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兩國與新黨初選

傳昆成「新黨之音」廣播錄音

周明德整理


時間:1998年2月23、3月9日

針對新黨十位公職人員所發表的一中兩國的政策說明,我首先必須強調的是,對於新黨內部可以說是第一次真正出現的路線之爭,我覺得的確非常有評論的價值跟必要。

首先我願意說,「今天」《聯合報》上所說的「十人小組」是自由組成的,並不是一個新黨黨部的研究小組、或者一個政策研究的小組,雖然李炳南國代現在擔任新黨政策研究會的執行長,但是這十人小組並不代表新黨的立場,純粹是這十個人個人的立場,並不是新黨內部的共識。

其次呢,這個東西是這十位先生女士希望黨內外大家來辯論,所發出來的一個主張。針對這一個主張,我認為第一,它完全不合乎國際法的理論;第二,它也完全不合乎中華民國的憲法;第三,它也完全不合乎新黨過去長久以來黨章的立場以及創黨宣言的立場;第四,這十位先生女士的主張並沒有經過新黨內部任何會議的程序,而是他們個人對外以記者會跟書面資料的方式所作的宣佈,跟新黨的創黨黨章跟立場是不一樣的。雖然他們希望藉由這樣的一個刺激,來進行黨內的辯論,但是,黨內還沒有決議辯論這個題目,就先把這樣的一個主張端出來,這樣子的作法,本身恐怕跟過去新黨黨內有些朋友所主張的作法不太一致。

其實,統獨大辯論倒是一件好事情,這個社會需要統獨辯論而不是統獨作戰,互相把對方的人頭砍下來。統獨辯論是民主的表現,有統獨不同的立場;更何況這十位先生女士也表示了他們還是主張統的,但是在他們提出的政策說明中,我可以說他們是完全跟陳水扁先生當年的主張是一樣的。為什麼我這麼說呢?我記得在上一屆(第二屆)立法院開會的期間,陳水扁立法委員曾經在立法院裡面提出過一個主張,叫做「一國兩國」,我記得當時行政院長郝柏村曾經在應其要求在答覆這「一國兩國」主張的時候說,「我不懂你說什麼,我不知道你又一國又兩國的主張是什麼,我聽不懂你講什麼」,很有趣的是,郝柏村的公子,郝龍斌委員這一次是這十位先生女士中的一位,也提出了一中兩國的政策,我倒很希望有機會能夠聽到郝柏村先生怎樣子來看待這個問題。

我覺得一中兩國這個說法本身在說明中清楚地表明,「我們在這個歷史關鍵時刻提出一中兩國的理論架構,是希望在各界既有的西進交流談判的共識下,努力求得實踐中國和平統一的機會」。所以基本上他們提出這個政策的目的是要追求統一的應該沒有錯。另外,他們在說明書中也提到,過去新黨所蒙受的不白之冤終得澄清,過去國民二黨的政策發展,已充分證明本黨的政策方向是正確的。那麼既然我們的政策方向是正確的,現在再提出一個政策的理論架構,卻跟當年陳水扁先生所主張的一國兩國幾乎是完全一樣,也就是一種先獨後統的實踐方式,把這話挑明了來說,就跟吳安家先生所說的「我們明明本來就是兩個中國嘛!」是沒有差別的。我們必須要討論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主張,到底跟新黨所追求的、以及他們的政策說明裡所說的,要努力求得實踐中國和平統一的機會,到底是合還是不合。

我個人認為,這樣的一個主張,恐怕只是替台獨鋪路,而沒有辦法去追求所謂的和平統一的機會,因為在一中兩國的解釋文字這一段裡面,這十位先生女士已經講得很清楚,就是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各自在其現在領域內享有完整的主權與治權;換句話說,各自在它現在,在台澎金馬中華民國有完整的主權和治權;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大陸有完整的主權和治權。其結果就是所謂的二個主權平等的兄弟國,這就是兩個中國的主張。這樣的兩個中國的主張,如果為新黨所接受、支持的話,那麼將來剩下的問題就已經不是追不追求台灣獨立的問題,而是先完成台獨,然後再考慮改國號的問題而已。

新黨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而我過去一直說過,國旗國號都是可以改的,只要經由修憲的程序就可以了,我們的國旗國號基本上了不起只是憲法裡的幾個文字規定而已,只要多數決把國旗國號一改就好了,問題在於,這個國旗國號一旦改了,它包含的內涵、意思是什麼,而在改國號以前就已經先確定了,那就是「中華民國在台灣,並且只在台灣」那就是兩個中國了,過去民進黨所要求的不也就是這樣子嗎?只不過把台灣共和國這名字,要不要擺在前面而已。

各位如果看到前一陣子民進黨的政策辯論,所謂的中國政策辯論其實應該是兩岸問題辯論,或者是海峽政策辯論,沈富雄在那場辯論中說,「不管台灣主權獨立,或者是中華民國主權獨立,我都可以接受」,所以各位可以看得出來,沈富雄跟陳水扁的關係是同一個派系的,在民進黨內,陳水扁這一派人馬一向主張即是如此;用中華民國也可以,只要是真的獨就好。因此,這十位先生女士所發表的立場,它最大的缺陷是沒有把台獨的主張做一個定義的瞭解跟說明,它只提台灣優先。台灣當然優先,在新黨創黨之初,我就已經在新黨通訊雜誌裡面寫過一篇文章論台灣優先的法律意義,中華民國今天管轄的領域就在台灣,台灣優先是必然的,但是如果主張在台澎金馬的中華民國有一個完整的主權,大陸中華人民共和國有一個完整的主權,而兩者是主權獨立的「兄弟國」,那跟李登輝的獨台以及民進黨的中國台灣一邊一國是沒什麼兩樣的。甚至於跟民進黨的理想也是一樣的,差別只在於國號什麼時候改而已。

提出這樣一個台獨的理想,做為新黨的主張,有什麼新意呢?它根本上跟民進黨新潮流系、正義聯線的立場是一樣的,那豈不是拾人牙慧的作法呢?選民會因此而把票投給新黨嗎?新黨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新黨只要變成民進黨內的一個派系就好了嗎?何必再搞一個新黨呢?這樣的說法是完全不智的;對於「希望因此來努力求得實踐中國和平統一的機會」是無法達到其目的的。這是非常可惜的。(以上2月23日)

在前些天晚上有媒體的朋友打電話問我對新黨前途的想法,坦白地說,我認為還是很樂觀的,也許朋友們會覺得驚訝,好像很少人對新黨的前途還把持樂觀的。而我之所以覺得新黨的前途是樂觀的,是因為基本上,大的局勢使我們不能不樂觀、沒有不樂觀的機會。為什麼我這麼說呢,因為實際上過去這幾年來的發展,很明白地可以看出來,國、民二大黨已經完全結合在一起,而國民黨在它的政治發展上的包袱,沒有一點卸下來的徵兆。截至目前為止看不出國民黨有意願或者能夠卸下來它長久以來自己建立出來的政治上的沈重包袱,尤其是在國內的黑金政治方面,我想國民黨要想把它丟棄也很難。在最近這一次的縣市議員選舉裡面大家都已經看得很清楚;如果它要把它丟掉它就等於把它扁擔裡的彩券也就是執政的權力一起丟掉了;實際上國民黨沒有在黑金政治上有所改變的餘地。而在今天台灣最重要的兩岸關係議題上,國民黨過去雖然說法上跟新黨的主張一向沒有很大的差別,但是在做法上,始終都是趄不前,沒有進展。在整個國際局勢變化相當迅速的情況之下,國民黨也正在漸漸地調整它的作為,這些個作為的調整都一再地證實了新黨長久以來的主張才是真正有前瞻性、正確的主張,包含了兩岸三通、促進交流、早日進行相關的談判,追求國家民族統一的作為,在未來的這一二個月以內,整個國際社會都預期會有兩岸之間談判的重開以及進入新的階段。

在民進黨方面,做為最大的在野黨,它已經在過去的這幾年內,尤其是去年7月修憲的時候,讓全國人民感受到它跟國民黨完全是一丘之貉,為了一些政治利益的交換,包含政黨補助金的問題,以及中央政府集權,讓總統能夠表面還是一個民主民選的總統,實質上卻變成一個集權的中心,失去了對中央權力制衡的機制,將來民進黨只要在一次選舉之中,不管是那一次,它只要能夠得到總統的職務,它就幾乎把所有的權力都像李登輝一樣的囊括殆盡。這樣子集權的作為以及跟國民黨相互的配合、交換利益,使得有識之士對民進黨不齒。

做民主社會中真正的反對黨

另一方面,我們在最近這幾次的縣市議員跟鄉鎮市長的選舉裡面,選民也都看到若干民進黨的候選人也已經開始像國民黨的候選人一樣買票。而民進黨的陸續執政,也開始讓選民有機會更具體地檢驗它執政的效果,有些好,有些也非常之差,包括做了第二任台北縣長的尤清,大家可以看到他的領導、他的執政是造成了莊焜育這樣子的重大弊案的原因;所以實際上對民進黨的信心也必然會由泰而平,由盛而衰,由高峰而走向山谷。

更重要的是在台灣的兩岸議題上,民進黨所謂的中國政策,仍然完全是從外國人的角度來看兩岸關係,所以有所謂中國政策的用語。事實上在兩岸議題上,民進黨藉由前不久的黨內辯論,所辯的議題並不是統獨,而只是要不要西進,最後做成了所謂強本西進的策略,而這樣的作為在沒有改變台獨黨章之前,其實只是在行動、作為上的調整,在立場、主張上並沒有什麼改變,民進黨仍然是台獨政黨。在這樣的情況下,新黨的局勢怎麼能不好呢?新黨在今天台灣的政治環境裡面,隱隱然已經是唯一既對國家法人格忠貞、又對民主政治堅持而同時對其他二大已經獲得執政機會實權的政黨監督,這樣的第三黨,才是民主社會裡面真真正正最需要的在野黨。而我們新黨這樣的在野黨,如果人民丟棄了它,要到那裡再去找一個理性的、忠誠的反對黨,來完成民主社會裡面所必要的政黨制衡的程序。

實際上,我相信除非有更重大的政治局勢發生,否則的話,新黨的前途是樂觀的,這是大的局勢使然。另外一方面,從內部較小的局勢來看,雖然這一陣子內部的爭執不斷,可以說是最新這一波高度熱烈的爭執是起於兩個禮拜前所謂的一中兩國主張的提出,而連署提出的十位先生女士,其中有多位都是擔任新黨黨職的人物,所以引起了相當大的震撼,事實上也引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爭論。但是,在趙少康先生跳出來之後,黨內很迅速地受到了衝擊,並且在上個禮拜六的全委會中做出了要進行初選的決定。

在前天開會的時候,一開始仍然有少數的先生對初選表示疑慮,不過,我也曾經發言,其實根本就是新黨黨章裡面早就規定好的提名的一種原則方式。在新黨黨章裡面對於公務人員提名的方式,一開始第一點就寫了初選,第二點以後才是徵召等其他方式。只有初選是列為第一的民主程序,是因為初選是一個民主政黨必然要走的戰略。

在新黨內部,事實上在三年之前,也就是趙少康先生剛剛選完台北市長之後的第五天,新黨內部當時的全委會就召開了檢討會議,並在會中決定組成一個五人小組,推選我為召集人,另外還有楊泰順、龐建國、姚立明、黃國鐘,我們五位花了好幾個禮拜的時間,一方面分頭做些研究,各自寫了短的論文,就美、英、德、社民黨、民進黨、國民黨的初選制度做了研究,然後相互交換,繼續討論研究設計改變其中種種的弊病之後,設計了一套包含通訊投票在內的初選制度,當時就是準備為了上一次的立委國代提名而做的預備動作,如果各位不健忘的話,也許會記得當時我曾在很多各地黨員聚會的活動中,提供了一個檢討名單,把相關的很多議題,分別以簡單問句方式列出請各位提供意見,那時我們收到了許許多多的回音,內容很明白地看出當時就有許多的人主張初選。

這個初選制度在上次立委國代提名時並沒有被使用,原因是當時新黨只不過七八個公職人員,要找人選都很困難;因此當時是由許多創黨元老四處拉人,勸服一些高級知識分子來參加新黨並立刻獲得提名;在當時新黨可謂不採用初選制度而大獲全勝。經過這二年的發展,如今新黨內部的局勢已不同以往,實際上在這麼多的公職人員,全委會的效率因人多口雜而顯得不彰的情況下,初選幾乎變成了黨員更強烈一制的選擇。

用開放式初選 解決權爭

早在前幾個禮拜也有媒體的朋友問到我關於選舉提名的方式,我覺得當時我們所設計的包含通訊投票的初選制還是非常可取;我們所規劃出來的很多細節仍然很有參考的價值,不過我也特別提到當時所提出的初選制度是完全封閉式的,完全限於黨員的投票,現在新黨的局面,尤其是一中兩國的爭執爆發出來之後,可能這樣子封閉式的初選方式已經不夠用了,說不定得改採開放式的初選制度,也就是讓任何有意支持新黨的朋友都能夠憑身份證投下一票,所以這樣的一個開放制度後來在趙少康先生提出開放式初選以解決新黨內部目前小圈圈的問題、意見不和的問題時,我個人也是非常贊成的。

現在在全委會中,我個人再度修改了三年前五人小組所提出的初選制,另針對開放式初選在各選區普設投票所人力及費用之負擔,擔心可能不能辦,而建議將通訊投票與到場投票初選結合在一起來看待,在人數達一定標準的地區設投票所,其他地區仍采通訊投票來輔助,只要該縣市登記初選的參選人數比應提名人數還多時即辦初選,即使造勢的效果不如現場投票效果大,但最少達到讓黨員的參與直接而有效的目的。

而在較大城市設現場投票所便可允許開放式的初選能夠實踐,除了能有造勢效果,更可完整的讓黨員有參與的直接機會,提升黨員的參與感;藉由初選完成了提名的策略;提振新黨擴大對外徵求黨員、提升士氣、提振整個新黨的氣勢等三個效果。更可以藉由這樣的初選把一中兩國的爭議讓黨員有所選擇,以澄清新黨體質同新黨立場的作用,比辯論還好。

實際上這是一箭四雕的作法,是很值得採行的,這也是我認為新黨內部其實還是滿樂觀的一個原因,基本上已做成了要舉行初選的初步決議,這樣的決議其實還沒能完全解決新黨的問題,依我們修正的方法,參選人不但可登記區域的也可登記不分區的,由提名推薦委員會依初選結果排序提名供全委會提名,之後不再接受,唯可對違法紀錄者提否決權,被否決者可有向廉勤會提申訴權確定名單提全委會依排序提名。如此一來黨員再少的縣市都有機會表達意見,也因有此否決申訴管道可減少各種弊端。再加上新修正的大城市中有現場投票所的設置,使開放式的初選有更好的參與管道,並避免人頭黨員之侵入,不過目前尚未為全委會所全部接受,我希望也能有機會繼續加以推動這修改自三年前五人小組所規劃並包含通訊投票在內的一個初選制度。(以上3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