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發會」共識的另類觀察

12月27日，新黨宣佈退出「國發會」之後，國民黨和民進黨，在李登輝的主導下立即達成共識，民進黨才發現李登輝比民進黨對民進黨更體貼，居然對民進黨是「要五毛給一塊」。民進黨當然在「你說奇怪不奇怪」之餘驚喜不已。

李登輝與民進黨的「共識」並不是這次「國發會」才有的。國會全面改選，是李登輝和民進黨第一次「共識」的合作；「國是會議」總統直選，是第二次「共識」合作；修改刑法第一百條，趕走郝柏村，是第三次。

李登輝與民進黨的合作，甚至合併，早已不是新聞了。早在今年1月24日，民進黨的呂秀蓮，在《中國時報》發表《施明德應學金泳三還是村山？》文中指出，民進黨應學金泳三，反對黨和執政黨合作，最後清算全斗煥、盧泰愚；而不可學村山富市，社會黨和自民黨合作，政權又重回自民黨，社會黨卻瓦解。但也透露了「民進黨支援者逐漸與國民黨本土派惺惺相惜，終於形成『國民進步黨』」的訊息。

呂秀蓮以《馬關條約》為台灣人「不幸中的大幸」，李登輝與日本人「同感」裕仁天皇的逝世，他們怎能是台灣的「本土派」呢？其實只是「皇民派」而已。

今年，總統大選期間，2月23日及3月16日，李登輝都提到選後「政治生態調整」，並傳出民進黨將與國民黨組織聯合內閣。「國發會」的「共識」正是李登輝「政治生態調整」的承諾實現。

李登輝登基即將滿九年，根據我們的觀察，他與民進黨的合作和政治交易，可以用「以獨易獨」來概括──以滿足民進黨的台獨主張，來換取民進黨同意擴大總統獨裁權力。

國會全面改選的合作，民進黨取得了台灣國會的實現，李登輝取得了總統的提名和當選；「國是會議」，總統直選，民進黨由總統直選取得了台灣總統的實現，李登輝繞過了國民大會的間接選舉，擴大了民意基礎，也擴大了總統的實質權力，並取得監察委員和院長的提名權；修改刑法第一百條，民進黨取得了台獨的合法化，李登輝則得民進黨之助，趕走了郝柏村。

這次「國發會」的共識，民進黨取得了「廢省建國」，並外帶「廢國大」，李登輝取得了不受制衡（或很難制衡）的實質總統獨裁權。

民進黨真的「以獨易獨」換到了台獨嗎？其實又不然，新黨退出後，駙馬爺賴國洲的「准國際關係」，也都沒能獲得「平反」，藍綠兩黨的共識仍然是「兩個對等政治實體」，及參加聯合國的「長期化」（其實是放棄的「下台階」）。由此可見，有沒有新黨並不能改變兩大黨對兩岸關係定位的共識，但這並不表示他們在主觀上不贊成台獨，而是無法克服北京阻止公然台獨的力量，和中共飛彈演習的客觀效應。新黨沒有力量阻止兩大黨不台獨，同樣地，李登輝也沒有力量克服北京的阻力而支援民進黨公然台獨。所以，民進黨要宣稱在台獨上贏了，也只是向台獨群眾的交代之辭而已，這是建國黨最清楚的。

在藍綠兩大黨觥籌交錯互祝勝利之際，我們無意專潑冷水，而是確有另類觀察。

民進黨能從台獨主張而務實下來，這是有利於向國民黨選民爭取選票的策略，尤其是在中共飛彈演習之後，也是符合最大多數民意的策略。但是，民進黨也不可避免有小部分台獨教義派的選票會流向建國黨。兩害相權，務實的淡化台獨仍是有利於民進黨的。

但是，民進黨與國民黨的政治分贓，則將嚴重毀損民進黨的道德形象，而喪失反對派群眾的選票。民進黨的台獨口號，是投美國之好的，以台灣的民主傳統而言，從日據時代的林獻堂、蔣渭水到謝雪紅，那一個不是什麼「大中國意識」，光復後的郭國基、楊金虎、李萬居、郭雨新、余登發，直到還健在的黃順興、黃信介又是什麼台獨，又那一個不是高票當選？他們受到人民的擁護，顯然並不是因為台獨，而是因為替被侮辱、被損害、被壓迫的人民代言。即使台獨成功，台灣社會還是有被統治、被壓迫階級，也就是說，還有反對黨的選票。民進黨一旦參與國民黨的政治分贓，大量喪失反對黨的選票，則是可以預見的。

民進黨的反對黨選票，青年和中產階級就可能流向新黨，中下階層將大量流向建國黨。一旦民進黨被建國黨分去三到四成的選票，就變成一個沒有什麼力量的小黨，聯合內閣也者，也只能成為李登輝的尾巴政黨。許信良今日的躊躇滿志；也許將會發現得意得太早了些。

為了爭取民進黨的投靠，李登輝必然要再喪失一部分傳統國民黨的選票，不過有民進黨挹注，加減之下，可能還是保持藍字。傳統國民黨的票，台灣意識較強的將流向建國黨，軍公教和知識份子大多可能流向新黨。

從另類的觀察來看，李登輝由於民進黨的投靠，也許可以穩定黑金政治的崩盤之勢。不能參加「國發會」的建國黨和被迫退出的新黨很可能得到「意外的收穫」。最大的輸家將可能是民進黨和台灣人民。

等到李登輝的獨裁權力穩固，及台灣「政治生態調整」，三年後，大法官會議很可能將解釋：「中華民國總統任期應自修憲後的全民直選計起，故李登輝連選得再連任一次，並不違憲。」有了「吳三連」，又何以不可以有「趙麗蓮」而「于右任」呢？

民進黨可能又將重蹈50年代廖文毅、黃紀南被美國出賣的覆轍了，為了政局的穩定和美國利益，最後，美國選擇了蔣介石的獨裁，而出賣了廖文毅的台獨，台灣人民送走了蔣家獨裁，接著而來的竟李家獨裁。果真如此，民進黨和台灣人民又如何不是最大的輸家呢？

也許民進黨可以自信滿滿的說，和國民黨合作乃是蠶食國民黨，以達到推翻國民黨政權，清算國民黨政權，最終把李登輝像全斗煥、盧泰愚一般送上法庭。呂秀蓮不老早就說了嗎，要學金泳三還是村山。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罷。

1996年12月28日於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