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北韓第三次核子試爆

2013年2月12日北韓選定了癸巳年大年初三施放了一個大爆竹，震驚了朝鮮半島及其周邊國家的新年假期，同時也讓相關大國不知所措，安理會顯然也對於這樣的發展找不出更有效的因應方法，目前正陷於前後失據的境地。

「六方會談從此不再有效」

這些時間安理會必然將召開多次的會議，商討這個惱人的議題，偏巧針對這個議題的解決方式，不但各國有不同的盤算，傾向各說各話；不僅如此，安理會或任何強權的介入也相當危險，因為北韓不向壓力低頭。蓋北韓這段時間的行為模式，直接了當地宣示將不惜代價研發核武器，廢棄了平壤過去曾經做出的棄核承諾，北韓也宣告發展核武與長程火箭的目的即是「針對美國」，並進一步告知國際社會「六方會談從此不再有效」，這項訊息也說明了六方會談已然召開無望。北韓與安理會和主要強權的對撞態勢極其明顯，雙方針對情勢的誤解和誤判，都可能帶來極為嚴重的後果。

平壤為了硬拚核子試爆，可說卯足了全勁，並置民生發展於不顧。北韓每年糧食都有150至200萬噸的落差，必須仰賴外國或國際人道組織的援助，但北韓政權自金日成、金正日、乃至今日的第三代領導人金正恩，都汲汲營營於發展核武，委實令外界難以想像。根據南韓朝鮮日報的報導，北韓開發核武累計已投入了11至15億美元，其中建設核子設施花費6至7億美元，用於寧邊的核燃料製造工廠、在處理設施、核子反應爐、輕水反應爐和平山鈾精煉工廠等，對於缺乏外匯及相關資源的北韓來說，負擔特別沈重。

今年北韓人民的飢餓問題仍然十分嚴重，北韓仍繼續奮力推動核武研發。除核武之外，尚包括歷來北韓傾全力打造的長程火箭計畫，儘管北韓對外宣稱那是「光明星衛星」但世人普遍認知那是做長程攻擊彈道飛彈。北韓的用意，是以核武搭配長程火箭，以這兩項擔負重中之重任務，成為快速國防建設的兩條腿，如健全這兩條腿，北韓國防即健步如飛，所向無敵，一則可以對南韓施壓，二則對美國也能立於不敗之地，最終完成金正日在世時力圖建設的「強盛大國」。

金正恩遵循其父祖的道路

金正日去世後，金正恩少年繼承大統，在2012年初即成為北韓新任領導人。外界似乎常論及金正恩在瑞士等西方國家教育的背景，寄望（或有時甚至於是幻想）金正恩能走出一條有別於其父祖窮兵黷武的道路。尤其是金正恩就任以來，周邊各個大國仍希望可適度地調和與北韓的關係，或者嘗試著與北韓高層接觸，各方外交官員穿梭往來於太平洋兩岸，看來這種以轉變北韓外交或戰略為中心的想法業已成空。尤其是金正恩堅信，第三次核試是其父未竟之志，做兒子的必須完成，否則即是不肖，因此毫無妥協空間。當然，金正恩還是有其他的目的，一在建立自身的威信，證明自己並非無主見、也不在強權壓力下退縮。另方面在趁機激勵北韓民族主義情緒，作為進一步和美國等外來反對勢力對抗的張本。

2012年12月，北韓發射長程彈道飛彈，安理會立刻在2013年1月22日譴責北韓。為此北韓極度憤慨，朝野急著找尋抒發出口，因此金正恩的強硬回應正是最自然的舉動：反正是要做，就一不做二不休了。再者，針對2006年9月與2009年5月兩次的核試爆，安理會也曾通過了1718號與1874號決議案，加以今年1月通過的2087號制裁決議一共三個，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效果有限，北韓並不把安理會的這些決議當成一回事。北韓的目標只有一個，即是以最快速的方式成為核武國家，且獲得國際社會的普遍承認。1998年南亞兩個極端敵視的國家印度與巴基斯坦分別進行核子試爆，雖然一開始受到國際譴責及制裁，後來國際社會也終於認識到必須承認兩者核武國家的地位，制裁也不了了之。有如此前車之鑒，北韓第三次核爆乃成為必然的產物。

安倍將「嚴厲回應北韓的挑釁」

美國與南韓常以軍事演練當作壓制性外交手段，為了壓制北韓的核試爆，從今年2月4日起，美國與南韓在朝鮮半島東岸外海，展開為期三天的軍事演習。行動雖然明快但又太直接，可謂適得其反，不但無助於解決危機，可能還助長北韓憤世嫉俗的氣焰，非要跟美國周旋到底不可。

北韓的挑釁行動，日本自然是最受刺激的一方，日本原已扇起的右派勢力過去即要求重整武裝。南韓與日本在獨島問題的爭議也讓日本相當挫折，加以北韓對日本抨擊不假辭色，首相安倍晉三已宣稱將加強對北韓的衛星監視、增加針對性的武器設備，並重申將「嚴厲回應北韓的挑釁」，並且必要時給予北韓回擊。其次即是有意將自衛隊更名為國防軍，以提振日本軍隊士氣。美國當下盡全力安撫日本，並承諾將繼續將日本涵蓋在核子傘保護下，不過美國的好言安慰，不見得可以使日本吃下定心丸。設若日本執意重整武裝或擴張軍事力量，則將是北京的夢魘，也將使中共可更振振有詞加強對日本的壓制，如今釣魚颱風雲日緊，該地區極可能成為下一個中日兩國爆發小型軍事衝突地區。如果中日之間不免爆發武裝衝突，美國將不可避免地被迫捲入，中美關係亦將備受挑戰，也並非中美兩國所樂見或可以承擔。

北韓在距離美國總統歐巴馬向國會遞出「國情咨文」不到一天的時間進行核爆，也將會被美國視為極度的挑釁行為。當知道了北韓的核爆，歐巴馬連忙發出聲明表示，北韓核爆確實是一項挑釁，且北韓對美國國家安全和國際和平都構成威脅。過去美韓兩國多次在朝鮮半島週遭進行軍演，已將北韓列為頭號目標，將來美韓軍演將繼續不斷且可能提升戰備層級。美韓軍演同時，也使中共對美國在東亞軍力部署產生極大的疑慮。加以美國在釣魚台議題偏袒日本，北京方面也已放言對日本「有可能放手打一仗」，該區域的各國敏感神經早被挑起，大家壓力都很大，各方已陷入嚴重焦慮狀態，朝鮮半島的緊張局勢又像是導火線，一時讓危機極度升級。

南韓的回應十分無奈，但也算堅定。南韓國防部發言人宣佈，為因應北韓第三次核子試爆，南韓將加速發展射程達800公里，足以涵蓋北韓全境的長程彈道飛彈。南韓飛彈射程延長之後，不僅涵蓋北韓，且甚至遠及中國大陸和日本部分地區。且這些飛彈可以使南韓對北韓的核子試爆設施採取先制攻擊行動，如此則更加深了南北韓之間的武器競賽。南韓總統當選人樸槿惠也表示，北韓發展核武是一項失策，因為北韓即使再進行更多的核爆，也無法增加其談判籌碼。樸槿惠在參加總統大選時，曾宣稱將修訂對北韓的政策，希望能從李明博任內的極端反對北韓走向建立南北韓互信，並考慮將適時對北韓施加援手云云。但北韓近期的核子試爆，卻讓樸槿惠修正對北韓政策的想法和作法頓時喪失了友善的環境。

「聯合國」是北韓的拒絕往來戶

北韓進行核子試爆前，安理會先前曾鼓勵各相關國家切勿放棄外交解決，但北韓的作法無疑逼使聯合國除強硬作法之外別無他圖。聯合國在12日，也就是北韓核子試爆的當天，發表了強烈的聲明，譴責北韓進行核子試爆，聲明說北韓嚴重地違反了安理會的各項決議。2月份安理會輪值主席恰巧為南韓外交部長金星煥，他宣讀聲明說安理會將立即展開工作，進行國際磋商以因應這樣嚴峻的情勢。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甚至表示，北韓是21世紀唯一仍在繼續開展核子武器試驗的國家。他說，平壤當局不應存有幻想，認為擁有核武器將提高其自身安全。相反地，潘基文說，北韓追求核武器將遭受更大的不安和孤立。只是言者諄諄，聽者藐藐，聯合國早被北韓列為「拒絕往來戶」了，北韓將不再對安理會有所回應，這也是國際層級相當棘手的現況。

中共將是北韓核武發展過程當中另一個深覺不快的國家，原因是中共認為北韓與北京存在「血盟關係」但對中國不尊重，也有意拖北京下水，使其外交產生困難。中共在安理會是常任理事國，北京必須成為國際「負責任的利害關係國」，在針對北韓繼續進行核試採取符合世界規範而非平壤利益的立場。不過，中共的作為動輒得咎之外，且無法獲得北韓諒解。再者，北京多年給予北韓援助物資不計其數，平壤依然曲意破壞區域穩定，這使北京更加尷尬，甚至已有大陸學者及外交人士主張，應減少對北韓的資助。北韓恣意妄為，也使中共努力促成朝鮮半島非核化，以及恢復六方會談的努力盡付東流。北韓加大核武研發和發射彈道飛彈，來自於美、日和南韓的反彈將越大，也越使中共受前述三個聯盟國的大力制約。

東亞鷹派領導人當道

最新一期《時代》雜誌報導，東亞地區的緊張程度，足以跟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的歐洲情勢相提並論，並指出東亞地區各國的民族主義正在抬頭，從日本到印度好戰言論甚囂塵上，各國鷹派領導人當道，妥協餘地相當有限，軍事摩擦機會大增。歐巴馬已進入第二任任期，安倍晉三方才上任不久，樸槿惠在2月底就職，習近平在3月兩會結束將成為陸最高領導人，北韓選在這個時期之前做出大動作，正考驗著東亞地區多國領導人的智慧。亦即處理北韓議題上除了展現彼此的軍事實力之外，恐怕還必須具備成熟的外交手腕，才有可能化危機為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