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出賣的台獨

談柯喬治1947年3月10日的密電

許南村


在《被出賣的台灣》一書中,以「帝國主義者」自稱的作者柯喬治,對於1947年3月7日開始登陸,在台灣進行「三月屠殺」的國民黨報復二.二八事變始末,有專節描寫,讀來餘痛猶在。五5月,中國大陸內戰情勢迅速惡化,美國企圖透過國民政府在中國大陸建立美國勢力的一切努力,已經岌岌可危。這時候,柯喬治在《被出賣的台灣》中振振有辭地寫道:

「如果蔣介石被允許退到台灣,在台灣建立其勢力,我們將背上巨大的難題。顯然他會期待我們繼續不斷地給予軍事、經濟的援助。……但三月事件已使台灣與大陸的關係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柯喬治接著痛心疾首地連發了幾個問句:

「為什麼不趁我們在法律上仍有地位時去干涉?為什麼不堅持以聯合國或聯合管理來治理(台灣)直到中國的內戰停止?如果我們一直等到簽訂(對日)和約規定(台灣)主權轉移後,則我們將陷入無可衡量的困難境地。我們必須使蔣介石及國府留在中國大陸,或至少不讓它插足台灣。(讓我們)給予台灣人我所追求的『暫時性的托管政府』,然後,讓蔣介石以平民身份避難該島……為什麼不讓台灣成為聯軍或美國控制下的一個戰略基地,直到戰後的亞洲達到某一種程度的政治穩定?」

然而,就在國民黨21師登陸台灣,開始進行全島性的「報復」屠殺時的1947年3月10日,這同一個柯喬治從台北美國領事館向駐節南京的司徒雷登大使發出柯喬治以副領事名義簽署的密電,力言支持「蔣委員長」在可以預見的大陸敗北後來台灣進行統治。

美國戰略利益高於一切

柯喬治自來對國民黨、國民黨人和「中國人」的國民政府抱有強烈的輕衊、憎惡之情。但國民黨派兵登陸台灣大開殺戒的3月10日,他卻在呈給司徒雷登的密件中力言美國應該幫助蔣委員長讓陳儀去職,改派一個文職人員來領台政,「以避免代價昂貴的(美國)軍事介入」,「從而得以確保台灣為北自日本北海道,南迄菲律賓群島的島鎖之一環,更免台灣淪入共黨之手」。

柯喬治在這封密電中說,二.二八事變以後,「蔣委員長必須立刻在下述二個政策中選擇其一:一、堅持讓陳儀統治台灣,則台灣勢必成為中國嚴重的軍事負債,台灣人民將堅決起而抵抗,對大陸強加於台灣的政權誓不投降……從而將導致(台灣)經濟崩潰、社會混亂,而終至赤化。二、去陳儀而另以正直之人(文職人員尤佳)代之……則台灣將成為中國經濟上的資產,對於遏止共產主義在亞洲的擴張的亞洲民主各國而言,台灣也將成為意識型態的資產」。尤其重要的是,「當前美國政策,在不削弱蔣委員長」。美國支持蔣委員長的政策目的,「在於阻止遠東地區之混亂與赤化」。

美國國益與國民黨國家的成立

1949年,中華民國宣告了理論上和歷史上的覆滅。然而,尤其是1950年韓戰爆發之後,中華民國的第二階段,在美國強大的亞太地區戰略佈署和戰略利益中的支持下,由外而內,由上而下地先成立了國家(State),而後逐漸形成這個「國家」的支持階級--即由這「國家」之緣於內戰與冷戰雙構造而來的高度相對自主性,培育了在這權威國家下進行超額、非經濟積累而發達的諸階級。

先有國家而後產生階級的這一個畸異的社會科學的例子,來自美國強大的政策操控。柯喬治寫道:

「權衡蔣委員長之軍事地位即將在最近未來進一步瓦解,美國理應協助蔣介石,做為一項資產而非負債地確保此一戰略島嶼(台灣,作者註)」。因為「中國大陸沒有其他任何省份可以像台灣一樣提供50個機場、兩個現代化港口、高度發達的交通系統,在農業上富足的農村,相對地少的人口,高度識字率,以及政治上的團結」。

柯喬治力言,為了「使台灣成為」美國封鎖大陸的「自北海道以迄菲律賓的島環」的組成環節,美國應該以去除陳儀,協助蔣委員長在台灣成立一個有效的政府。然而,這個建議並不是因柯喬治對蔣委員長獨有鍾愛,而是出於美國干涉中國內政,為其戰略利益透過國府--或任何其他在台灣接受美國指揮的親美、反共、反華政府--佔領台灣的政策需要。

台灣人民期望回歸中國

柯喬治為了向美國當局力陳去陳儀以使蔣保有台灣,並使台灣不致赤化的這封密電,卻無意中透露了即便在1947年2月慘變之後,台灣人民仍極思美國履行將台灣歸還中國的保證。柯喬治說道:

「由於美國支持蔣介石有暫時性--美國支持蔣僅能限於蔣仍在位之日--美國對於一項道德介入無動於衷」。這「道德介入」,畢竟是什麼呢?柯喬治說:一、台灣人文化水準高,光復18個月來,台灣人已認識到美國在日本、菲律賓(推動民主改革)的政策。「尤其因為我們原來就願意如台灣人民長期來所期望地將台灣歸還中國,六百五十萬台灣人民的領袖,都期待美國遵守這個諾言」;二、台灣人民對一個民主政府的責任深信不疑。「他們確信美國會與蔣委員長共同干涉(台灣局勢),以保護台灣人民免於即將來臨的報復性的的屠殺,以實現美國之民主於遠東……」他們相信,美國若不能干預(台灣情勢),就意味著民主的「可觀的失敗」。

帝國主義者柯喬治

早在1942年,台灣還在日本人手裡,為美日太平洋戰爭出謀獻策的柯喬治就一派胡言:「台灣在過去老是醞釀分離感情。它和中國大陸和中國的內戰切斷,已逾半個世紀」,因此台灣與其說日本化,倒不如說是「現代化」,因此沒有現代化、貧窮落後的中國無力、也沒有道理擁有台灣。柯喬治在力圖將台灣從中國分離出去的這個主張上,在美國對台帝國主義政策歷史上,是少數幾個有「遠見」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在二.二八事件的十天以後,極力向美國當局力陳美國應協助蔣委員長控制台灣這個「戰略島嶼」,和他們一貫主張將台灣從中國分出去的思想,並不矛盾。支持一個反共、親美、與中共為敵的蔣氏國府,和必要時支持一個反蔣卻一樣反共、反中共、極度親美的台灣分離主義政府,從美國帝國主義戰略利益的觀點看來,並沒有本質的差別。這其實就是今日美國對「獨台」和台獨在台灣的存在與發展基本上樂觀其成--甚至推波助瀾的理由。

台獨的理論家崇奉柯喬治為台獨之友和先知,卻很少人知道柯喬治在二.二八事變後國府軍登陸大戮時發出電報,力諫美國當局擁蔣治台,確立了台獨人士詬詈的「中國人」「外來」政權或「中國人」對台灣的「殖民統治」。今日在台灣內部慇勤與台獨人士聯繫,在美國國會山莊為台獨撐腰,指揮台獨將台灣從中國分離出去的人,事實上都像柯喬治一樣,最終為了達成美國干涉中國內政,阻撓中國走向民族團結和民族統一的帝國主義利益而已。而形形色色的獨台與台獨,也只不過是被使用來達成這霸權主義利益的工具罷了。那麼,以《被出賣的台灣》在台灣分離主義運動中享有崇隆地位的美帝國主義者柯喬治,在這封力諫擁蔣治台的密電中,早已「出賣」了台灣分離主義對他長年的尊崇與頂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