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向農村的貧窮開戰(三)

龔忠武


第二類:丘陵山區

這裡是指沂蒙山區和大別山區。在自然景觀上,黃泛和故道區同沂蒙,大別山區形成鮮明的對比:前者多水、多平地、多淤泥,後者缺水〔註29〕、缺平地、缺土地,多山〔註30〕多石、多草、多禽獸、多礦產。人是不能脫離自然環境而生存的,所以泛區和山區人民的生產活動,因適應自然環境而產生明顯有趣的差異。

實例四:九間棚村。

8月14日天朗氣清,清晨一大早,在臨沂地區平邑縣農委吳繼泉陪同下,乘車向目前號稱山東第一山村的九間棚村進發。平邑縣是國家扶持的重點貧困縣,九間棚曾是平邑縣最窮的山村之一。

去年夏天,中國多水,沂蒙山區也不能免。吳農委說前幾天山裡大雨,使鄉間公路嚴重受損,不得不繞道鄉鎮間便道。沿途所見山坳裡的莊稼,壯碩飽滿,吳農委說,今年沂蒙山一帶風調雨順,是個少有的好年成。

途經銅石鎮、顓頊鄉,然後進入深山區的彭泉鄉。天寶山鄉、雨後的沂蒙山區分外秀麗,尤勝《沂蒙山小調》〔註31〕中描寫的「好風光」;山泉小溪水聲潺潺。山道兩旁的山楂、梨樹上水珠欲滴,草綠葉翠,山坡上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不禁令人陶醉在沂蒙山區一派青山綠水的幽美田園風光之中。眼前這般寧靜安祥的農村氣氛,怎麼也無法使人想像這一帶曾經是陳粟大軍的根據地,戰火紛飛,炮聲隆隆的戰場〔註32〕

車行一個多小時後,到達目的地龍頂山。九間棚村是天寶山鄉的一個小山村〔註33〕,位於海拔640公尺的龍頂山上。汽車盤山而行,山勢曲折陡峭。山腰上遍佈果樹,高壓線攀崖入澗。車抵山頂,眼前赫然出現一棟棟紅瓦磚房和幾棟現代化樓房。這那裡像個窮山村,簡直像個現代化村落。

這就是現在聞名全國的,創造了不可思議奇蹟的九間棚村。

解說員老劉一面領我參觀村裡的設施,一面介紹他們村的創業史。老劉的介紹以及後來看到的錄像帶和資料,使我對他們的村史和創業史有了比較全面和深入的瞭解。

首先被帶到一個靠著崖壁的大石棚,從這裡展開了九間棚長達260年,充滿苦難的村史。他們祖先是一對劉氏夫婦,早在清初乾隆七年(1742年),也即250年前,為了逃荒避難,攜兒帶女,攀山涉水,摸到了這座人跡罕至的山頂安身,這個大石棚就是劉氏一家的安身所。

大石棚背依大山,面向開闊的大山谷,講風水確有臥龍磐踞之勢〔註34〕。前方山坡上有數塊台地,台地山依著石壁處居然有一個小山泉。深山幽谷,與世隔離,宛似仙境,真是個絕佳的隱居之地。這地方只有在武俠小說裡看到過,現在雖親眼目睹也令人難以置信〔註35〕

劉氏一家以野菜、野果、野獸充飢,以山泉解渴,就這樣過著原始穴居的生活。後來子孫繁衍,遂將大石棚隔成九間,這就是九間棚一名的由來。多年後,又遷來兩姓人家,這三姓人家,組成了九間棚村。不過,我所看到的大石棚已經是個遺址,不再是九間而是一間了,裡面還保存著石灶、石床、石凳,供三姓子孫憶苦思甜和遊客觀覽憑弔。

九間棚村位於方圓十多平方公里懸崖絕壁之上,講路,只有一條羊腸小道沿絕壁而下,與山外相通,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一塊門板,運送山貨和豬羊靠它,嫁新娘靠它,送病人急診靠它〔註36〕;講水,整個山頂上,只有一眼兩小桶就能刮乾的小山泉,天旱時,滴水千金,常為爭水鬥毆;講地,寸土是金,而且土質貧瘠。

可以想像,在這樣典型的窮山惡水的自然條件下,九間棚人的生活是多麼的艱困,多麼的難熬〔註38〕!風調雨順時,僅能吃個六、七成飽,趕上旱年,地瓜秧和野菜就成了家常便飯,大旱之年更是不得不以草根樹皮充飢。

可是,儘管時代改變了,甚至九間棚人在抗日和國共內戰後獲得了第一次翻身,做自己的主人,但是他們傳統的小生產者思想和自然經濟思想的改變不大,還是靠天吃飯,做山的奴隸,從來就沒有認真想過再來一次翻身,做山的主人。比如直到1964年最後一戶人家才搬出大石棚,住進用石塊和山草蓋起的茅屋,正式結束了九間棚穴居的歷史。歷史的時鐘在九間棚真是擺動得太慢了。

改革前,九間棚村有130多口人,耕地雖然多達3,100多塊,但合計只有112畝,人均不到八分地,而且又零碎地廣佈在23條山樑上。山上果樹一千多棵,人均約八棵。人均年收入40元,人均口糧二百斤,群眾20多年來沒有從集體分到一分錢現金。這些數字表明了九間棚人的日子有多苦!

改革後實行家庭聯產承包制,生活較前有很大改善,但到1984年,人均收入仍不到180元,人均口糧不到三百斤,仍然不足以溫飽,還是個典型的窮山村。

但是改革以來,山下原先並不比他們好的村莊,這幾年的功夫卻紛紛安上了電燈,蓋起了新房,辦起了企業、學校,有的甚至買了摩托車,看上了彩電,這使他們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愈來愈落後了。他們震撼了,心急了,這些村莊改革的驕人成果向他們傳達了一個很清楚的信息:只要肯幹,肯拚搏,窮根子是完全可以挖掉的。

但是,誰來帶頭挖呢?九間棚呼喚著焦裕祿式的人物。

1984年,村裡終於出了一個焦裕祿式的人物,一個30歲的年輕支書劉加坤,從一個過氣的鄭麥生式的老支書劉德敬〔註39〕手裡接過來指揮棒子,承擔了挖掉窮根子的重任。

但是,怎麼挖呢?

首先得調查研究一番。上任後,劉加坤立即下山到費縣的下牛田村、大菠蘿灣村,平邑縣的北王家村等一些先進的村莊取經,回來後又帶了一班人跑遍了九間棚一帶方圓十多平方公里的每一座山頭,山坡、山洞和山溝,然後根據村情制定了一個脫貧的五年計劃:

1.1990年前,家家用上電;

2.四個自然村,村村通路;

3.把全部山綠化;

4.家家吃上自來水;

5.讓乾頂山基本實現水利化。

簡言之,就是架電、築路、引水、整地、栽樹,這五項完全符合村情,村情的基本特點是山,靠山吃山,必須在山字上大做文章;也就是說,向大自然開戰,全面治山,改造農林業生態和生產條件,使山成為人的奴隸,為人所用。

五年的目標雖然制定了,但是靠什麼來實現呢?

當時(1984年)全村集體的家當只有一部柴油機、一個檔案櫥和一張兩抽桌。村民54戶,人口180多人,其中絕大部分是文盲,青壯勞動力不到50人,在既無資金又無人才技術的條件下,要辦這麼大的事業,簡直不啻白日做夢!

但是,劉加坤沒有被困難嚇倒,還是毅然決定上馬。

根據強調資金、人才、技術的現代化理論,他的決定未免流於輕率,盲動。當然他看到了不利的條件,但也看到了有利的條件,那就是九間棚人不服窮的志氣,不怕困難的勇氣,和用不完的力氣,還有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公而忘私,奉獻集體的沂蒙革命精神;更重要的是,九間棚人急於翻身過上好日子的強烈願望〔註40〕。這就是劉加坤決定上馬的最大憑藉:九間棚村人無窮無盡的精神力量。

依靠精神、集體搞經濟建設,現在被西方專家包括激進的改革派貶為是空想的社會主義,是不切實際的,是不可取的〔註41〕。但是,面對像九間棚村這樣一個一窮二白的小山村,要想脫貧,除依靠精神、集體外,實在別無更好的抉擇。

精神變成物質必須通過人來起作用,所以治山的同時,還要治人,首先要在人字上做文章;就是要改變黨員幹部和群眾的思想和作風,密切幹群關係。劉加坤率先做出榜樣,同焦裕祿一樣,他嚴格要求自己和家屬,有利的事讓給別人,吃虧,吃苦,受氣的事,爭先去做。村裡流傳一句順口溜說:村看村,戶看戶,黨員看領導,群眾看幹部,黨員、幹部、領導當好人民的公僕,群眾自然樂於接受領導,苦幹,大幹。劉加坤和其他八名黨員就是這樣的人民公僕,群眾對他們心悅誠服〔註42〕,讚揚他們說:

龍頂山龍虎鬥,

九間棚九柱擎天〔註4〕

在九根擎天柱的支撐下,九間棚人:

首先架電。預計要花1.2萬元,人均70元。黨員帶頭掏錢,群眾跟著掏錢,沒錢的借錢,有個60多歲的老太太趙永蘭拿出多年積攢下來準備買壽衣的錢。85年冬天,錢湊齊了,幾十個小伙子僅花了20天就把電線扯上了山頂,通上了電。

電,驅走了漫漫長夜,照亮了龍頂山,也照亮了人們的眼睛,看到了光明燦爛的前景:電,帶動了機器;電,把現代文明送上了山,使九間棚一夜之間進入現代。

然後築路。工程分段承包,黨員、幹部挑最難的地段,劉加坤挑難中又難的地段。85年秋天施工期間,兒子發高燒,他離不開工地;放炮炸山時,四散的石塊炸壞了一家的梨樹,樹主的兄弟們把他痛揍了一頓,事後他不但沒有整人,還當著群眾作檢討。樹主感動了,找到他當面認錯說:「你是為全村,我是為自家,我錯了!今後,你咋說,我咋幹,聽你的。」曾經參加過孟良崮戰役的老革命劉德明,施工期間,得了急性闌尾炎,在手術台上還念念不忘砌石渠的事,刀口一拆線立即趕往工地,像打戰一樣,固守自己的崗位,充分發揮了沂蒙的革命精神。

就這樣,幹群一條心,原先預計需時五年的路,結果只用了五個月,一條長3.5公里,寬6米,大小25個彎的盤山公路修成了。精神、集體的力量發揮了巨大的威力!

當第一輛「黃河」牌大卡車,沿著盤山公路,穿雲破霧,開到龍頂山上時,村民們的眼眶裡,湧出了激動的眼淚!他們終於突破了孤立封閉;路,把他們引向山外的廣闊世界,引向小康,引向富裕!

最後引水。劉加坤翻山越嶺,到處找水,一無所獲。最後在村裡一位80歲老人劉德星指引下,竟在村北七華里臥龍山一個如刀削斧劈的懸崖中段發現了一個流之不盡的地下古河道--臥龍泉〔註44〕,經測定,可供60馬力抽水機常年抽水。這個大發現主要不是靠他的毅力,而是靠九間棚人不可思議的運氣,如果沒有這個古河道,劉加坤可能永遠找不到流之不盡的水源,但畢竟是他冒著生命的危險發現的〔註45〕

隨著是建揚水站,86六年夏天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建了一座揚水站,用輸水管把水送上了臥龍山頂。當清澈晶瑩的泉水從管口流出時,村民爭相取飲,淚水與泉水混融在狂歡的喜悅中。水畢竟是龍頂山人的命脈,是農業的命脈!水,使整個龍頂山充滿了生機!

接著又用了兩年的時間修建了三級揚水站,八公里長的輸水管道,把水送上了龍頂山,同時又在山頂修建了三座大型蓄水池,在山腰修建了35個小型母子蓄水池,使80%的土地自流灌溉,所有土地都能澆上水,實現了「路跟渠,渠帶路,母子水池滿山布,灌溉田園澆果樹,洗衣做飯水到戶」的高山水利化的目標。

原定五年完成的計劃,提前兩年就全部完成了。從85年至89年,前後共投資24萬元,人均投資八百元,國家貸款八萬元;投義務工九萬個,人均義務工310個。可以說,全村家家戶戶被掏空了,壓乾了,有的還舉了債。為了過上好日子,全村的人都豁出了。

結果,創造了奇蹟般的效益:原定五年完成的計劃,提前兩年完成了。一共修鑿了連絡四個自然村的環山公路16公里;修建了三座揚水站,38個蓄水池;平整了土地450畝,栽果樹兩萬多棵,人均果樹120棵,並且從河北、煙台搞來了許多新果樹品種在山上試種;栽水土保持木八萬多棵,綠化山灘2,100畝,使荒山披上了綠裝。按照規劃,開發了梨、蘋果、石榴、糧食、蔬菜五個種植小區。全村有52戶住進瓦房,80%的戶看上了電視。人均跳升至八百多元,人均口糧七百斤,全村產果十幾萬斤。

九間棚人終於靠自己的雙手改造了窮山惡水,架了電,建了路,引了水,根本上改變了九間棚村的農業生態和生產條件,做了山的主人,他們在短短的四、五年時間裡擺脫了貧窮,挖掉了窮根子,在山坳裡創造了一個神奇的新農村。

要溫飽,靠農業,要錢花,靠企業。現在他們還辦了罐頭廠、石料廠、養豬廠,搞起了商品經濟,有了村辦企業;還帶起了六個運輸專業戶,扶植了十個養牛養羊戶,形成了種植、養殖、加工的良性循環〔註46〕。村裡還靠集資,破天荒地辦起了一間學校,來提高村裡的文化水平。九間棚人正在向小康目標大步邁進!

可是,劉加坤並沒有為此滿足,他發誓十年內要在龍頂山鋪上柏油路,建起居民樓,修上大花園,把龍頂山變成花果山,搖錢樹,使人均達萬斤果,使九間棚人過上富裕的日子,讓九間棚變成都市化的現代新農村。劉加坤的這個宏願看來是有可能實現的。

老劉最後領我參觀龍頂山上的三個大蓄水池。這是座台地,四周群山環抱,下臨深淵、山峰、深澗、公路、水渠,青山綠水,交織成一幅美麗的圖畫,令人不禁為今天龍頂山上的旖旎風光所陶醉,為九間棚人創造奇蹟而傾倒!

九間棚成功的經驗可以簡單地歸結為一條:光有沂蒙的革命精神沒有改革開放的富民政策,脫不了貧;光有改革開放的富民政策沒有沂蒙的革命精神,也脫不了貧。精神變物質物質變精神,必須相互為用,缺一不可。

九間棚人樹立的榜樣,不僅在山東而且也在全國引起極大的興趣,這一兩年來有六、七個省和三、四百個縣的人慕名前來取經,汲取山區脫貧致富之道,各地的大學生如上海復旦大學學生也在夏天前來學習九間棚人艱苦奮鬥的精神。九間棚的能人劉加坤也成了一名全國知名的農民企業家,改革開放時代風雲人物,所以各地爭相請他親自面授九間棚的治貧之道和創造奇蹟的經驗。

是的,如果九間棚人能夠辦到,中國其他貧困的山村為什麼辦不到?如果每一個窮山村都能像九間棚一樣,修路、架電、引水,走種、養、加的路子,苦幹,巧幹,實幹,一定同樣可以克服困難,可以創造奇蹟。

中國丘陵山區的農村,是大有可為的〔註48〕

註釋:

〔註29〕沂蒙山境內大小河流共有三百多條,其中沂河為眾河之首,全長一千多華里,自北而南,貫穿整個沂蒙山區。這裡所謂缺水,是相對於多水黃泛區而言,並且特指座落在山上的村落。
〔註30〕全境共有大小山頭七千多座,這就決定了沂蒙山區人民世代與山鬥爭山區經濟特色。
〔註31〕《小調》唱道:人人都說沂蒙山好,沂蒙山上好風光;青山綠水多好看,風吹草低見牛羊;高梁紅來榖子黃,大棗黃梨甜又香。歌詞生動樸實,歌聲純美悠揚,反映沂蒙人淳樸敦厚的氣質。《小調》在沂蒙山廣為流傳,深為人們所喜愛。
〔註32〕陳毅、粟裕於1945年10月到達臨沂地區,國共內戰期間陳粟大軍轉戰於蒙山沂水一帶,沂蒙人民對陳粟大軍的勝利曾作出了關鍵性的貢獻。
〔註33〕九間棚村是個行政村,由九間棚、馬家嶺、平頂山、粟家棚四個自然村組成。
〔註34〕名為龍頂山,的確名符其實。
〔註35〕可是,改革前的苦日子使青年們卻為他們的悲慘處境感到無奈,抱怨他們的老祖宗在這種地方安家,「真是瞎了眼」。
〔註36〕村支書劉加坤的父親得了急性闌尾炎,因山路陡峭難行,送到醫院時誤了時間而死亡,使他引為終身遺憾。
〔註37〕山上的人自己不叫九間棚而叫「乾頂子山」,外村人叫它「黑頂子山」,「光棍子山」,因為山上太乾旱,太貧窮,太荒涼,太原始。
〔註38〕龍頂山人編了一首辛酸的歌謠:
龍頂山,沒龍眼,
出門望懸崖,
走路難於上青天;
水論瓢
一人一天兩碗半;
星當燈,
省下油錢來買鹽。
閨女嫁出去,
媳婦不上山;
夜晚樹下聽鳥喊……
老,老天!
〔註39〕劉德敬是個老黨員,一身正氣,1960年起當了20多年的村支書,苦幹實幹,深受群眾信服,但九間棚村還是一窮二白,甚感有愧於村民之付託。像他這樣的老黨員還有幾個,內戰結束後,又回到生於斯長於斯的龍頂山,仍然做個莊稼人,從不炫耀居功。
〔註40〕在村民的動員大會上,劉加坤歷數世世代代九間棚人在閉塞中被窮困折磨的苦難和屈辱,外出趕集和辦事,不敢說是龍頂山的人;又講了龍頂山這麼大,能種糧,能栽樹,能養牛羊,守著金飯碗卻受苦受窮。講著講著,他情不自禁地哭了,群眾被感染了,都流下了傷心淚,全場一片哭聲。群眾就這樣被發動起,誓同貧窮進行決戰。
〔註41〕中國理論精神與物質孰輕孰重的爭論,下面有一段生動的描寫:
最近幾年,某些自詡為「社會菁英」的「新智叟」,就又一次告訴人們:幾十年前推翻「三座大山」那場「愚公移山」的鬥爭,本來就是「徒勞之舉」。中國的問題,是有著太多的需要由「精神貴族」加以拯救的「愚民」。靠這些「愚民」,是搞不出什麼「名堂」來的。因此,所謂新的「愚公移山」,只不過是「愚公」帶領著「愚民」進行的一場無望的「掙扎」而已。他們斷定:「愚公」已是社會「阻力」,「愚民」是沉重的包袱,「愚公移山」的精神,則是早就該拋棄的「陳舊觀念」。中國的歷史,只能由「精神貴族」組成的「菁英群體」去「拯救」、去「創造」、去「賜予」。
然後,作者筆鋒一轉,引據九間棚的奇蹟加以評論說:
可是,生活在九間棚的人民能夠指望深居高級的賓館的「新智叟」來幫助改變自己的生活條件嗎?他們的種種「高論」,除了瓦解人民的自信心和渙散鬥志外,又能產生什麼實際作用呢?事實證明,在極其嚴酷惡劣的自然條件面前,空話無濟於事……前些年流行一時的「自顧自」的生活哲學,不曾給「九間棚帶來生活的根本改善,也已被事實所充分證明。」(本刊評論員,《「愚公移山」的新篇章》,見《中流》,1990年,9月號)。
〔註42〕村裡的人說:「跟著這樣的好幹部幹,就是苦死累死也沒怨言。」
〔註43〕他們也被譽為「沂蒙脊樑」(見季學坤,《沂蒙脊樑》,《中流》,1990年,9月號),用「脊樑」來形容九間棚九名大公無私、全力拚搏的黨員,更能形象地體現艱苦創業的沂蒙精神。
〔註44〕老人向他講了一個在龍頂山世代流傳的神話般的傳說:臥龍山的絕壁上有一個山洞,洞裡有個臥龍泉,老輩人說那裡是龍王的西宮,水脈接連東海,天多旱也不會乾凅。
〔註45〕為了探水源,引水上山,他組織了敢死隊,在高達30多米懸崖絕壁上帶頭用繩子繫在腰間,吊在半空中作業,一有不慎,就有墮落深谷的危險。
〔註46〕龍頂山盛產黃梨、山楂、金銀花,過去守著富饒的資源,卻世代受窮,現在終於把富饒的資源開發了。
〔註47〕中國山區經濟開發已經積累了一定經驗,有些學者已將之總結發展為山區經濟學,如呂東昇所著的《中國山區經濟對策》(雲南人民出版社)就是一部系統研究山區經濟的「百科全書」,為山區經濟這門新興的、年輕的學科奠定了基礎。
〔註48〕深山、高山區的經濟開發和脫貧難度很大,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