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台灣子孫評說

近日經友人相告，並寄來《自由時報》（9月5日）所載李魁賢《背叛》一文，文中指責台灣統派到北京參加8月6日的「海峽兩岸關係學術研討會」是「上京告狀」，是「通敵」，是「出賣台灣的背叛行為」，是「公然主張引中國兵攻打台灣」，是「叛徒」，是「叛國」，「台灣司法機關應該立即主動著手偵辦」。這是典型的法西斯的「白色恐怖」的語言，赤裸裸的扒下了自由民主的偽裝，叫囂著對政治異議者以謊言為「證據」進行殘酷迫害。

經過國民黨法西斯「白色恐怖」的迫害，台灣統派並無畏懼於美國霸權主義所支持的台獨法西斯，而不必理會，但李法西大文中點了我和曾祥鐸的名字，所以我不能不答覆如次：

祥鐸兄提交研討會的論文是《從中國歷史上的九次大一統看海峽兩岸未來的統一》（部份內容已發表於9月號《中華雜誌》），其文中對兩岸和平統一有相當的悲觀，但卻強調「面對海峽這一複雜情勢，雙方應付出更大耐性、愛心與智慧，去完成統一，同時希望能打破過去以武力統一的老例，完成和平統一。」請問李法西看過這一段沒有，這段「供詞」應該在法西斯法庭處什麼徒刑，請李法西裁示好了。這種為兩岸蒼生請命的呼聲也是「出賣台灣的背叛行為」，請問台灣還有沒有天良！

我原先提交研討會的論文是《從白話文運動到台灣話文－－日據時期兩岸新文學運動考察的一個側面》，這篇文章原載《自由時報》（89年5月5日起連載三日），以李法西的標準而言《自由時報》總是台灣的「愛國」「忠誠」的報紙罷。《自由時報》能連載拙文，李法西也是應該可以放心的。

到了北京，才發現研討會的論文多以當前的政治、經濟為主，並且，誠如李法西所言，沒有什麼「學術」性，就像台灣的「國策中心」、「21世紀基金會」等辦的研討會一樣，假學術之名而已。大陸學者的論文也多像田弘茂、楊力宇、張旭成、高英茂宣達美國政策一樣的宣達中共的政策。所以，我臨時決定撤回原來的文章，而改換為《美國霸權主義與對華政策－－評李潔明、白樂崎的「台灣問題」講話》（原載《台灣立報》7月26-27日）。在文章中，我還指責中共在開放改革中只會「摸著石頭過河」，而忽略了美國的思想顛覆，而發生「六四」。並且在人民大會堂的口頭報告中表示，我至今不能贊成中共對「六四」鎮壓的手段。學者除了學術外，難道就不能發表對國事的見解嗎﹖

如果允許我學術真誠的說話，我的研究告訴我，戰後的台獨運動基本上是美國霸權主義分裂中國的工具，有些根本就是美國霸權主義豢養的走狗。但是，之所以會產生戰後的台獨運動，除外因之外，還有國共內戰的內因，國共二黨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對台獨的態度是反對而同情，我唯一不同情的是美國霸權主義。這些學術的論證都在我一向發表的論文和著作中，大陸的台灣研究學者也經常引述我的觀點。

我是一個愛國的民族主義者，一向主張「兄弟鬩牆，外禦其侮」，我對台獨一向秉持勸告和批評的態度，即使是美國霸權主義豢養的走狗，我也只打狗主而不打狗。做外國人的走狗畢竟是中國人的悲哀，他們也是我的同胞，又於心何忍。後來，我換上的那篇評李潔明、白樂崎的文章，只是一篇打狗主的文章，如果李法西是那麼在乎拙文，為維護「狗主」而狂吠，真是有夠「忠誠」。

我是「上京告狀」的，但請李法西放心，我告的不是台獨和獨台，那是不值得我告的，我告的是北京政府和中國共產黨，我告他們對李潔明、白樂崎態度的軟弱，我告他們為了海部訪華而取消了海外及台灣同胞對南京大屠殺受難同胞的紀念會。

8月9日《聯合報》有一則報導：「台北統聯學者王曉波今天在北京的兩岸關係研討會中，批評美國前駐華大使李潔明最近有關台灣的發言，為有意企圖分裂中國。並質問中共外交部及《人民日報》何以『不吭聲』﹖」這則報導不但海部訪華的部分漏列，並且，我發言的內容也遠比報導寫的凌厲。

老實說，在我心目中，島內的統獨互咬，國內的兩岸互咬，小眼睛、小鼻子的「報貓鼠仔怨」，這都是沒有出息的無聊之事，兩岸中國人應該團結起來，共同建設我們的祖國，讓中國人也能在世界上站起來，進而對第三世界各國盡到濟弱扶傾的國際道義，共同維護世界的和平。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李法西要起訴王曉波之前，也得要蒐集一些王曉波如何到北京去「背叛台灣人民」的「罪證」，而不可「一犬吠影，百犬吠聲」的做一隻「吠聲之犬」。在這裡，我願向李法西「自首」，王曉波到北京去「背叛台灣人民」的「罪證」除上述評李潔明、白樂崎的文章外，還有《為祖國的和平統一探路》（《中華雜誌》，90年9月號），有90年9月林正杰在北京開的「兩岸關係研討會」紀錄，該會亦有《自由時報》專欄作家楊憲宏出席。

王曉波「背叛台灣人民」最大的「罪證」就是不肯出賣台灣人民也擁有的大陸主權，要恢復台灣人民也是中國人的地位，並主張兩岸人民應在和平、平等、互惠、互尊的基礎上，共同統一祖國，復興中華。對外要排除外力干涉，不可到美國去「上京告狀」，不可到美國賓州大學和夏威夷去討論台灣前途，那只會把台灣變成美國的附從和殖民地而沒有前途，也不可請洋人來參加台灣的政治示威，不可公然主張引美國兵入關到台灣海峽來干預台灣問題。兩岸有什麼爭執，都是中國人，應該好好談判，中共尤其不可以大欺小，只可以大事小，大家要有耐心，好好的慢慢談。

以上是王曉波「自供」的「罪證」，而沒有李法西羅織的說辭，李法西的說辭也請拿出證據來，不可欺騙台灣人民！不過，法西斯是不需要證據的，希特勒的名言：「謊言說一百遍就是真理！」

據說，李法西還是所謂的「台灣人」，「台灣人當知台灣史」，近百年來，台灣人要做中國人的悲願是如何的艱難，李法西「台灣人」也應知之，但是，如果台灣史上沒有簡大獅、柯鐵虎、林少貓、林獻堂、蔣渭水、賴和、王敏川、楊逵、周合源、陳其昌，……，豈不儘是「三腳仔」。在日本殖民地統治下，台灣出現過「三腳仔」，50年代後在美國霸權主義半殖民統治下，台灣難道就沒有「三腳仔」嗎？如果台灣不再有簡大獅、柯鐵虎等人，那麼我們這一代的台灣歷史要如何留給將來的台灣子孫去評說啊！

台灣的人是中國的漢族，台灣的文化是中國的漢文化，台灣的語言是中國的閩南語和客家語，根據《開羅宣言》和國際法，台灣的主權是中國的主權，所以，台獨是不可能的。要改變這一切只有根據「成王敗寇」的實力原則，一旦美國霸權主義能夠將大陸「和平演變」成蘇聯一樣分崩離析，那就何止台灣獨立，西藏、新疆、滿州、內蒙，連廣東、上海都要獨立了。如果有那麼一天，那就是中華民族萬劫不復之時，也是李法西成功之日，那麼我也願意引頸受戮。但中華民族歷絕患難而能屹立至今，就是因為在民族最危險的時候，總有挺身而出捨身相救的兒子，其詞曰：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1991年9月15日於新店

（原載《自由時報》9月21日，唯經刪略，本刊再刊為原文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