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取公平、互惠的WTO協定

在一個反華高潮的時候﹐朱鎔基總理訪問了美國﹐以過人的機智和幽默﹐他化解了大多數反華的聲音。在芝加哥﹑丹佛﹑紐約﹑洛杉磯﹑華盛頓和波士頓﹐面對美國各個層面人士﹐促進了對中國的瞭解。朱總理更堅決澄清所謂「核間諜案」和「選舉獻金」的荒謬﹐對在美國的華人有很正面的影響﹐這是我們衷心感激的！

對於朱總理來美國最重要的任務：世界貿易組織（WTO）協定﹐卻因為柯林頓總統最後一分鐘的臨陣退卻而功虧一簣。朱鎔基以不畏艱難的精神到各個城市去擺事實﹑講道理﹐和商界﹑農業界﹑州長和市長﹑議員們﹐一一解釋中方的提議可以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經過朱總理的遊說﹐柯林頓總統接到很多電話和E-mail；柯林頓面對龐大的民意壓力﹐又匆匆打電話給在紐約的朱總理﹐要求馬上再開始談判﹐並同意在1999年全力支援中國加入WTO﹐朱鎔基的遊說成功使美國各界人士大為欽佩﹐高盛公司（Goldman Sach）的副總裁說﹐從來沒有看過外國總理可以像朱鎔基一樣「向全國訴求」的。

WTO談判的內容﹐中方在整個過程中從未公佈﹐美方﹐尤其是《華爾街日報》﹐每天有詳細的報導﹐並且有不同的利益團體﹑學術界人士做詳盡的評論。美方沒有經過中國同意單方公佈談判內容﹐顯然想藉此給中國壓力。但是﹐中國在美方公佈之後從來沒有任何澄清﹐也沒有反駁﹐缺乏透明度不免讓我們擔心﹐我想在這裡就美方公佈的內容陳述一下我們的看法﹐把利弊談清楚。

外銀進入「零售銀行業務」市場

☆據報導﹐中方同意在二到五年（2005年）﹐美國銀行可以在中國經營對一般人民的「零售銀行業務」﹐就是說中國人民可以以人民幣在外國銀行開戶頭﹑存款﹑貸款等。唯一有爭議的是中方反對外國銀行可以向中國人民做汽車貸款的生意。

☆所有城市或跨省限制將分批取消。

☆2005年之後﹐美方銀行可以有百分之百的所有權。

如果這個報導是真實的﹐這對中國銀行業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哈佛大學的教授Dwight Perkins和一些《華爾街日報》人士認為在目前情況之下﹐中國銀行多數周轉不靈﹐形同破產﹐如果外國銀行進入中國市場就會馬上摧毀所有中國銀行。

中國人一般儲蓄率高﹐這些人民的存款是國家重要集資來源之一﹐當然中國銀行急須改革﹐要達到制度化和透明化﹐但是﹐這個改革不是打一劑強心針就可以解決的。目前我們看不出來在2005年有幾個中國銀行能和全球性的花旗銀行﹑大通銀行等競爭﹐如果民間儲蓄﹑民間資本都被這些全球性的銀行吸收去﹐可以隨意流出中國投資世界各地﹐對中國有什麼好處呢？外國銀行利用中國人民資本所賺的利息﹑利潤也不會分給中國。

電訊業 予外國控股權

據《華爾街日報》報導﹐這次中方同意美國在電訊業──的控股可以高達49%﹐有些報導甚至誇張的說﹐可以高達51%。同時又報導中方不再堅持外國投資必須以轉移技術為條件。資訊科技產品﹑半導體﹐和電訊方面的零件關稅會減到零。

如果這些報導屬實﹐顯然中國迫切的想介入高科技﹐特別是電訊方面的投資。但是﹐電訊是一個重要的「明日工業」﹐也是發展中國家一向把持最緊的一個工業﹐中國人口多﹑市場大﹐使用電腦和網際網路的人數以幾何數字跳躍﹑上升。中國其實已經開放一部份的行動電話市場﹐改用美國的碼﹐朱鎔基總理在沒踏到美國土地之前﹐在北京見《華爾街日報》記者﹐就曾指出﹐25-30%的控股權是合理的﹐49%或50%一控股權的要求是不合理的﹐美國對韓國和台灣都沒有提出過這個要求﹐為什麼要對大陸提出這個要求。中國沒有辦法接受。

《華爾街日報》一再強調中國這個建議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簡直樂壞了。可是﹐據報導中國電訊部對這個建議感到十分驚訝﹐他們說﹐朱總理在國內和他們談過30%控股權﹐從來沒有問過他們有關於外國擁有49%的控股權。

再說﹐技術轉移的條件是發展中國家必須堅持的條件﹐只有這樣﹐才能逐步趕上發達國家﹐而不會只屈服於做全球化資本的一個螺絲釘。

保險業：

☆據報導﹐中國同意取消對保險公司數目的限制﹐所有美國保險公司都可以進入中國市場﹐同時中國把市場從北京﹑上海兩個城市開放到24個城市。

保險業和銀行業很相似﹐是一個集資最容易的大行業。在一般情況之下﹐保險業很少會賠錢的﹐不管是人壽﹑健康﹑財產﹑意外災害的保險﹐都以市場大﹑顧客多為最有利條件。

中國人口多﹑市場大保險行業有很大的前途。但是保險業起步也有一定的困難；上海市一個保險公司負責人就指出﹐中國和美國大保險公司競爭就像要求一個剛學走路的嬰兒和大人打架﹐勝算機會是等於零。

電影業：

☆據報導﹐中國不僅同意從美國進口影片從10部增加到40部﹐而且同意美國在建造﹑經營電影院上﹐可以擁有多數的股份。

從美國進口40部電影﹐對中國的第五代導演和資本薄弱的國營製片廠應該是一個很大的衝擊﹐好萊塢的電影業資本之龐大﹐是歐洲﹑日本都難以望其項背的﹐難怪法國文化界口口聲聲要保護本國文化﹐反對好萊塢的文化帝國主義。這個高調當然也不用談了。

讓美國可以擁有建造和經營電影院是一個很大的失誤﹐在美國﹐大型電影院擁有SONY螢幕和音響效果的﹐已經打敗了所有小型的﹑社區的電影院﹐這種大型電影院的利潤很高﹐中國市場這麼大﹐為什麼要把這麼容易賺錢的無煙工業拱手送給好萊塢的大亨們﹐何況﹐他們對中國向來不友善﹐我們應該可以爭取多一點股份﹐分享多一點利潤。

跨省進出口﹑運輸和銷售權

☆據報導﹐中國同意美國公司可以享有跨省進﹑出口﹑運輸和銷售權。這在中國是很少有的﹐而且﹐美方對中國的要求大於對其他WTO會員國要求。這是不公平的。

《華爾街日報》報導這次柯林頓臨陣打退堂鼓﹐其中一個最重要因素是魯賓認為白茜芙和吳儀所達成的協定中國讓步還不夠﹐魯賓要一個「超級協定」。

魯賓﹐這個前高盛公司的合夥老闆﹐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大資本家﹐他認為美方目前對中方最大討價還價的能力﹐應該多要一些﹐不能放鬆。魯賓在1994年對墨西哥的手段就是這樣﹐他使美國銀行和華爾街的金融機構後來從墨西哥賺到數以億計的利潤。他像沙魚一樣聞到血腥味。據報導﹐魯賓要求中國：

☆開放金融市場﹐讓華爾街的經紀公司可以進入中國﹐並且到2006年可以擁有51%控股權。

☆讓美國銀行可以進行汽車貸款。

☆在紡織業成品上繼續接受美國的「配額」﹐不僅要限制到2005年﹐還要求延長到2010年﹐這是違反WTO規章﹐而加之於中國的不平等待遇。

☆在反傾銷上﹐以中國不是市場經濟為理由﹐要求以發展中國家的成本來計算﹐而不用WTO一般通用標準。中國要求美國在五年內取消這種計算方式﹐美方不同意。

中國畢竟不是墨西哥﹐魯賓貪得無饜的要求激怒了朱鎔基總理﹐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這對中國是不幸中之大幸。

加入WTO有什麼好處？

中國加入WTO有什麼好處呢？據美國媒體分析好處不大﹐也要等很多年。

☆美國市場目前對中國基本上是已經開放了﹐其他世界各國市場對中國也多半開放﹐去年﹐中國對美國有六百億的出超﹐這對中國有利。

☆中國的紡織品受美國配額限制﹐這個配額即使在中國加入WTO之後也要經過好幾年﹐才可能逐步取得﹐中國紡織品成本目前是全世界最低的﹐配額取消之後；對中國出口很有利。

☆加入WTO可以加快改革開放的步伐﹐有力的打擊貪污﹑走私﹐和增加競爭。

在朱鎔基訪美期間﹐美國學術界的中國問題專家提出了對中國加入WTO的看法﹐其中比較尖銳的是哈佛大學的Dwight Perkins和布魯金斯研究所的Nicholas Landy。

Dwight Perkins認為﹐中國加入WTO有幾個危險（《華爾街日報》﹐99年4月8日）。

☆農業方面﹐中國有一半的人口還是靠農業過活﹐馬上開放市場會給農民帶來很大壓力。

☆銀行業方面﹐中國目前因為國有企業債務的壓力大﹐多數銀行在技術上已屬於周轉不靈﹐如果面對外國銀行兇猛的競爭﹐很快的就會關門大吉。

Perkins認為中國需要時間來適應﹐要有一定的里程碑﹐一步步開放﹐不能馬上全部開放。

Landy痛惜（《華爾街日報》﹐99年4月20日）柯林頓失掉了一個大好機會﹐到手的WTO協定給他放跑了﹐但是他也提出來中國在短期內要做很大的犧牲。

☆中國開放市場後﹐估計會增加一千一百萬失業人口﹐對於已經有龐大失業人口的中國是一個很大的壓力﹐可能造成社會不穩定；更可能影響消費﹐人人自危﹐拚命省錢﹐造成了經濟上通貨緊縮的惡性循環。

☆中國目前受保護的工業會馬上減產三分之一。

這些犧牲要經過很多年﹐中國生產效率增加之後﹐才可能補救回來﹐但在短期之內﹐這個經濟調整的代價一定很大。

中國不會是蘇俄

到目前為止﹐中美唯一簽定的協定是有關農產品的出口﹐中國這幾個項目影響到美國中西部﹑西部和佛羅里達州等﹐對於爭取這些州對中國的支援是一個很有策略性的讓步﹐可見朱鎔基總理對美國政治瞭解深入。

美國認為朱鎔基訪美是出於弱勢﹐亞洲金融貨幣危機後﹐中國經濟成長放緩﹐影響到改革的速度廣信破產之後外國投資開始降低﹐中國同時為了維護人民幣不貶值﹐在出口上也做了一定的犧牲。魯賓和白茜芙認為美國可以利用這個大好機會要求中方做最大讓步﹐魯賓更厲害﹐極力推崇一個「超級協定」。

據《紐約時報》報導﹐朱鎔基助理說中國如果不進入WTO﹐就會變成蘇俄一樣﹐要麼走新加坡道路﹐要麼變成蘇俄﹐這個我們很難贊同﹐這種言論在談判時出現﹐對中國尤其不利。

在亞洲金融風暴以後﹐中國的經濟算是一枝獨秀﹐雖然沒能維持8%的年成長率﹐比起日本﹑泰國﹑印尼﹐甚至南韓﹐中國都毫無遜色﹐加上IMF和世界銀行都評估亞洲經濟已開始復甦﹐這對中國是一個有利的條件；IMF認為中國會起帶頭作用。

在全球經濟危機之下﹐朱鎔基總理一定受到很大的壓力﹐但是﹐在困難的時候更要看到成績﹐中國在改革開放上的步子已經遠遠超過了蘇俄。中國的市場大﹐有強大的基礎工業﹑龐大的外匯存底﹐要比新加坡依賴馬來西亞﹑泰國﹑印尼的經濟更有獨立自主的能力。

我們支援中國進入WTO﹐但是﹐要在平等互惠的條件之下才能加入﹐中國不應該迫不及待。柯林頓總統說過﹐一個經濟上強大的中國比一個經濟上衰弱的中國﹐對美國比較有利﹐讓美國和中國按著這個原則達成一個公平的﹑互惠的WTO協定。目前﹐歐盟和日本都緊跟美國的步伐﹐所有談判WTO協定代表也都到了北京﹐中美達成了什麼樣的協定﹐歐盟和日本就會援例和中國達成類似的協定。這一來﹐對中國未來的經濟發展就影響更大了。中美的WTO協定有一定的骨牌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