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茲曼和他領導的「光明之路」（上）

1992年9月12日，秘魯共產黨主席，秘魯革命領袖古茲曼（Abimael Guzman）在首都利瑪被政府軍逮捕，另有兩位領袖（兩位中央政治局女委員）被捕。以前從沒有秘魯高層領導被捕過。革命家被捕時，領導層看來要舉行會議，看來政府軍的確得到內線情報。

12年來，古茲曼是秘魯政府搜捕最急的人。他的被捕對革命是一大打擊，秘魯政府和滕森總統自然會大事渲染他們的成就了。秘魯共產黨是經過時間考驗過的政治與軍事組織。即使批評它的人也承認，領袖被捕也不會終止這場戰鬥。古茲曼被捕後，政府每天都遭到攻擊，攻擊甚至發生在利瑪市中心。政府只輕描淡寫的說這是古茲曼被的緣故。其實是政府抓了個湯手山芋在手，殺了古茲曼，如滕森總統所表示的意願，這位主席就成了烈士和英雄。如果讓他公開受審、答辯，他會用言詞攻擊他們，告訴各地的每一個人應該打倒這套體制。如果把他長期關在牢裡，秘魯游擊隊又很可能把他救出。而同時游擊戰爭將繼續席捲整個國家。同時，如前面提到的，秘魯的革命會為鄰國，特別是玻利維亞樹立一個典範，那兒主要由印地安人組成的游擊隊（Tupac Katari）公開對秘魯共產黨表示敬意。因此古茲曼關在牢裡時，秘魯共產黨的炸彈和槍彈聲會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大，連其他國家的人民都會受到震撼。

12年來，一個群眾的暴動，更確切的說，一個革命人民的戰爭在秘魯升高。從亞馬遜一個村莊到佔全國三分之一人口的首都利瑪，今天它席捲整個國家。我們通常稱它為「光明之路」，實際上這場鬥爭是由古茲曼組織的秘魯共產黨進行。那是毛（澤東）派共產黨。這個組織信奉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主義，它認為以上每種主義都是在歷史不斷發展中對一種思想的繼承和發揚。

秘魯共產黨主席與思想上的領導人是古茲曼（Abimael Guzman）。身為一個日漸壯大的革命運動領袖，尤其在一個後蘇－美領導的一個新世界秩序時代，秘魯共產黨與其領袖所代表的意義，絕不會為於地域和人口所限。在秘魯，其至國際上批評他的人都承認：

「而黨的領袖古茲曼，支持與同情者稱他為岡札洛總統，『馬克思主義的第四把劍』，不光是對未來『胸有成竹的人』，就某種意義上講，他已成了全國知名的政治人物。」〔註1〕

本文將廣泛討論古茲曼與秘魯共產黨。

古茲曼1934年出生在阿雷基帕貧窮的單一母親家庭。與母親同住到十幾歲後再奔做生意的父親，父親送他到一所天主教高中，然後再到聖奧古斯汀大學讀哲學。在那兒他以「有天分，求知慾極強」知名。〔註2〕畢業後，1962年獲聘為阿亞庫喬的國立聖克利斯托柏爾大學哲學教授。

古茲曼1959年加入秘魯共產黨。這段時間他與作家、藝術家，堅定的共產主義者芮瓦（Carlos De la Riva）走得很近。芮瓦拒絕那時在黑魯雪夫與蘇維埃領導層推動下展現的修正主義。他向前看，到中國旅遊，寫文介紹中國，認為中國不太可能放棄革命，走向修正主義。

古茲曼到阿亞庫喬後，秘魯共產黨讓他負責青年工作。看到當地黨章太不主動，他著手改造。

他的目標很清楚：利用大學吸收、教育、組織並支撐共產主義核心骨幹的增長。古茲曼設法使大學成立了一所高中，教師主要為共產黨員和同路人。早期加入組織的學生證明這是與城鄉建立關係的理想道路。……他們回鄉為革命工作奠基。〔註3〕

1964年2月，古茲曼與當地共產黨領袖的女兒托利結婚，兩人也是夫婦也是同志，共同生活，一直到1991年托利去世。

革命運動中暴發的全球意識形態鬥爭，尤其是1963年後中共公開譴責蘇共為修正主義，對秘魯共產黨產生衝擊。秘共中大部分採取革命的支持中共路線。他馬上在黨內組織了秘密同武裝分子，同時成功的爭取窮人，特別是印地安學生和青年，並強調這項工作的重要。

1965年，支持古巴理論的游擊組織在秘魯展開軍事鬥爭。秘共認為這是錯誤的策略，決定不參加，結果軍方對左派發動全面鎮壓。古茲曼遭到通緝，黨命令他轉入地下。然後由秘共送他去中國入黨校。對他而言，這次經驗改變了他的未來。

古茲曼抵達人民中國時，差不多長達十年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才剛開始。雖然對此時期一直有各式各樣說法，但對世上許多人而言，這段期間革命鬥爭和大眾民主都達到人類聞所未聞的高度。這位年輕的秘魯共產黨領袖不但得到詳盡的理論和革命鬥爭策略訓練（其中包括人民戰爭的理論與實務）。他參加數百萬中國人，尤其是青年的大規模遊行示威，這些青年拚命要把土地和將來掌握在集體所有上面。古茲曼停留革命中國時參加的鬥爭對他幫助很大。

回國後，古茲曼發現秘魯共產黨地下組織出現分歧。有些黨員已加入古巴式的中心游擊隊，其他則從事小規模的軍事行動。他重組阿亞庫喬的共產主義青年團。1968年成為阿亞庫喬的思想領袖，也成功了拋棄了中心游擊隊立場。因而鞏固了秘共的路線和組織。

1969和72年間政府多次逮捕他，但他總有辦法獲釋。1976年他辭去大學教職。1980年，秘魯共產黨第一次公開發動人民戰爭以來，古茲曼當然過起隱密生活。利瑪政府不時宣佈他的死亡，事實上這些軍人殺死或逮捕古茲曼不過像他們成功阻止人民戰爭的說法。古茲曼主席則時時接受訪問或散發些消息到群眾中。簡述秘魯歷史

簡要的看看秘魯的歷史，有助於全面瞭解秘魯今天的現實。至少一萬年以前就有人類住在秘魯。在美洲全部原住民當中，最大，最老，最有組織的是印加族。他們在安地斯山區惡劣環境中生生不息。靠著征服，從他們認定的宇宙中心庫斯克向四方擴張，版圖南北從智利到厄瓜多三千英里，東西最寬處有四百英里。織布、制壺、醫藥、農業，印加人都有相當大的成就。〔註4〕

1524年，歐洲人發現秘魯和先進的印加文明。1531年，皮札洛征服印加王國並殺死末代國王阿塔華拉帕。西班牙人在秘魯設總督，將當地和其他拉美地區收為殖民地。在當地維繞大莊園建立一種封建的層級關係。幾世紀來，秘魯就淪為殖民地。1821年7月贏得獨立，但權力仍掌握在一小撮白人階級（後來掌握在白人與印地安人混血兒）手上，直到今天。

到了現代，資產階級政客和代表精英利益的將軍統治秘魯。1968年改革派的軍事政變成功，奪得政權。最初在維爾艾斯科將軍控制下，執政團設法進行土改，削減寡頭的權力，將部分資源收歸國營，並由政府干預經濟。1975年，一個更保守的軍人執政團取代維爾艾斯科將軍，改革因此中止。雖然大莊園給打散，若干外國公司也被收歸國營，但到70年代，秘魯的債務和問題都比以前嚴重得多。

「秘共主席岡札洛描述當前的秘魯是『半封建半殖民的封建社會，在裡面官僚資本主義一直在蔓衍』。

「這是精確評估那個社會特色後得出的結論：『即將過時的半封建體系，從國家最深的根基一直到最先進的意識形態，仍繼續在發揮它的影響力，它刺激農民，尤其是佔大多數的窮苦農民進行階級鬥爭。』大部分土地依舊掌握在少數人手上，或是傳統式的地主，或是1960年代到70年代政府收購個人土地後成立的所謂『農地企業』，企業則通常由地主兒子主持。在地方上，他們因掌握土地而在政治上有相當影響力。把農民綁在土地上的那種生產關係並沒改變。這就是秘共為什麼要稱這些『農地企業』為『封建主義的演變』」。〔註5〕

少數精英掌權時，大部分勞工仍在受罪。1980年，軍方將政權還給政客。

1992年4月5日，總統籐森以打人民戰爭為藉口，在軍方支持下使出過各種招數（如關閉國會）。不管怎麼說，在整個拉丁美洲中，秘魯的人權紀錄最壞。

秘魯大部分人為魁恰華（Quechua）族印地安人。其次是白人和混血兒。另外有部分說艾瑪拉語印地安人。

秘魯白人種族主義十分明顯。秘共員大部分是印地安或說魁恰華語的印地安人。最近紐約時報（當然不是任何共黨命的朋友）報導：

「但造反背後原因是秘魯社會無處不在的種族主義。光明之路不需證明它是否安地斯人，他們說誰都聽得懂的魁恰華語。」〔註6〕

這是很有意義的一個層面，但如秘魯革命黨人所說，「秘共領導的戰爭，主要是農民戰爭。雖然在城市也有戰鬥，但主要以鄉下為戰場」。〔註7〕秘共開始就做階級分析，瞭解到所有社會發展都源於階級鬥爭。他們同時也認識到秘魯有不同的條件和廣大印地安人，而印地安人不光因他們是農民或工人受到剝削，只因為是印地安人就遭到鎮壓。【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