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政治格局與美中關係

士弓(旅美評論家)


美國布什政府上任以來,美中關係出現了種種變數,撞機事件至今尚未了結,美國對台售武創近年新高,陳水扁「過境」美國大大放寬限制,布什公開會見達賴喇嘛,等等。不可否認的是,這一系列事件使兩國關係呈現某種程度的倒退。任何不帶偏見的人都應該承認,這種倒退是美國新政府造成的,因為中國對美政策並沒有任何變化。那麼,美國對華政策的這種變化是否預示著美中關係將發生某種「質」的變化呢?共和黨的布什政府和克林頓的民主黨政府對中國政策的指導思想是否有本質的不同呢?要認識這個問題,就必須把美中關係放到世界政治的大格局中來討論,就必須把美國的對華政策放到美國的世界戰略中來分析。因為美中關係是國際關係中一個重要的雙邊關係,美國的對華政策是美國世界戰略的組成部份之一。

國際政治的主要矛盾

國際政治的主要矛盾是什麼?客觀地說,二戰之後到20世紀50-60年代顯然是民族解放運動,也就是國家要獨立,民族要解放,被奴役、被壓迫的國家和殖民主義霸權殘餘的矛盾;70年代毛澤東提出反霸的思想,也就是說,美蘇兩霸欲圖稱霸世界與廣大第三世界國家之間的矛盾是國際政治的主要矛盾。當時也把兩霸稱作新殖民主義。在這將近半個世紀中,美蘇兩霸之間的冷戰交織在這主要矛盾之中。90年代初蘇聯崩潰,冷戰格局結束,國際政治的主要矛盾又是什麼呢?應該說,反霸鬥爭並沒有結束,正以一種新的形式出現。這種新的形式就是推動世界走向多極化。也就是說,多極化政治與霸權主義的矛盾就成了當今國際政治的主要矛盾。

世界政治多極化是戴高樂最早提出的。戴高樂的這一思想反映法國不甘心在世界政治中作二流國家,要在世界政治中發出法國的聲音的強烈呼聲。因此它實際上表達了法蘭西民族維護自己在國際政治中獨立地位的願望。戴高樂結束了阿爾及尼亞戰爭,給阿爾及尼亞獨立和國家的尊嚴,從而使法國與殖民主義殘餘劃出界線,因此在廣大亞非拉國家中贏得支持,這就使法國贏得與美蘇兩霸爭奪世界事務發言權的地位。戴高樂深知,單憑法國的力量要與美蘇爭得平等的地位是不可能的,而只有統一的歐洲才能作到。戴高樂發起成立歐洲共同市場,以法國和德國為核心邁出了歐洲統一的第一步。戴高樂堅持把永遠跟隨美國的英國排除在歐洲共同市場之外,就是為了與美蘇兩霸爭得一個獨立的地位。回憶這段歷史,是要使人們記住,走向統一的歐洲是世界政治的重要一極,是世界走向多極化的啟端,而且是歐洲人民的強烈願望。因此,歐洲決不會放棄三十多年來成為國際政治的重要一極的努力。今天歐洲統一的步履仍然在向前行進,當然實現完全的統一是困難的,這裡有各國自己利益的矛盾,不可否認也有著外來因素的干擾的。但歐洲統一畢竟也是大勢所趨。

頑固反共的尼克松結束美中二十餘年的不接觸,踏上北京首都機場的紅地毯,向周恩來伸出和解之手,固然有借助中國的力量體面從越南撤退的重要因素,但是接受戴高樂多極化思想是起著主導作用的。具有政治遠見的尼克松承認並預言世界將走向多極化,因此他認為美國要為此早作準備。尼克松正是把美中關係放在美國承認世界走向多極化的世界戰略之中的。國民黨的老朋友的尼克松作出「拋棄台灣」的決定,是從他的世界戰略的角度出發的,是為了維護美國的利益。

尼克松的多極化思想實質上是仍然是大國政治的思想。尼克松認為世界將出現五大極,即,美、蘇、中、歐洲、日本。今天看來,日本毫無疑問具有企圖成為世界政治一極的強烈願望,但是把自己牢牢捆在美國戰車上的日本,拒絕對侵略戰爭的罪行做出深刻反省,無法取得廣大亞洲國家的信任,而且對世界政治和國際地區熱點問題跟著美國走,幾乎沒有什麼獨立的見解,這些是其走向政治大國的最大障礙。目前看來,日本要成為政治大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其中能否擺脫美國的控制具有獨立的政治聲音將是重要因素。蘇聯崩潰了,俄國繼承了前蘇聯。經濟狀況糟糕的俄國目前在國際上的聲音受到其經濟需仰仗西方的影響。獨立性大不如前。這尤其體現在1999年科索沃問題上。當然,擁有巨大核武庫、是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俄國畢竟還是國際政治的一極,但是其重要性是無法和前蘇聯相提並論的。

觀察當今世界的政治,不可忽略廣大發展中國家的作用。廣大發展中國家通過組成地區性國家組織的形式,正加大在世界事務中的聲音,努力成為多極化世界的一員。東盟、阿拉伯國家聯盟、非洲國家聯盟、拉美國家聯盟,目前正積極參與世界事務,推動建立國際政治新秩序。毫無疑問,未來的多極化世界完全應該具有他們的地位。中國是積極推動廣大發展中國家在世界政治中發揮作用的,完全支持廣大發展中國家組成地區性國家聯盟的,主張讓廣大國家,不論是大國還是小國,強國還是弱國都獲得平等參與世界事務的權利。這集中體現在中國對聯合國安理會改革的態度上。中國主張聯合國安理會的改革必須體現地區性和代表性,就表明中國認為多極化的世界中必須使廣大發展中國家擁有自己的地位。這與美國主張聯合國安理會僅僅增加德國、日本這些所謂「經濟強國」為常任理事國的提議,至少表明對多極化世界的認知不同。毫無疑問,在分析當今世界政治格局時,在承認世界將呈現多極化時,是不能把發展中國家排除在外的。

顯然,多極化的世界必然表現出對世界事務發出多種聲音,因此將代表著世界最廣大人民的願意,這與霸權主義、強權政治的一個聲音是針鋒相對的。因此世界在走向多極化的過程中必然會遇到霸權主義、強權政治勢力的阻撓。國際政治的矛盾就由此而展開了。

美國的世界戰略

美國的世界戰略,按美國政府自己的說法,就是要維護、加強美國在世界上的「領袖」地位,說得明白一點,就是要維持其超級大國的地位,要維護其霸權。蘇聯崩潰之後,美國成了「碩果僅存」的超級大國,這使得美國頗為洋洋得意,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使美國有居高臨下的自狂感。這種心態不僅美國的政治家們有,不可否認,在美國民眾中也強烈的存在著,甚至某些新歸化的移民都有。這種由美國媒體渲染出來而在民眾中滋生的情緒毫無疑問對美國的政治運作有重要影響。這種心態有一個顯著的特徵,那就是「輸不起」。美國運動員輸不起是出了名的,如,泰森咬霍利菲爾德的耳朵,約翰遜150米跑眼看輸了就裝抽筋,美國冰球隊在日本長野冬季奧運會被淘汰就砸宿舍,等等。美國的政治家輸不起,世界也不可不注意。美國落選聯合國人權委員會美國國會就拒付聯合國會費;撞機事件輿論認為美國輸了,丟了臉,接下來就搞出一連串的小動作。同時,美國民眾中普遍存在的這種「世界領袖」的意識,使得在美國的任何一級選舉中,政治家都會去迎合,於是大唱高調以獲取選票;如果當選也會作出某種舉動以顯示其履行競選諾言。人們不難發現,美國總統在其兩個任期內,後一個任期會比前一個「理智」得多,應該說這與選票有關,與民眾情緒有關。因此和美國打交道是不能不考慮這些因素的。

美國一直宣稱美國的對外政策是兩黨一致的。應該說在維護其超級大國地位,也就是所謂「世界領袖」地位上,的確是一致的。要維護超級大國地位,「世界領袖」地位,自然是不希望世界走向多極化的,因為多極化必然否認其「領袖」地位,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美國政府中的政治家們畢竟不得不現實地看待世界,看待世界的發展趨勢,來處理現實問題。也就是說,在慾望和現實有矛盾時,不得不回到現實中,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維護美國的國家利益。尼克松就是最典型的一位。尼克松正是看到世界多極化是無法阻擋的,美國必須在其來臨之前早作準備,於是調整了美國的世界戰略,調整了美國的對外政策。但是必須看到,尼克松是碰了壁之後才回頭的。也就是說現實的教訓說明,美國無力獨霸世界,連一個越南戰爭都打不贏,因此,美國必須善於和其他世界大國,包括潛在的大國,打交道,從而維護美國的最大利益。美中關係是在這樣一種大前提下,重新開啟的。

然而,維護美國「世界領袖」地位畢竟是美國世界戰略的核心,美國會盡全力去維護,只有在「行不通」的情況下,美國才會現實到對待世界問題。當前最典型的事例就是所謂的導彈防禦系統。

導彈防禦系統是一個至今連一張藍圖都沒有的計畫,其是否可行目前尚在研討之中。那麼,布什政府為什麼把它當作上任之後的最大目標來大肆渲染呢?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布什正在拿這個導彈防禦系統作為他世界戰略的問路石。

一般認為,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主要是針對中國的,這固然不錯。但問題絕非如此簡單,如果只是針對中國為什麼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不贊成呢?應該說,這是美國反對世界走向多極化、維護其霸權地位的重要舉措。

歐洲正在走向統一,統一的歐洲其經濟實力將超過美國,而歐洲的社會發展水平高於美國,如果歐洲再擁有獨立的軍事力量,在多極化的世界中其完全可以具有和美國平起平坐的地位。而歐洲統一目前一個關鍵課題就是要建立歐洲的獨立武裝力量。這是歐洲重新崛起的關鍵。當年戴高樂對此就有非常深刻的認識。戴高樂為了維護法國的獨立,決定擺脫北約的控制,建立法國的獨立武裝力量,包括核力量。為了發展法國的獨立核力量,不躲在美國的核保護傘下,戴高樂拒絕在部份禁止核試驗條約上簽字;戴高樂把法國的軍事力量退出北約,不讓北約指揮,並要求北約撤出法國。戴高樂深知,法國要在世界上發出自己的聲音沒有獨立的武裝是不可能的。今天的歐洲正在醞釀成立歐洲的獨立武裝力量,如果成功,那個苦心經營了五十多年北約實際上就將架空,美國通過北約來控制歐洲的戰略就將破產。因此美國公開的、竭力反對歐洲建立獨立武裝力量,主張強化北約。誰說這個導彈防禦系統不是針對歐洲的呢?如果歐洲被納入美國導彈防禦系統,實際上歐洲就仍然處在美國的武裝力量保護傘之下,美國對目前歐洲各國的軍事力量仍能頤指氣使,歐洲要建立獨立武裝力量的計畫就會付諸東流,美國仍然可以利用北約來控制歐洲。沒有獨立武裝力量的歐洲要想成為世界上與美國平起平坐的一極的願望就會落空。今天,儘管美國派出大員四處遊說,歐洲不贊成美國的導彈防禦系統,就在於歐洲看出美國葫蘆裡賣的藥。作為美國頭號盟國的英國至今對美國這個導彈防禦系統迴避正面表態,實際上英國面臨一個在統一的歐洲和美國之間作出抉擇,兩邊都得罪不起,只有「沉默是金」。其實英國也明白,成為統一的歐洲的重要一員比起當美國的嘍囉,在國際上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其實即使如日本也明白這個道理。日本要想成為政治大國,也必須擁有獨立的武裝力量。這一方面由於日本對二戰罪行不肯深刻反省,無法獲得中國和亞洲國家信任,因此面臨中國和亞洲國家的強烈反對;另一方面,日本如果擁有獨立武裝力量就會和美國鬧獨立,因此美國又豈能容此。那個《日美安保條約》既有針對中國、俄國的一面,當然也有美國借此控制日本的一面。美國要把日本納入其導彈防禦系統,明曰保護盟國,實質永遠控制日本。日本是啞巴吃黃蓮,因此對導彈防禦系統乾脆不表態。

顯然,美國導彈防禦系統在全世界得不到呼應,就是因為其與世界走向多極化背道而馳。反對導彈防禦系統固然有反對軍備競賽死灰復燃的意思,但更有反對獨極世界的強烈願望。世界走向多極化將提升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在世界政治舞台上的作用,因此將是難以阻擋的。當美國認識這一點之後,就必然又會回到現實世界中來。

美國世界戰略在理想與現實中這種搖擺,已經被歷史證明,還將被未來證明。克林頓在香港對江澤民說,根據自己初上任的教訓,希望中國對布什政府要有耐心,其寓意不正在於此嗎?

磕磕碰碰的美中關係

美國的對華政策歷來有所謂接觸和遏制的兩手。實事求是的說,美國從沒有放棄過遏制中國的希望。撞機事件之後人們更可以清楚看到,即使那些美國政界中主張美中交往的人士,思想深處也有著難以抑制的遏制中國的願望。現在的問題僅僅是遏制行的通不行通的問題。行不通就只能回到接觸交往上來。

必須強調指出的是,國際政治的矛盾固然有意識形態的分歧,但意識形態的不同絕不是國際矛盾的主要因素,國際矛盾的主要因素只能是、也必然是國家利益的矛盾。歷史上二戰並不是由於意識形態的對立而爆發的,它首先在西方國家之間爆發就是因為利益的矛盾,消滅共產主義並不是希特勒的真正目的。日本侵佔中國之後,把戰火燒向西方,特別是美國,就是為了爭奪太平洋地區的霸權,荒涼的西伯利亞對當時的日本缺少吸引力。二戰之後西歐國家捆在美國的戰車上,一方面由於經濟復甦需要仰仗美國,另一方面是因為對蘇聯的恐懼。而這種恐懼絕非因為意識形態,西歐國家對共產主義並非諱莫如深,共產黨在西歐國家可以公開活動,並沒有一個麥卡錫主義的緊箍咒,西歐國家對蘇聯的恐懼完全是因為蘇聯的霸權主義,對外擴張,恐懼蘇聯強大軍事力量的壓力,當時的西歐沒有力量獨自對付蘇聯的軍事力量。即使是意識形態相同的中國當時也擔心蘇聯的擴張,抨擊其為社會帝國主義。毛澤東當年作出與美國交往的歷史決定,不可否認與蘇聯百萬大軍壓境有關。回憶這些歷史的目的就是要強調,單靠意識形態的分歧來遏制、圍堵一個國家是不可能的。國家利益的矛盾是決定性因素。

美國要維持其「領袖」地位,維持其「碩果僅存」的超級大國的優勢,被世界輿論稱為「潛在的超級大國」的中國就是其最大的「攔路虎」。因此,遏制、圍堵中國的慾望就難以抑制,「中國威脅論」就大肆渲染。問題現在是美國單靠自己的力量無法遏制、圍堵中國,必須拉上它的盟國,而依靠意識形態的不同,又無法把盟國拉上馬。當今的中國與周邊國家、與歐洲國家更沒有根本的國家利益的矛盾。這幾個月的事實告訴了世界,遏制、圍堵中國,美國作不到。

撞機事件發生後,美國的盟國除英國外都保持沉默。特別是韓國和東南亞國家。其原因何在?這裡菲律賓總統阿羅約的話最具有代表性。阿羅約說,「雖然菲律賓是美國在亞洲最好的朋友,但在中美衝突中保持中立,永遠不讓人利用。」這就等於告訴美國,把菲律賓捆在美國反華的戰車上,菲律賓決不干﹗阿羅約總統的話代表了中國周邊國家對欲圖遏制、圍堵中國策略的鮮明態度。中國的周邊國家和中國並無根本的國家利益衝突,特別是中國現在並沒有「輸出革命」,更沒有擴張的企圖,對這些國家不存在任何威脅,而這些國家目前和中國又有著巨大的經濟利益。犧牲自己國家的利益「為她人作嫁衣裳」,誰人肯幹?而且,中國與東盟對話並支持東盟,對提升東盟國家的國際地位極為有利。目前看來,只有那個印度,懷有稱霸南亞次大陸的野心,也許會來個互相利用。

布什政府在對台售武的問題上是企圖把歐洲「拖下水」的,以測試歐洲會不會跟著美國去遏制中國。賣給台灣的潛水艇搞個德國、荷蘭、瑞典設計的,表明上有錢大家賺,其實想把這些歐洲國家拉到與中國對立的地步。但是如意算盤打錯了,德國、荷蘭、瑞典不干﹗這不干實質表明歐洲不願意當美國遏制中國的馬前卒。必須要看到,香港、澳門回歸之後,中國和歐洲已經沒有歷史遺留的問題,而歐洲和中國都有著要推動世界走向多極化的強烈願望,歐洲與中國還有著巨大的經濟利益,因此歐洲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國家的利益去參與遏制、圍堵中國呢?歐洲國家與中國有著意識形態上的分歧,但更有著共同的國家利益,因此歐洲不可能去加入遏制中國的集團軍。

對於日本不可掉以輕心,就是要警惕日本的極右勢力妄圖復活軍國主義而死心塌地跟著美國的反華勢力跑。日本極右勢力坐大的最大障礙在中國,因此他們極可能與台灣的分裂勢力抱作一團,也可能與美國反華勢力一起興風作浪。日本極右勢力近來的囂張與目前的國際大環境不能說沒有關係。但是,僅僅靠日本的極右勢力,也許(僅僅是也許)再加上印度,就能遏制、圍堵中國?遏制、圍堵不行,就只有接觸交往,回到現實世界中來。就如克林頓在其第二個任期內反覆表示的,對中國的繁榮強大美國抱歡迎態度。一個「建設性戰略夥伴關係」儘管並無「夥伴」的實質內容,但至少表明美國不會「公開的」把中國看作是「敵人」,或者說,美國不會在全世界推行遏制、圍堵中國的策略,不與中國對抗。這無疑有利於推動美中關係的發展,有利於世界和平。

撞機事件很使美國丟了臉面,24名美軍官兵被中國關了11天,五次修改致歉函,最終以政府公文的形式才要回了人,毫無疑問布什政府相當惱怒。美國「被人羞辱」之後不報復的,歷史上從未有過。但是布什政府能報復的手段至今大致已經「用完」了。經濟制裁是「雙面刃」,特別是美國現下經濟正在下滑,迫切需要刺激經濟振興的手段之時,如果對中國商品加收「懲罰」關稅,美國物價就將上升。通貨膨脹意味著什麼?布什的減稅計畫如果落空。不能使美國經濟振興,那個總統也就當到頭了。當年其父在對伊拉克戰爭後聲望大升,但仍抵擋不了經濟的不振,儘管那個經濟不振並非老布什的過錯。國內問題畢竟是美國第一位的問題。因此可以肯定的說,布什不會在延長正常貿易關係問題上設置障礙。因為布什對經濟振興的需求決不亞於中國。

至於其他報復手段差不多都用過了。武器已經賣了,儘管布什在玩「擦邊球」,不過線,「神盾」不賣,「愛國者」不賣,否則美中關係「完了」,但卻賣了個近年來的最大一批軍火過台灣;陳水扁「過境」已經放寬了,再放寬就又過線了;達賴也見了,這次不來個「路過」偶爾見面,堂而皇之接見,再有的手段都不留了。看來,只剩下「民運人物」和李洪志沒見了。報復完了,接下來只有好好談一談雙邊關係了。

美中關係磕磕碰碰毫不奇怪,因為美國的政治勢力並不是單純主張美中友好,也不是單純主張遏制中國,更何況還有一個是否行得通的問題。兩種政治主張此漲彼消,因此美中關注就起起伏伏。同時必須看到,在涉及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問題上中國是無步可退。隨著中國不斷強大,美中之間的某種摩擦會增加。譬如這次撞機事件,美國在全世界都搞近海偵察,包括它的盟國,而在中國近海偵察了五十多年,但是中國強大了,中國軍事力量強大了,就會反制這種偵察,以維護自己的主權,因此,摩擦就不可避免。(反觀俄國,由於經濟衰退,反而取消反制。)美中關係好不會好到「夥伴」,壞不會壞到「斷交」,這就是因為國家利益在其中起決定作用。實事求是的說,白宮主人的更換會帶來一些波動的因素,但並非決定性的。

筆者認為,美中關係的低潮大致現在已經到「底」了。這一方面因為中國高度重視中美關係,採取了相當克制的態度,不使雙邊關係繼續惡化;另一方面撞機事件接近解決,美中之間的摩擦對雙方都沒有帶來好處,遏制、圍堵中國行不通,布什政府對此不會不明白。應該說,美國新政府上任之後,美中兩國的一段「磨合」期大致接近尾聲。隨著亞太地區非正式首腦會議在上海的召開和布什總統正式訪問中國,美中關係會逐步回升。現實的、求實的政治主張畢竟會佔上風,這是歷史的規律。正因為如此,美中關係從長遠看是樂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