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保釣初試啼聲

○八年保釣的意義與觀察


兩岸兩會的江丙坤和陳雲林正在北京釣魚台賓館舉行會談之際,六月十日,凌晨三點三十分,台灣海釣船「聯合號」卻在釣魚台列嶼海域遭日本海上巡邏艦撞沉,而揭開了「○八年保釣」的序幕。北京外交部在第一時間即發表嚴正聲明,接著落海的釣客和船員陸續被釋。在掌握了情況後,十二日下午,台灣總統府亦發表四點嚴正聲明。聲明如次:

(一)釣魚台列嶼是中華民國領土,地理上是台灣的附屬島嶼,屬於宜蘭縣頭城鎮大溪裡。

(二)我們堅持維護釣魚台主權的決心從未改變,也絕不改變。此一立場,外交部十分瞭解並遵行。

(三)對於日本政府船艦在我們的領海,撞沉我國的漁船,扣留我國的船長,我們要提出嚴正抗議,並要求日本立即釋回船長及提出賠償,外交部已依據上述原則與日方繼續交涉中。

(四)我們也要求海巡署立即強化編裝,提升維護主權與捍衛漁權的功能。

尤其是第四點,簡直是下達備戰令。四點聲明發佈後,日方立刻放人,聯合號船長即得以回台。且日方將日艦和聯合號均起訴,並表達「遺憾」,和願意賠償,想以各打五十板含糊了事。但台方則堅持賠償道歉,並召回駐日代表許世楷。

從十一日開始,日本在台交流協會,即陸續有民眾前往抗議。十五日晚,「保釣聯盟」租得全家福號海釣船,前往釣魚台海域宣示主權,在海巡署的海巡艦護航下,全家福號不但突破十二浬、六浬,一直挺進到○點四浬,繞行釣魚台列嶼一周,成功宣示主權後,於十六日安全返回。二十日,日本駐台交流協會副代表舟町仁志帶著海上保安廳十一本部長那須秀雄的道歉函,前往聯合號船長何鴻義家中正式道歉,並承諾賠償全部損失。剩下就是漁業談判的問題了。

釣魚台主權爭議當起於一九七○年,時美國已決定將戰後托管的琉球交還日本,並發現中國東海大陸礁棚儲有大量的石油。但當時中華民國政府面臨聯合國席位不保,須美日支援,而在釣魚台主權爭議上顯得軟弱無力,故引起了海內外人士的保釣運動。釣魚台列嶼雖是無人居住的珊瑚礁列嶼,但根據國際法上的領土主權說,屬於我國台灣的附屬島嶼當無疑義。

從地理說而言,釣魚台列嶼是台灣大屯山脈的延續,應屬我國台灣。從發現說來講,日方主張為福岡人古賀辰四郎發現,時為一八八四年。但在中國明永樂初年(一四○三年)《順風相送》航海圖即有「釣魚嶼」的記錄,而遠早於古賀辰四郎的一八八四年。所以,釣魚台列嶼屬於中國之發現。

古賀辰四郎「發現」釣魚台列嶼後,向日本內務省申請劃入日本國界,內務卿山縣有朋函外務卿井上馨,井上馨於一八八五年十月二十一日覆函云:「清國對各島已有命名」,且清代已有水師前往釣魚台列嶼巡弋。故釣魚台列嶼雖無居民,但已為中國佔領,至少至井上馨的覆函。

從使用說來看,二○○二年《沖繩時報》(九月二十四日~二十五日)刊出李登輝專訪,李登輝雖主張「尖閣諸島的領土屬於沖繩,自然就是日本的領土」,但也說到「戰前的日本國會,決定將尖閣諸島、與那國、基隆的漁權讓給台灣」。可見在日據下,釣魚台仍是台灣漁民的漁場,為台灣漁民所使用。其實不必李登輝說,在釣魚台主權爭議發生當時,釣魚台上還有台灣漁民避風雨的草寮,和運漁貨推車的鐵軌。雖現已遭拆除,但照片猶在。

釣魚台列嶼何時被劃入琉球,而成為日本「領土」。據一九七○年九月十五日,日本台獨在東京出版的《台灣民報》(日文)有《海賊主張尖閣列島之領有權,不法佔據釣魚島》一文言:「尖閣列嶼明明白白地是日本的領土。九州福岡縣人古賀辰四郎於明治十七年發現該列嶼,明治二十九年,日本政府正式決定該列嶼歸屬日本。」明治二十九年,為一八九六年,實誤。其實是一八九五年一月二十一日,日本趁甲午戰後。馬關談判割台之際,偷偷的把釣魚台劃入琉球的。

戰後,台灣、澎湖歸還中國,理應包括釣魚台列嶼。然琉球由聯合國交付美國托管,美國即接受了日本劃分的琉球行政區,包括釣魚台列嶼。

美國接受釣魚台列嶼在內的琉球行政權,已為不該。依賴美國第七艦隊「保衛大台灣」的國民黨政府又何敢向美國嗆聲。

但當美國要交出琉球的行政托管權時,也理應分二部分,屬於琉球的交還日本,屬台灣的釣魚台列嶼交還中華民國。但美國卻強行將屬於台灣的釣魚台列嶼連同琉球交給日本。所以,當年保釣運動,台大學生的標語是「美國荒謬,日本無理」!

戰後,台灣青年經過「二二八」和「白色恐怖」的鎮壓,對國家有著強烈的疏離感,只知「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在美日強權的壓迫下,台灣青年保釣愛國主義空前高漲。掛在台大校門口洞洞館三樓垂下的白布條上書寫著五四宣言的口號:「中國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斷送。中國的人民可以殺戮,而不可以低頭。」激動著台大學子的心靈。一九七一年一月二十九日和三十日,留美台灣學生分別在東西兩岸示威抗議,示威的學生寫信回台告訴同學說:「沒想到,在台灣冰凍了的愛國熱情,居然在異國的冰天雪地裡融化了。」

保釣運動並未能改變釣魚台列嶼交還日本的命運,當年「誓死保衛釣魚台」的一代,成為苟活於今的慚愧的一代。但由於釣魚台主權爭議,一九七○年九月十日,美國國務院發表談話稱:「由於一九六九年十一月尼克森總統和佐籐首相協議之結果,琉球行政權可望一九七二年歸還日本。關於此等島嶼主權之不同主張,我方認為應由涉及爭執國家解決之。」保釣一代雖未能爭取到釣魚台的主權,卻也為後代台灣子孫爭取到了主權的爭議權。

保釣運動風起雲湧,嚴峻的國際霸權教育了戰後讀美國新聞處發行的《學生英語雜誌》長成的一代台灣青年,而成為今日台灣社會反制美日台獨運動的主力。其中之一,便是馬英九,他不但參與了學生保釣運動,並且,連念哈佛大學的博士論文也選擇釣魚台列嶼問題的《怒海爭油:東海海床劃界及外人投資之法律問題》,回國後又出版《從新海洋法論釣魚台列嶼與東海劃界問題》(一九八六),他在自序中說:

「中、日釣魚台爭執發生的民國六十年,我正在台大法律系讀三年級。那年一月初,我應美國國務院邀請訪美七十天,曾在東西兩岸著名大學校園中,目睹中國留學生發動的保衛釣魚台運動。回國不久,國內校園也掀起『保釣』浪潮。在遊行、示威與譴責『日本無理、美國荒謬』的激情中,年少的我們對釣魚台的認識卻少得可憐。四、五月間的一個晚上,當時在台大客座的丘(宏達)師應邀作專題演講。他從釣魚台的歷史及地理講起,再從國際法觀點條分縷析日本及我國所提出種種有利與不利的證據,最後他向大家呼籲:愛國不能只喊口號,也要讀書、研究問題,才能真正確保國家權益。丘師那次演講,給我很大的啟示與鼓舞,於是決心對有關釣魚台的國際法問題,嘗試作更深入的研究。

畢業後接著服役、出國留學。在紐約大學讀碩士時,開始以公法及經濟法並重的態度研究國際法;到哈佛大學讀博士亦復如此,博士論文《怒海油爭:東海海床劃界及外人投資之法律問題》,就充分反映了我這個方向;對少年時期的心願,也算有了交待。一位研究中國社會哲學的老友,曾把保釣運動視作國內知識份子民族意識再覺醒的嚆矢;我十五年來的心路歷程,或許可作此說的一個註腳。」

不僅是馬英九的「老友」「曾把保釣運動視作國內知識份子民族意識再覺醒的嚆矢」,周恩來接見海外保釣運動代表時亦稱保釣運動是「海外的五四運動」。

在運動中,除了激情外,保釣青年開始反省,為什麼「美國荒謬,日本無理」,當根源於國際現實的「弱國無外交」,任由保釣青年在街頭嘶喊卻不能撼動國際強權於絲毫。二戰的戰勝國,曾是世界四強之一的中華民國何以淪落成「弱國無外交」,當是由於國家分裂,中國人不能團結。部分思想敏銳的保釣青年開始思考中國統一的問題。

在海外思想自由的環境裡,保釣運動後期就開始漸漸轉向了統一運動。在島內思想言論受到限制,保釣愛國運動開始轉向社會運動,台大學生的「百萬小時奉獻」、「台大社會服務團」,到山地、到海濱、到農村、到都市最陰暗的地方,除了各校的「國政社」、「大陸社」紛紛成立外,還有「愛愛社」、「慈幼社」也紛紛成立。

由於當時仍處於國共內戰階段,海外的保釣運動開始分裂為左右兩派,相互攻訐,誓不兩立,而置保釣於不顧,又重蹈「五四運動」後,中國知識份子左右分裂的覆轍。馬英九在留學期間當屬右派。但卻默默的為保釣在寫論文。

民族意識覺醒後,島內統一思想暗潮洶湧,而有《一個小市民的心聲》和國民黨暗中支援的台大「民族主義座談會」,來打壓學生運動和統一思想,由「民族主義座談會」因而爆發了戰後校園內的第一次統獨論戰。

一九七三年一月,國民黨當局終於使出殺手,以「台大哲學系事件」鎮壓了二年多來的保釣愛國運動。

九○年代,保釣運動又起,而有金介壽、黃鍚麟等人的「保釣聯盟」,並聯繫香港和大陸保釣人士屢屢出海至釣魚台海域宣示領土主權,兩岸三地的保釣志士還曾成功的登陸釣魚台一次,插上兩岸的國旗,兩岸互敵對,但兩岸的國旗卻第一次並列在釣魚台上。但其間也犧牲了一位香港保釣志士陳毓祥。

保釣志士出海不但在海上受到日本船艦的百般阻撓,甚至受到台灣港警的百般刁難,更遑論海巡署的護航。一般漁民更慘,一旦接近釣魚台海域,不但遭受噴漆,甚至遭受日警登船用水管鞭笞,聯合號不是第一艘被撞沉的海釣船,漁船被撞沉還被關押,還得罰款才能放人。

李登輝根本認為釣魚台主權應屬日本,並在接受《沖繩時報》訪問時,自承「漁民鬧事的時候我曾派軍艦出動阻止過」,李登輝不但不維護漁民對日本的抗議,並且替日本軍艦阻止台灣漁民的抗議,受屈的台灣漁民要向誰申冤啊。

當年台獨在《台灣民報》上,把中華民國對釣魚台的主權主張和台灣漁民捕魚,竟說成是「戰後二十幾年,中國漁民的非法入侵便成為家常便飯。因此,明明是日本領土,而竟因為中國人好像自己領土一樣自由自在的入侵,而這種入侵的實績就是今日導致蔣之非法佔據的主因。」許世楷就是當年的日本台獨,作為出賣釣魚台主權的台奸,又何止是自今日始!

這樣的李登輝,這樣的台獨政權,我們還能期待他們為台灣保釣,為漁民護漁嗎?

這次黃錫麟、胡卜凱等「保釣聯盟」十二志士,能成功和平的保釣宣示主權,不能不歸諸於以下幾點因素。

(一)首先必須歸功於十二志士的愛國、勇敢和決心,根據以往的經驗,並沒有必然的安全保障,不能沒有「壯士兮,一去不復返」的勇氣和決心。

(二)其次,必須歸功於海巡艦的官兵弟兄的英勇護航。在對峙中,我方兵力遠遜於對方,而我方海巡艦竟能奮不顧身,保護我方志士海釣船不被日艦衝撞。一旦日艦開火,必有傷亡,海巡艦的英勇應得到表揚和國人的崇敬。

(三)三十八年來,從來沒有這麼成功的保釣,難道不是馬英九當總統,保釣就「馬上」不一樣嗎?馬英九就職不到一個月,除了突破二十年來未能突破的兩岸直航和大陸觀光客來台外,又意外的因聯合號被撞沉,而保釣初試啼聲,一吐台灣人民三十八年來的委屈和窩囊。並獲得大陸網民的喝采:「馬英九加油!台灣加油!」

(四)日艦未能挾優勢火力強力驅逐我艦,難道能與兩岸和解與兩岸會談無關嗎?中國雖未統一,但中國人和解了,團結了,「團結就是力量」!

但我們也不能不追究,何以在兩岸會談之際,會發生日艦在釣魚台海域撞沉聯合號的事件?其動機為何?或為意外。

馬英九當選後,兩岸和解已成一明顯的方向,美國「以台制中」的戰略亦將漸漸化解於無形。

當年美國未能在結束琉球托管時,把釣魚台列嶼交還中華民國,並宣言「關於此等島嶼主權之不同主張,我方認為應由涉及爭議國家解決之」。這已為中日兩國埋下了一顆未來主權之爭的未爆彈。

在馬關條約時,美國支援日本要求割讓台灣,就是要造成「中日兩民族將為世仇矣」(李鴻章語),以便「以日制華」。美國是否在預見的將來若失去台灣作為「以台制中」的據點後,是否將以釣魚台做為「以日制中」的據點,我們尚不得而知。一旦台日發生釣魚台主權的軍事衝突,北京當局又豈能袖手,如果北京介入,美國亦可根據《美日安保條約》介入。這將會是一場西太平洋的大戰。

日本當局應有長遠眼光和記取歷史教訓,從一八七三年「牡丹社事件」以來,美國扶植日本「以日制華」,結果引起中國八年抗戰,最後日本戰敗,吃了二顆美國原子彈投降。歷史殷鑒不遠,又豈可重蹈覆轍。

有關釣魚台主權和東海石油,當年鄧小平曾提出以「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來解決。到了二十一世紀,日本還妄想侵佔中國領土主權,那是做不到的。過去日本利用國共內戰,佔一點台灣的便宜,也應適可而止了。

近日,中日共同開發東海的協議,是否就是鄧小平的原則之落實,我們尚未能全盤瞭解。如果是的話,台灣也可以「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與日本在釣魚台海域達成協議,雙贏共利的和平解決釣魚台主權爭議。否則,日本甘為「以日制華」的共犯結構,非要侵佔釣魚台的領土主權不可,那就只有「玉碎」而雙輸,日本國民當慎審抉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