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南海仲裁：風雲變遷之中美關係

前 言

南海仲裁在2016年7月8日公佈後，引起國際間一片質疑之聲。這是因為仲裁法庭在中方否決仲裁後，由菲方單獨行文要求國際仲裁法院予以仲裁，在缺少中方同意下之單方面仲裁判決當然只是一頁廢紙。由華府一手主導，菲前總統艾奎諾背書下，此一花了馬尼拉3,000萬美金之大動作，不但未改變當前南海情勢，反而出現中菲哥倆好之局面。華府之不爽當然是可以理解的，隨著2016年的結束，此一仲裁案除了在歷史上尚有記載外，在當代國際關係上沒有任何關連。

然而在如此一個大型國際鬧劇演出後，終究還是有些後遺症，這就不得不予以正視了。美國不會因為菲律賓不甩仲裁，而退出南海大舞台。也不會遽然發動大規模之武力示威。然而對華府而言，還是有些事可作。仲裁帶來了南海暫時的風平浪靜，然而海面下之激盪，卻不會有所停止。因為中美之間的矛盾不會因為某些單獨事項就會消失，或因而產生不可收拾之局面。這正應了筆者多次所陳之陋見——「中美之關係永遠的糾纏在交往與對立中」。

南海問題對北京及華府而言，是一樁對立之範例，這是正常的。因為任何一方都無法獨佔南海。也不可能將對方驅走。對方或在空中敵視，或在海中舞劍。兩大國之間的話語及招式是多變且多樣的，小國只有用心去看，用心去聽，不得有誤，這是小國之無奈，也是小國之無力。

南海重要性

美國重返亞洲之最大重頭戲就是爭取其南海之霸權。誠如希拉蕊所說，要將太平洋列為美國海，其言之猖狂已到瘋狂階段，不過這也是某些美國人之相同想法。他們認為既然重回亞洲，則不是作客，而要伸展其霸權。不幸的是，華府看中的摔角場地就是南海。

南海對中美兩國而言均是重要非凡，謹略陳大概，以明瞭為何雙方緊咬不放，不容他國有任何非分之想。首先要提的是南海是東亞至南亞之唯一航道。這就是為何美國航母一艘一艘地駛進南海，頂著航行自由之大旗，不曾有任何讓步之跡象。目前的安靜，不代表這是常態。因為真正的常態是星條旗航母將到訪，而中方也會派出軍艦前來報到。

第二個原因是非常實際的，那就是此海域藏有大量戰略物資，這其中最主要的是石油，另外還有大量的稀土、鐵礦、可燃冰。當然漁穫也是滿吸引人的。這也就是美國雖並非南海國家，卻以為南海是其後花園。

第三個原因是地緣戰略關係，自從習近平在2014年提出一帶一路計劃，籌建亞投行之後，美國2015年春即對中國多一份對立之心。尤其是一帶一路是中國自路權國走向海陸並重之第一步，其結果將使得以亞投行凝聚亞歐三洲國家，遂行其聯合與國和美分庭抗禮之「中國夢」。假如華府棄守南海，則美之「重返亞洲」即一空談而已。

中、美海軍在南海

今年7月南海仲裁案結束後，中美雙方一刻未停地準備其各自之軍事動作。一方面周知四方，南海仍是咱的，一方面也拉幫引類，告訴對方小心點，咱有哥們相助，打群架也不怕。 北京首先宣佈將自2016年9月15日起與俄海軍展開「海上聯合2016」軍演。其內容大別為聯合防空、反潛、海空尋潛、立體奪控島礁等科目。令人注目的是中方此次派出了北、東、南三大艦隊精銳。俄方則是太平洋艦隊主力。此次軍演之重點共有四項，其一是提高實戰化，其二是戰技交流，其三是奪控島礁，其四是打通雙方資訊瓶頸，從這四項要求，可知雙方此次軍演有針對性，也有實用性，值得注意。

至於美日軍演外，美再保持與韓在東海軍演。美軍更宣佈將在2020年前在亞洲部署60%的美國空軍及海軍，當然南海將是美軍在亞洲活動之重要場所。日本防衛大臣稻田朋美在2016年9月15日與華府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全球領袖論壇上宣佈，「美日將持續付出防衛努力，並強化日美同盟」，從這篇官式文章中，可知日本將作華府馬前卒，在南海參加各項活動。她並且將提供菲律賓和越南軍事協助。由此可知美國已成功地綁住日本，因為希拉蕊任國務卿時曾說是「美國發現了日本」，無獨有偶的是，她的夫婿柯林頓在2010年就曾在東協會議上公開說出「南海自由航行理論」奠下希拉蕊提出的「重返亞洲」理論之基礎。她也曾在2013年一次在高盛銀行家的演說中表示，美國可以把太平洋改名為美國海。

對於南海島礁爭議，她認為大陸聲稱擁有南海是基於「一些漁船觸礁沈沒所遺下的瓦罐」。但美國之所以擁有太平洋是基於二戰的「艦隊軍事力量」。她並且認為這套理論是她在國際關係上最佳理論之一。由此可看出希拉蕊是個好戰分子，繼任美總統後，中美關係待考驗。

美國志在南海：返亞之核心

遠在1991年，雷根政府之國務卿貝克（James Baker）即在《外交事務》季刊上登出一篇分量特重之文章，文章主旨在說明亞洲安全的維持取決於一套靈活而特定的政治與防務互動，因此，「美國會重視採取多邊行動的可能性，而不能將美國封閉在某種過於結構化的途徑中」。此文發表後，美外交界人士一致認為美國應積極主動參與亞洲政治，例如與東盟互動。而柯林頓亦於1993年7月10日在首爾演講倡議建立「新太平洋共同體」之議。越兩年著名政學兩棲之奈伊（Joseph Nyse）亦在《外交事務》季刊上倡議美國應努力發展地區制度。2011年11月10日國務卿希拉蕊即倡言「重返亞洲」她在是日發表「美國的太平洋世紀」演說，至此組織跨太平洋體系就為近年美國之主要外交工作。

在其所有對亞太地區之工作中，當然以東亞及南海兩地區為其最重視之地區。就東亞而言，美國已與日、韓結盟，一致對付北朝鮮。大體而言，此一軍事同盟就由美國主導。日、韓聽命就是。然而對南海而言，卻是陷入泥淖，退出是不可能的，然而想取北京而代之，要在南海獨享霸權是萬萬不可能。而這核心要務就成為華府今朝騎虎難下之情況。也在考驗美國新任總統希拉蕊之智慧了。

就整個太平洋地區而言，美國已佈下機關，到處結營紮寨，基礎思維就是要將美國推進亞太地區性戰略集團。因此就分別與日、澳、印等海洋大國結成「非正式戰略聯盟」。利用多次共同軍演，宣揚其軍力，以達到美式安全機制。然而在「共同對華」運動上，都未能如願，這是因為印、澳與中有經濟、貿易之密切關係。也正因為如此，雖然美國此類「非正式戰略聯盟」是在對付中國，然而卻使不上力，尤其在南海問題上，印、澳是幫不了美國忙的。雖然日本聽從主子旨意，偶爾放些狠話，然而終不可能構成對北京在南海爭霸之威脅。

儘管如此，美政府是不會輕易與中妥協，共治南海的。美國軍令部長李察遜（Richarson）2016年10月3日大聲宣稱「美國將永遠出現在南海」。美菲代號（Phiblex33）兩棲登陸演習10月4日開始。李察遜在3日之於華府智庫「戰略及國際研究心」（CSIS）發表演說，認為美國與中國之爭端僅是單項而已。事實上，多個國家均有利益衝突之可能。美國為了防止任何擦槍走火，所以要時時注意此一地區。換句話說美國是不可能離開南海的。美將每三個月一次在南海行使「自由航行權」。而中國對此當然表示不同意。

華府、北京應克制

自從美國2011年宣佈重返亞洲後，南海頓成萬眾焦點。細察中美近年關係發展，很難令人滿意。雙方各打算盤，或出明槍，或祭暗箭，原因就出在雙方在南海問題上，打的是一場零和遊戲。中美間大小問題千百種，大多數均可找到妥協之路。然而南海問題卻是雙方力拚之戲碼，「妥協」一詞在南海詞典中不易找到。然而只有妥協，雙方才可共存。否則真要耍刀弄槍，則南海問題將引出更致命之麻煩。

有鑑於此，北京必須就此一難題詳實研討，以期得到一個雙方均能接受之解決方式。當然美方亦應有此同理心才是。雙方首先要構建避免誤判之渠道，並且認真執行，以理性為思維之基礎。第二項則是減少對抗，瞭解對方之底線，也應通告己方之底線。大忌輕易抬出武器作為震懾之用。第三項則是雙方不可挑戰12浬之領海權，第四項則是不可以仲裁法庭之判決為藍本，因為中國不是當事人，也從未答應參與仲裁，因此對北京而言，仲裁者實屬無稽也，第五項雙方停止在南海舉行聯合軍演。事實上，此類呼朋引類之行為只增加對方不悅，令致情勢更加緊張。第六項中方亦應停止再擴大島嶼面積，減少鄰國之不安，而這些已經具有規模之島嶼亦應提供資源及服務。與鄰為善則任何難事均可解決。同時也停止再擴大興建與軍事有關之建設。第七項要各南海國家儘早訂定「行為準則」，以作為危機控管之用。第八項則是廣設兩國之間的熱線，以防擦槍走火，第九項則是廣設合作項目。

杜特蒂攪渾碧藍海水

從天而降之菲律賓總統杜特蒂不但攪渾了南海之碧藍海水，更使中美關係一夕生變。杜上任後疏遠美國，親近中國。這位平民總統仗其高度之民眾支持，常作無俚頭語。歐巴馬被罵，還被罵了髒話，這在國際社會中得未曾見，令人儍眼無言。

然而對於中美關係而言，卻大大地發生了連鎖效應。南海與國對華之態度亦可能生變，當然最直接且立即生變的是美菲關係。首先要勘察一番的是這位講話不打草稿的平民總統到底說了那些話，會影響到日後馬尼拉與華府間的關係。設若此事成真，那中菲間關係亦將有變。因而整個南海之地緣政治就會因而不同。對當代國際關係是一大事，值得注意。 杜特蒂於2016年10日18日抵達北京，展開四天之訪問，與他同行之官員及企業家共500餘人，可謂陣容強大。兩國於此次訪問中建立了「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菲方不提南海仲裁事，也停止未來與美之合作軍演。並向中方購買武器、反毒合作，並開放菲傭工作。中方將助菲得到一帶一路計劃，得到大量中方投資，及其它多項合作計劃。這樣子的合作關係，美方自然不爽，問題是美方也無可奈何，倒是因之而衍生出新的南海地緣政治現象值得吾人注意。

結 語

中美因南海而起之不悅，一時之間甚難善了。就在此一當口，杜特蒂忽然來到北京，與中方稱兄道弟。這一戲劇化發展後之南海情勢將與往日有所相異。首先是雙方約定不再談及南海仲裁一事，而相對的是也不要求對黃岩島到底該屬誰作出決定。菲方認為只要准菲漁民前往捕魚就萬事太平了。換句話說，中菲如此以對仲裁，使得判決毫無效果，就如王毅多次稱「判決僅一張廢紙耳」。

如果南海仲裁始起人——菲律賓視判決為廢紙，那第三者也將無話可說。南海境內與島嶼主權有關之越南及馬來西亞，也會處於不利境地。在這樣子的狀況下，越、馬也只好與中國各行雙邊會議，商量一個雙方都能接受之條件，這也就自然地解除南海存在已久之緊張狀態。

第二個衍生之情況是，美國一直認為帶著菲律賓在南海軍演，是合情及合理之事。如今美國大概只好獨演自由航行戲碼，其意義也就大減了。重要的是菲方日後似乎要逐漸減少對美之依賴，設若菲向中購買武器，其中意義引人注意。也就是美在南海唯一堅定盟邦一夜之間神隱，對美國西太平洋防禦鏈而言，自是大大的問題。

第三個要注意的是，其它諸南海國家將如何看待此一變化，是一成不變，還是對美關係有所調整。整體而言中美仍將在南海對立，只是美國少了菲律賓這顆棋子，在浩翰大海中觸目所及是滔天巨浪。華府的新主人不久登台，對南海的老朋友將再度動之以情，期盼再回到昔日哥倆好的日子。只是日移星轉，世事再也不似從前。新總統希拉蕊發動之「返回亞洲」運動將持續以行。中國軍力較2011年大有進展，希拉蕊的此一運動自是不變，只是環境有變，那怕她仍有意再掀南海風浪，恐怕亦改變不了大環境。也許此時此刻，美國應想到中美應多交往，減少對抗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