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殖民問題與顏色病毒(下)

香港「占中」剖析
曾健民
(台灣社會科學研究會)


現在流行的「顏色革命」,其實是歐美主流媒體創造的話語,它有誤導、隱蔽事實的作用,使一般人誤以為「顏色革命」真的是一種革命。然而,所謂的「革命」應該是內發的自主的且經過數年時間引起的激烈的社會結構根本變革,而「顏色革命」只是在外國支援下幾個星期間發生的「政權顛覆」;這種沒有經過社會變革而只是把政權強制更換的政治行動只能叫作「政變」。因此,應把「顏色革命」稱作「顏色政變」。

2000年在南斯拉夫塞爾維亞共和國首都貝爾格萊德爆發了一場「選舉革命」,迫使總統米洛塞維奇下台,它標誌著美國對外國政府搞顛覆政變手法的一次嶄新的歷史性轉變。這次行動不像以前美國在伊朗、瓜地馬拉等國用中情局搞秘密暗殺,而是通過國務院支助的非政府組織,從幕後金援、策劃、培訓、扶植、指導,組織協調天真的青年學生,形成一個反抗網絡,使他們相信自己在為更美好的世界——「美國的生活方式」而戰鬥;訓練他們使用新的通訊手段快速部署小型機動作戰,利用年輕人的「造反性歇斯底里」,進行「蜂擁行動」(美國藍德公司開發的新戰術),造成瞬間聲勢浩大的「反抗運動」,一舉癱瘓政府,推翻對手,並使世界相信這是當地「人民」為追求民主自由的自發行動。

這種新型的「民主」政變手法,最早出現在1989年捷克和北京,即哈維爾發動的「天鵝絨革命」和天安門事件,2000年在南斯拉夫搞政變後,把同樣的手法搬到格魯吉亞(台譯喬治亞)搞「玫瑰花革命」、吉爾吉斯的鬱金香革命、2004年和今年在烏克蘭上演的二次「橙色革命」,還有2011年突尼西亞的茉莉花革命、埃及的蓮花革命。在這些「顏色革命」中經常出現同樣的幾個NGO在幕後操控,如美國民主基金會及其下屬機構國際共和研究所(IRI)、國際事務全國民主研究所(NDI),另外還有金融大鱷索羅斯的「開放社會基金會」,以及以輸出「非暴力革命」出名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研究所」、在冷戰反共時期聞名的「自由之家」等。而且,在這些顏色革命的戰略都運用以民主自由偽裝的「非暴力革命」,所使用口號、符號、標誌甚至顏色都經過同一戰略的精心設計。在貝爾格萊德的行動結束後,同一批在幕後發動「抵抗運動」的成員和組織甚至道具,又搬到格魯吉亞、白俄羅斯、烏克蘭甚至泰國,一直到今年烏克蘭基輔的街頭上演政變。

包括台灣3月的反服貿運動和這次香港的「占中」運動在內,各國地區的顏色革命的總戰略都採用吉恩.夏普(Jene Sharp)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研究所」所推動的非暴力革命教戰守則。該所由吉恩.夏普創立於1983年,為中央情報局(CIA)外圍組織,發行一本教導非暴力抗爭的小冊子,羅列198種非暴力抗爭手段,鼓吹民眾偽裝「民主」,對抗政府,成為各國社運組織或公民團體的革命守則,它在台灣亦廣為流傳,許多街頭運動都看到它的影子。它藉用各國民眾對獨裁政權的反抗,利用各國特有的宗教、種族、經濟、階級等各種社會矛盾所產生的各種分裂和不滿情緒,應用媒體和新通訊科技煽動群眾蜂起,以「民主、自由、人權」偽裝,發起公民抗爭癱瘓政府,以達到一舉推翻外國政府建立親美政權的目地。這種以非暴力或民主自由偽裝的抗爭或手段,亦被稱為「非暴力運動的克勞維茨」,它為美國實現那些在20世紀80年代很難通過軍事手段實現的目標。這種新型抗爭運動亦被稱為「後現代政變」。

六、NED在「民主」的偽裝下

NED是美國政府於1983年成立的非營利機構,經費來自國務院撥款和許多國際大企業捐款(如花旗集團、洛克菲勒兄弟、麥當勞、福特汽車、高盛、波音公司、VISA公司等)。該會宣揚其宗旨是:「促進及推動全球的民主化,並向相關非政府組織及團體提供資助」。實際上該會是美國CIA民間版,CIA沒辦法公開進行的工作由它執行。近年來該基金會每年資助「中國民主運動」的就高達50項目600萬美元,藏獨、疆獨是其資助重點。香港也一直是其工作重點,這次「占中」可說是其長期經營、培植的結果。

當然,NED並不真正從事如其所宣揚的「促進民主」,而是忙於構建被歐美稱為「公民社會」的新帝國政務的全球網絡業務,它與許多西方所謂的「國際機構」密為交錯,完全為華盛頓、華爾街、倫敦和布魯塞爾的利益服務。NED扮演華盛頓在全球進行政治煽動的主要角色,是華盛頓一條重要戰線,它在促進民主自由的偽善面具下為西方的全球地緣政治利益和大企業金融家的利益承擔開拓的任務。

2011年,當美國主導的顛覆風潮「阿拉伯之春」橫掃北非中東並向著莫斯科和北京方向吹的時候,美國參議員麥肯,一個好戰干涉主義者,公然嘲諷說:「一年前,本阿里和卡達菲失去了政權,明年阿塞德將下台,這個阿拉伯之春是一個病毒,將攻擊莫斯科和北京」。自此以後,顏色病毒多次衝擊中國,包括暴烈的疆獨和藏獨,而台灣的三.一八反服貿太陽花和香港的「占中」黃雨傘只是最近的一次。

七、NED的香港「占中」腳本

從NED分支機構NDI的公開網頁中,我們可以看到它如何培養香港的代理人,如何在香港資助及開展一系列活動,試圖介入並構建香港回歸後選舉的框架、自治地位、法治及民主自由,以顛覆中國政府對香港的領導。

2005年,它發起為期六個月的香港青年政治領袖培養計畫,側重新興政黨和政團的青年。

2006年,它推出區議會選舉學校,為2007年的選舉培養候選人和競選總部經營人。

NDI也致力招集政黨和政府領導人、和社會活動家,一齊在公共論壇上討論香港的政黨的發展、角色和政治改革。如在2012年,它透過其支助的智庫Synerygy Net,招集各不同理念的政黨討論如何以一個聯合政府的方式導致回應能力更強的立法進程。

2014年4月,在NED地區副主席主持下邀請「占中」運動兩重要領導人到華盛頓,香港民主黨創黨人李柱銘以及港英政府時期政務司陳方安生,四人共同舉行了一場以「香港民主為什麼重要」為題的對話節目。會中,陳方安生以流利的英語腔不斷強調香港問題的責任在中國,因為中國在執行九七回歸時與英方簽署的協議有很明顯的倒退;李柱銘則不斷重申,香港所扮演的角色在於把西方的制度、法政和利益「傳染」給中國,他也不斷向華府呼籲要美國全力保衛它在香港的利益。李、陳二人也都強調,因為中國很在乎形象,美國可利用這點迫使中國讓步。他們甚至提議使香港混亂不安,作為迫使中國向西方讓步的可行方案。

這一小時對談已暴露在香港街頭湧現雨傘革命之前的五個月,「占中」的腳本已寫好,在華盛頓NED的前面逐字逐句公開。大聲譴責中國介入香港且被當作追求香港自治自決的所謂「民主」抗爭,其領導人卻由外國資金支持,「占中」的議程卻與外國利益共同擬定,說不好聽,這真是一場充滿陰謀的騙局。

陳、李兩人與NED代表坐在充滿代表外國利益干涉香港治理的房間中,毫不臉紅地抱怨北京對香港的指令和干涉,甘為美英利益服務。

八、美國介入香港「現形錄」

據10月21日BBC新聞網報導,在一個由世界各地「人權活動家」參加的挪威「奧斯陸自由論壇」上,香港「占中」是一個焦點,記者得知在香港「占中」發動之前兩年早已有人策劃了香港「民主示威」,這已是一個公開的秘密,概念是以「非暴力行動」作為挑戰中國政府的「大規模破壞武器」。參加過「占中」人士告訴記者,至少有一千名「占中」者曾接受過特殊訓練,使「占中」運動達到最大效果。由此可知,境外組織早已策劃「占中」並有計畫地培養大批核心分子。

現在「占中」運動檯面上領導人、組織團體、智庫、論壇、政黨,絕大部分與美國國務院、NED、NDI有千絲萬縷聯繫,這已是公開的秘密。被稱為「「占中」三子」之一的戴耀廷,是香港大學的法律系副教授,定期出席NDI活動,也是NDI出資的香港大學「比較法和公法中心」的支薪研究員,該中心在鼓吹香港的西方民主不遺餘力。公民黨主席余若薇也與NED、NDI關係密切,她所主持的香港婦女協會、智庫SynergyNet都是NDI資金贊助。民主黨創黨主席李柱銘是位重量級「占中」政治人物,今年他到華盛頓直接與美國副總統會面,據香港大公網今年4月的報導,他向美國國會建議重啟「美國—香港政策法」(與「台灣關係法」相類似的美國國內法),還妄言「要以此確保香港是香港,大陸是大陸,也用此來管著美國政府,不能將香港當成中國的一部分」,怪不得他獲頒NED1997年的「民主獎」。香港壹傳媒大亨《蘋果日報》老闆黎智英,扮演「占中」的金主,他用四千萬港元賄賂許多與「占中」運動有關的政客,還有他與美國前國防部副部長、好戰的新保守主義者、前世銀總裁沃爾福威茨(Paul Wolfowiz)的不尋常互利關係,早已被媒體曝光。9月24日香港《文匯報》公佈了公民黨英語組和陳方安生主導的「香港2020」在9月5日的一份會議紀錄,出席該會的包括兩名美國駐港領事館官員(其中一位是美國資深間諜丹.蓋瑞特)、外國學者、發起罷課的學聯、學民思潮學生代表共40人。曾任美國國防部和國家情報主任辦公室的蓋瑞特在會上聲稱:「這次回美國向上司匯報目前香港所處境況及我在香港所推動的工作進展,華盛頓要求繼續在香港推動民間、社會力量爭取民主訴求的運動,尤其是推動青少年在社運扮演先鋒角色」。他還承諾:「美國會保護學生領袖,包括赴外國留學、定居」。香港中文大學有一個機構叫「香港美國中心」,壟斷了香港八個大學的通識教材,它是由美國出資的機構,中心主任都是由美駐港領事派任,現在的中心主任侯儒楷是美國情報部門老將。據報導,今年3月「港美中心」舉行的工作坊,培訓大學生作為「占中」骨幹,教學生如何對應大型示威活動中的談判策略。「占中」運動中有一個激進學生組織「學民思潮」,創始人黃之鋒,從15歲起就受NDI積極培養,據維基解密資料,他先後接受了NDI的170萬美元活動資金從事學生活動。

早先被揭發秘密收取黎智英150萬美元的工黨立法會議員,也是「職工盟」秘書長李卓人,再度被揭發接受美國資金,大搞「占中」活動。「職工盟」每年向NED旗下四大組織之一的「美國國際勞工團結中心」申請大筆經費,至今合計1,300萬美元鉅款。

九、「軟性殖民地化」的危機

「占中」運動高高標舉的「真普選」,不外就是西方國家不斷向第三世界宣揚的選舉幻象,一個已經聲名狼藉的偽民主。其實香港回歸後早已有適合「一國兩制」實情的選舉制度,何況2017年後特首選舉採取的提名委員會制度將大大增加社會的代表性,而且是港人「真普選」。即使美國、英國等鼓吹民主幻象的國家也都從來沒有實現過直選領導人的制度,而有直選制度的非西方國家如台灣、菲律賓等卻陷入社會動盪不安的狀況。實際上,西方國家鼓吹的「一人一票」選舉制,不過一服安慰劑,根本沒法改變不平等的現狀,結果只能使貧富懸殊不平等的現實正當化、合理化、穩固化。

「占中」所高舉的標語、口號和行動似乎代表香港民眾對完全民主的熱望,抗爭也看起來像是自發的本土的行動,但實際上,「占中」的每一階段都有外國利益團體的介入,其領導人已證實背後有美國國務院、NED、NDI撐腰、資助和指導,「占中」的腳本也早已編寫好;這種由外國利益構建的「民主」議程並不是抗爭大眾所真正追求的真民主,如果「占中」成功而北京又愚蠢地讓這些外國人精心策劃的領導人接掌政府,那麼將來運作香港的決不是香港人民而是華盛頓、華爾街和倫敦;香港將淪「軟性殖民地化」,而且將進一步成為分裂中國、使中國不安定的中心。如現年101歲一生居住香港並奉獻給香港的英國女士葉錫恩的直言:

「一味追求西方民主,將導致香港倒退回殖民的隸屬關係」。

十、對「後殖民問題」刮骨療傷

幾個月前,有一個叫「香港和平與愛」的「占中」組織舉辦了一場非官方的公民投票,結果只有五分之一選民參加;最近,公民黨的一份秘密民調曝光,也顯示佔大多數的香港民眾反對「占中」。此結果預告「占中」運動將以失敗收場。這場運動除造成香港社會深刻的分裂之外,沒有一個贏家:學生失去未來,社會輸去了活力,法治成了笑話,警察失去威信,只有一小撮極端右派——反中、族群主義的本土派快速成長。美國有大收穫,收穫了一大批反中反共親美的、對未來無望卻對美國抱幻想的青年,完成了其在香港內部培植新世代代理人的工作,然而,美國的顛覆陰謀、組織、人物和事實真相也完全曝露在陽光下。大陸中央有收穫,讓香港的疹子發作,讓更多港人看到美國鼓動的脫序民主、自由,用事實擊碎美國幻象,使一大部分人覺醒。這經驗也有利大陸中央實事求是地落實香港的一國兩制和港人治港政策。

如果沒有痛定思痛刮骨療傷,分裂的傷口、散佈的病毒不知何時還將復發,灰燼還會復燃。如何刮骨療傷?沒有特定藥方,但如何正視並處理殖民遺留的問題——「去殖民」問題,則是一個首要且嚴肅的課題。

1997年的香港回歸日,陳映真先生在誠品書店舉辦一系列活動,其中一場陳映真與曾健民對談——「從台灣看香港歷史」,對談中陳映真一針見血指出:

「可是從歷史來看,一些殖民地時代殘留的問題,也不能裝作沒看見。所以非殖民地化後,有很多問題留待以後用比較特殊的方法加以處理,比方說殖民地時代的政治問題、社會問題、思想、學術、文化等問題,怎樣擺脫?一些後殖民問題要處理,不能說一國兩制、港人治港、和平過渡就算了。這就需要香港的知識分子、台灣的知識分子,再擴而言之,就是全中國的知識分子,要去面對的一個具有現實性且尖銳的後殖民問題。」

香港「占中」與全世界各地脫離殖民地統治的地區所發生的動盪性質相似,由於未完成「去殖民」,加上歐美新殖民主義的再介入,經常發生騷動,政治社會不安定,一般稱為「後殖民問題」,是一個世界性的現象。「占中」讓我們警覺到香港回歸後的「去殖民」工作並未完成,所遺留的「後殖民問題」表現為回歸後「一國兩制」的矛盾,加上中美交鋒中受到顏色病毒的侵入,遂表現為乖張的抗爭。解決之道在逐漸落實名副其實的「一國兩制」,先要完成真正的「一國」(包括收回經濟主權、法治主權,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然後落實完全的「兩制」(香港的高度自治),如此才不致於輕易受到「顏色病毒」侵犯。【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