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矛盾的「台灣意識」

為迎接勝選的馬英九520就職，坊間各傳媒多推出不同主題的系列專論、專訪文字與報導，以回顧檢討來引申展望策勵，其內容亦不乏有針對民進黨扁政府執政八年期間，甚受社會各界關注批評的台灣「族群問題」，在馬執政後，可能出現怎樣的情況或演變，以及建議馬政府應如何面對因應予以緩解消弭的議論。但令人喟歎的是，這些論述中所反映出的觀點，有很多是缺乏事實根據的強辭想像，對現存問題的釐清化解，其實於事無補；而更令人憂心憚懼的是，這些觀點如獲新政府採納，進而成為某些相關政策措施的依據，其後果恐不堪設想，台灣人民亦將未蒙其利反受其害。

以《聯合報》5月9日所刊之沈富雄的受訪發言為例，它流露出的沈內心或觀念中的「台灣族群」圖像，跟其真實面貌便存有差距。沈氏在民進黨要角中人稱「孤鳥」，主因在於他敢於公開反對該黨(領袖)「操弄族群」，致備受攻訐冷待，應屬特立獨行難能可貴，然綜觀沈富雄在這個時間點發抒的高論，卻不免令人會認為他之所以反對「操弄族群」，不過是以他個人的敏銳估算，知道此一「撇步」已非百試不爽的選戰利器，他本身在族群問題上的理解與立場，跟民進黨主流者其實相去無幾，民進黨的過錯只是拒不「務實」而已。

我們願意向沈富雄一類的「省籍菁英」坦言，始自17世紀60年代台島被納入中國版圖後，漢族(中國人)人口的移入台灣，便不是向外國或異鄉「移民」，在性質上是國民在國內的遷徙，改換謀生環境。這跟某些人意識中的移民到美國、加拿大取得身份完全不同。沈富雄和跟他具類似觀念的人，是因為始終不認為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省)，因此台灣人(省籍居民)也就不能算是中國人了。而依照這一前提推論，1945年或49年後來到台灣的中華民國(中國)與其國民(外省人)，當然是外來者，他們在台灣的合法性自然有問題，這一群人反而更像是移居外國土地的移民，若他們被認為是多吃多佔了台灣(人)的利益，那就當然有罪可恨了。這是沈富雄說的國民黨──主要是指1945到1980期間者，與相關各級外省官僚原罪之所在。

在這一論述裡面，台灣在1990年代以來的「民主發展」，除了是要完成執政黨的輪替，也要達成全體台灣住民一致接受和認同那種「外來政權」與「新移民」理論的目標。只有如此，政權一旦再輪替回國民黨甚至外省人才是可容許的。

沈富雄言論中的「外省人菁英心態」，究竟是何含意，似不明確。沈富雄的論述意謂，從1945到1980期間的在台國民黨政權與相關外省人，乃為「非法存在」，因此而具有或養成的外省人「菁英心態」，應該是指對此一罪狀或指控拒絕接受的一種心態，反之，就是「除罪化」而可獲得台灣（人）的接納包容與平等對待了。沈富雄高論中的歷史劃分，應依據1990年代開始後的李登輝執政與所謂「台灣民主」的確定。沈氏所明白表態不以為然的，則繫在2000年之後，扁的民進黨執政所刻意突出強調的對國民黨外省人的堅不恕罪，所引發的台灣「族群問題」與藍綠敵對緊張。沈富雄相信，民進黨頑固的以此基本教義為從事選戰的主軸，將失去淡綠、淡藍（中間選民）的支援，反而會淪為少數，終不能贏得選舉。事實證明沈富雄的研判不誤，這也一併說明了，沈富雄針對國民黨與外省人在台灣所下的定義，已經成為台灣淡綠與淡藍族群的共識。馬英九代表國民黨順應與操作這一共識，才在今年的大選中贏得壓制性勝利。沈富雄在《聯合報》上的發言，旨在告誡馬與他的執政當權班子，不可「故態復萌」，糟蹋（abuse）了台灣（人）對彼等的寬恕與善待，但沈也直言他的內心，那就是警告在台的外省人第二代、第三代，不可因自己血緣上的「中國情懷」，流於中國「打壓」「台灣主體意識」的幫兇，這是間接的指示，外省人必須服從、服務於即使是跟中國執意敵對切割的台灣意識，才能享有在台灣生存發展的合法權利。沈富雄的此一「意識」，造成他自己認識的台灣問題上的一個盲點，那就是該怎麼看和對待同是台灣人卻沒有沈所認定的「台灣意識」的「族群」？把他們一概打成「台奸」嗎？這種人該當何罪呢？

我們願提出幾點基本看法，就教於立場容或各異，但都對馬上台後的台灣抱持期望的台灣各「族群」。

其一，1945年日寇敗降光復後，台灣重歸中國版圖，於法於理殆無疑義，美、日勾串炮製的「台灣地位」問題，台海兩岸中國人不應也不可能接受。任何「台灣意識」中若包含台灣有獨立於中國之外主權的成分，其實只是復誦或宣導美、日霸權主義拆散中國的陰謀戰略，根本不具正當性。

其二，光復後到1949年中華民國中央政府撤至台灣前，在台灣發生的悲劇，其成因複雜，但若完全無睹美、日在後面、裡面的黑手運作，以及國、共鬥爭在台灣的較量交手等重要因素，而粗率強橫的做出中國（人）欺壓台灣（人）的結論，炒作與凝聚「族群仇恨」，這是在執行霸權主義分裂台灣以箝制台灣執政當局的手段。

須知，霸權主義即使在台灣人執政期間（民主化），也可操作所謂外省人的族群抗爭。

其三，所以沈富雄既然（不得不）接受馬英九這個外省人的「復辟」，卻一方面暗示馬已認同「台灣意識」而除罪化；另方面仍警示馬等不得舊病復發的以「菁英意識」主政施政，偷渡「中國意識」。沈的矛盾無奈是竟然寄望外省人（二代、三代）來延續他堅持的「台灣意識」。但誰能保證呢？看來還是非依靠美、日緊盯與施壓才可能了。

其四，台灣人跟全中國的人一樣，必須正視和理解悲劇的中國近現代歷史，清醒的認知台灣和大陸在百餘年來的不幸遭遇真相，要從日、美接力的反中、制中戰略佈局下，有動機與目的跟台灣（人）的關係經驗中超越，真心誠意的回歸中國人的民族認同和立場，完成自我的解放。

其五，當前兩岸間的問題，已發展到雙方經由協商談判去確定與安排台灣在全中國之內的地位與角色階段，若台灣（人）仍緊抱沈富雄式的「台灣意識」不放，以此做為抵抗中國，故示不同的武器，只會造成台灣內部的長期分裂紛亂，以及政府的無能墮落。這種虛假自欺、自暴自棄的「意識獨立」，將摧毀台灣未來的一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