分子竟然要求「聯邦調查局」(FBI)將自己的父母監視控管,只因有些家長對學校或老師有意見。

他們堅決反對拜登之移民政策,視此為反對人權之暴政,於是就有年輕人跑到美墨邊境搭帳篷,進行長期對抗,同時集中票源,好在地方選舉時爭取勝利。他們就曾有人在掌管移民業務的副總統賀錦麗官邸前紮營抗議。換句話說,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從地方選舉開始,爭取在地方,甚至聯邦議會中發言的機會,以宣揚「超左派」理念。

在明尼阿波里斯市(Minneapolis),他們居然推出一個反警察議案,就是取消警察局,代之以「公共安全」為名之部門。這一荒誕提案最終遭到否決。不過由此案也可看出這批「超左派」的言行已快到動搖美國國本之地步了。

小 結

拜登與習近平三小時半的會談不可能解決雙方所有歧見。拜登應知中國決不是美國政府第一號敵人,這第一號敵人實際是「超左派」民主黨內之年輕人。星星之火可以發展成燎原之勢,這一批當今思想激進的年輕人正全力在美利堅折樑換柱,推動一場天翻地覆的變更。

拜登政府的另一個致命弱點就是他的失機與失算決策。最鮮明的一個例子就是他在結束20年阿富汗戰爭時的美軍大撤退,當下已成為美國政府最致命的大失敗。這一不可挽救的錯誤令致拜登之支持率開始下滑,截至2021年11月底,他的支持率僅略高於40%,此一冷酷之事實在2022年期中選舉會浮上檯面。這一民主黨的不祥之兆將延續到2024年大選。一個推論;如果在2022年無法勝出,則民主黨大咖們是否會捨拜登而另覓新主,確是一個新的問題。在如此一個政治前景中,拜登可能會漸漸失去為民主黨掌旗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