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的政變及其對中國的影響

一、 政變嗎？

1991年8月18日在黑海濱渡假的蘇聯總統戈巴契夫正在準備次日飛回莫斯科，和俄羅斯等三個共和國簽訂新的聯邦條約。根據這一個條約，中央政府將把大部分的政治、經濟大權移交給15個加盟共和國，這個舉動等於把1922年列寧建立的蘇維埃聯邦制度解體。把彼得大帝以來，野心擴張建立的大帝國瓦解。美國總統布希終於鬆了一口氣，四年來日以繼夜的努力，雖然在歲月滄桑的老臉上增添了好幾條更深的皺紋但終究有了收穫。在美國歷史上總有了個交代。好好給自己提早一星期放個長假，回到老家緬州去釣魚。各部門重要官員也趁機紛紛渡假去也。

8月19日凌晨3時，布希在好夢方酣中被緊急電話吵醒，傳來莫斯科發生政變的消息。還是外交官員從莫斯科電視中得知。美國報紙形容布希當時是「驚呆」 (Stunned)。但他不愧是當過美國情報頭子（CIA）的好手。在緩過氣來後，指揮若定，幾小時內糾集部下（包括一位在山中徒步旅行，被用直升機截回），聯合西方各國首腦，開始反攻，先發動廣播攻勢，單是美國屬下的美國之音（VOA），自由電台 (Radio Liberty) 和自由歐洲電台 (Radio Free Europe)就由每天兩小時改成24小時，全天廣播，宣傳、造謠和鼓動。近幾年來在蘇聯各部門安裝的數十萬台電傳和電腦也負起為反對政變傳遞消息的責任。因開放，貿易文化交流等建立起的各種老關係都發揮了作用。19日晚俄羅斯總統葉爾欽召集群眾反抗。20日大部分的軍事將領拒絕聽令於政變領袖，陸軍參謀總長Moiseyev和列寧格勒的指揮官Samsonov更分別下令軍隊在莫斯科和列寧格勒停止進軍。事後知道和葉爾欽暗通款曲的不計其數，其中包括空降部隊司令，海軍司令等，21日政變的領袖開始逃亡，政變在72小時終告結束。

政變結束得如此之快，由於蘇聯人長期來善於弄虛作假，因此有人懷疑是否又一次「波頓金」 （Potemkin）把戲。原來蘇俄在凱薩林女皇時代，有一位名叫波頓金的官僚，為了討好女皇帝，不惜搭戲台一樣的假造幾個繁榮小農村，贏得「龍心大悅」。這些政變領袖是否和戈巴契夫在「唱雙簧」呢。他們並不是那些想像中的極端的史達林份子，而只是一些較保守的國家主義分子，他們是戈巴契夫的一群老朋友老搭擋，政變行動漏洞百出，好像是一上來就準備垮台似的，譬如政變期間，不但讓外國記者到處亂跑採訪，對外國電台電話聯絡沒有干擾，而且國家電台上，還出現了群眾示威的場面。一些原本要看一場好戲的西方專家，甚至覺得洩氣，一位評論家說「小學三年級畢業的，幹得都會比他們強」，另一位說「真是活得窩囊，死得窩囊」。主張「波頓金」理論除了一群有名有姓的專家外，還包括蘇聯喬治亞共和國總統Gansakhurd和許多在美國的蘇聯移民。

二、政變的原因

「山雨欲來風滿樓」，政變的發生已是部份專家所期待甚久的，只是沒有預料到的是由這些人發動，而且流產得如此之快。

戈巴契夫掌政六年來，在敗壞國政上也算是開創了古今的歷史奇蹟，這期間不但國內經濟崩潰，國民生產下落近半，而且各加盟共和國紛紛鬧獨立，境內各民族互相廝殺，一個世界上組織控制最嚴密的共產黨，跡近瓦解，一千六百萬黨員中，有四百多萬宣告脫黨，其餘大半是不聞不問，社會紊亂，民族自信心喪失。在對外政策上，無條件的單方面從東歐各國撤離，把帝國的心臟地域赤裸裸的暴露在北大西洋公約的強大軍事力量下。而且把辛苦經營多年的中東、中南美洲和東南亞拱手奉讓，讓美國得以橫行稱霸，因此戈氏固然備受西方讚譽，得到了諾貝爾和平獎，在國內卻是聲譽日下。有三件事當時發生，更促使情勢嚴重，1.在戈巴契夫支持下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從共黨的黨綱中去掉，2.俄羅斯總統葉爾欽下令共產黨的組織細胞必須從工廠、農場、軍隊和警察局中撤除，3.本文開始所述新聯邦條約的簽署。因此政變領袖迫不及待，發動了政變。

三、政變失敗的原因

政變失敗的原因，除前面所述沒有好的計劃和準備，以及以CIA為主的西方情報機構，巧妙運作之外，多年來，生活日困，群眾已對這批領袖失掉信心。更重要的是共產黨組織瓦解，黨已不能指揮槍，又缺乏有力的號召者。六年的改革，不但培養一批新的資產階級，許多軍政頭領，利用職權得到大利已和這些人相依為生，共同支持主張推翻社會主義制度的領袖如葉爾欽。因此政變一開始，即有一些將領帶兵支持葉爾欽，「暗通款曲」的更不計其數。據《華聖頓郵報》事後報導，和外界新聞電台所塑造出葉爾欽螳螂擋車的烈士英雄形象不同的是，當時葉爾欽據守的俄羅斯議會大廈，事實上已有二千多名全副武裝的軍人在保護他。再加事變之日，政變領袖意見不合，行動遲疑，竟處處要依憲法從事，「書生之見」以致「時不我與」了。

四、影響

政變雖然短暫，對蘇聯國家前途發展，卻有深刻的影響。由於自二次大戰以來，蘇聯在世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政變對未來世界局勢的發展也作了決定，與中國的前途，特別是島上二千萬人的命運更相攸關，在下面分層討論。

目前蘇聯戈氏暫復出執政。但因政變領袖全是他過去信任的老班底，因此事變之後，眾叛親離和西方政府強力干預之下，葉爾欽取代戈氏作為蘇聯過渡時期的強人，已是指日可待之事了，依葉氏過去的主張，中央政府將失去大權，一部份加盟共和國獨立，其他地區各自為主之勢已成。而且據一群研究蘇聯經濟專家的意見，將來蘇聯人民所面臨的嚴峻經濟問題，在今天政變失敗後全國發出的民主自由的「幸福感」（Euphobra）下，並未有絲毫的解決。所企望的外來援助，即使能打破美國和日本的反對，（前者在無錢可借的情形下，也不願別人去壟斷市場，後者則念念不忘北方領土問題）。西歐中較有經濟能力的西德已為合併東德後遺症，弄得焦頭爛額，再加其他東歐國家負擔，因此西歐共同體所能提供的經濟已極為有限。分裂後的蘇聯，更不能支持現在已是過份沉重的軍事負擔，必須大量裁減，使軍事力削弱。蘇聯人民是不是會像現在的東歐人民一樣，在高興熱鬧一陣子之後，在面臨實際的經濟社會問題之前，是陷入沉重憂鬱症（depression），還是訴諸於暴亂呢，這是很難預料的，但可以斷定的是，蘇聯帝國一去不復返矣。第三世界所企盼的活水或救世主，也不過是海市蜃樓而已。在世界的強權中，中國已自顧不暇，日本、德國雖然富有，但究竟仍然不是一個軍事大國，而且領土上都有駐在請不走的美國大軍數十萬，從格納達、巴拿馬，到伊拉克，我們看到了美國在經濟交困之下，越來越樂於運用其唯一的優勢軍事武力，而且一次比一次規模範圍更大，一次比一次更為殘酷蠻橫。特別在伊拉克之役中，開了惡性勒索的先例，以將報廢的軍火換得百億各國現金，老虎開了葷，食髓知味，各國引以為慮。

最近蘇聯政局巨大變化，包括蘇維埃政權的解體（加盟共和國紛紛宣告獨立）和共產黨組織的徹底瓦解（在俄羅斯、哥薩克等主要共和國，共產黨已成非法組織），蘇維埃政權的解體意味著將來不可能維持超級大國的軍事力量，而共產黨是蘇聯各級政府運作生產機構、軍、警、特執行的靈魂，一旦取消，整個社會恰如一隻死而未僵的大蜈蜙。雖然蘇聯仍有兩萬多顆核子彈，俄羅斯共和國人口兩億橫跨歐亞，烏克蘭共和國人口五仟萬等等，但在缺乏領導人才，和經濟法令全面混亂，各族之間互相殘殺，和西方國家協力收買分化控制下，有東歐的前車之鑑，想再東山復起，已恐怕不是一、二十年之內可以達到的了。簡單的說，筆者認為將來世界的局勢可以歸納成為，一個霸主，兩個世界（富國、窮國或南北兩個世界），三個經濟集團和老闆（亞洲的日本、歐洲的德國，和美洲的空頭支票老大美國），四個火藥庫（巴爾幹、中東、中南美、和東南亞）。

五、對中國的影響

蘇聯垮台對60年代以來主宰世界局勢的美蘇中三角關係有主要的轉變，雖然80年代以來，中國自甘退出主要角色，但情勢是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的，進入90年代，中國將成為美國的主要敵人，這也許在有意兩國友好的領導人，鄧小平和布希總統之意料之外。原因如下：

1.中國是世界上僅存的社會主義大國，長期居住在美國的人，比較能瞭解，美國是一個從上到下，從幼到老長期接受反共教育的國家，不少的國民和政客有反共的歇斯底里症，自由民主的權利是不給相信共產主義的人。這和以前共產主義國家對待「資產階級」沒有兩樣。因此對西方來說，特別是那些以反共為業的人，中國成為他們想攻擊推翻的最後精神堡壘，有人說，事實上中國在改革開放生活品質、國民氣質的政策下，經濟制度已大大的自由化了，1990年國家企業僅佔GNP的50%，這比例到1995年將降到30%之下，離一些西方的社會福利國家並不遠，但實際上只要共產黨存在一天，私有制度不成主要力量，中國的繁榮對資本主義制度即構成威脅。

2.蘇聯之後，中國將成一個僅次於美國的軍事大國。中國力量雖然對美洲本土不能威脅，但從美歐亞三個競爭的經濟實體說，美洲負債纍纍，政治不安定，遠非統一後的歐洲的敵手。因此其策略上只有從控制政治最分歧，而經濟最活躍的亞洲著手。請看在蘇聯已開始混亂的兩年間，美國已開始從歐洲撤軍，但在東亞仍維持一支世界最大的艦隊，在南朝鮮、菲律賓、甚至日本總共駐上50萬大軍，「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完整主權的中國，自然成為亞洲政策的眼中釘了。

3.從滿清末年起，到中共建國為止，美國在中國長期有特殊的勢力，蔣介石和美國的關係不用說了，滿清袁世凱和各個軍閥的內政外交機構都有重要美國顧問，最有名的如南北戰爭名將後來出任美國總統的格蘭將軍，在退休後即曾出任清廷顧問，就是近日中美和解之後，如果說是尼克松和吉辛格是中共外交顧問，克萊恩等是台灣的顧問亦不為過，再加上大批的傳教士、商人及其後代，念念不忘中國，一些人更是想把中國變成為它們的「自由、民主」模式，從另一方面來說，好好讀讀廿四史，就知道中華民族中的漢族是大量產生漢奸知識份量的一族，遼、金、元、清敗亡時，死節的官吏不少，唯獨我們漢族，每出一名文天祥、岳飛，就有成千上百迎風而降的「識時務俊傑」，還有如吳三桂、辜顯榮勾引外人入寇的，現在有不少從台灣、大陸來的知識分子「精英」，正在美國為他們新入籍國幹這勾當呢？

4.美國情報顛覆工作，欲罷不能。據美國報導今年度軍事預算約為二仟六百億美元，（超過中國去年的全國總所得），公開的CIA全年預算是三百億美元，如果加上其他情報顛覆機構和援外文教等轉移過來的，則應將近於一仟億美元，如果再加上西方其他國配合的預算，豈非比世界上大部分國家的預算還多，支領這項經費的人，既不能閒領乾薪，而是要在重重考核下，拿出一定成績來。在東歐蘇聯垮台之下，已不需要那麼多的經費，而預算並未削減，另一方面，不但台獨、民運、藏獨的活動從年初突又活躍起來，又冒出新（疆）獨、蒙獨等，看來滿獨出現之日，亦為期不遠了。而前美國駐華大使李潔明的公開支持西藏、新疆、台灣的分裂，不是更表明亳無忌憚了。

六、中國會受影響嗎？

中國在西方國家的圍攻下，會不會產生動搖，這就要看雙方力量的對比，因為圍攻的聯盟的國家利益並不一致，而中國力量也不弱，分析如下：

1.中國建國以來，僅管天災人禍加上戰爭禁運，平均每年國力以超過世界上任何國家的速度在增長，不在此報導，過去兩年，西方想施禁運的故伎，並未生效，但國力強大，並不表示不會垮台，蘇聯就是例子，經濟繁榮並不表示社會會更安定，台灣就是好例子，六四事件，總算把中國的領導階層從一場好萊塢電影的荒唐夢中驚醒，老一輩的人在權力未去之前痛定思痛，作了一部分檢討，今年百年來的華東大水災把領導階層和人民和港澳、台的同胞拉近了許多，壞事變成好事，使政權暫時穩定下來，不容易被動搖，問題在五年十年後老成凋零是自然因素，在內部因改革開放不可避免產生的一大批新資產階級加上外國收買政策的進攻下，新一輩的領導階層有什麼依據有什麼能力去應付這一個挑戰，是很令人擔心的。

2.在西方的反共神聖同盟中，歐洲共同體和中國利害關係不大，又忙著應付東歐包括新起的俄羅斯等共和國，英國又有香港的利益要照顧，因此歐洲口頭吶喊虛應故事，以對付美國要求。而日本則是一個同盟中的大變數。日本是一個超級經濟大國，除了產品技術逐漸領先世界外，控制西方金融世界，全世界最大銀行，前五名是日本的，美國每年賣公債，30-50%要依賴日本，日本雖按照憲法，只能花1%的預算在國防上，但是由於預算的基數大，而且通過其他項目如科學發展經費的巧妙挪用，國防費用在西方國家僅次於美國而居第二位，名義上的「自衛隊」，事實上海陸空各式最現代攻擊武器無不齊全。另一個角度上看，日本本土上有20萬美國大軍就近監視，在國際政治上被美國牢牢的牽著鼻子走，精神之受壓制已不堪擊，而實質上，日本是一個甚麼資源都沒有的島國。原料能源和市場要仰賴外界，為了保障這些來源，以維持經濟的繁榮，必須將勢力向外擴張，西歐共同體控制東歐北非，美洲和中東在美國控制下，豈容他人染指，比較可行之道就是想法爭取中國，東南亞到澳洲這塊地盤，重走二次世界大戰前的老路，這就是日本的「新東亞共榮圈」的美夢，這塊地盤長期在美國的第七艦隊巡邏下，早已被視之為禁臠，美、日因經濟利益的衝突必定逐日昇級，可以緩和對中國壓力。

3.蘇聯帝國崩潰之後，30年來，東起鴨綠江，經外蒙、中亞、印度、越南構成的包圍圈，終告瓦解，中國解除了一個相當沈重壓力，可以全心全力去對付西太平洋發生的問題，當然西方國家也看到這一點了，所以迫不及待的在爭取外蒙，越南和一些在中國邊境的蘇聯新獨立共和國了。

總的來說，中國的領導階層如不出現戈巴契夫那一樣的角色，共產黨能心口如一，痛定思痛，政權鞏固不會出問題，美國國內也問題重重，火山幾時爆發，令人難測，不在本篇討論之內。台灣往何處去？

越戰以來，美國在亞洲的策略，是用中國大陸牽制蘇聯，用台灣牽制大陸，今蘇聯已垮，已不必對中國客氣行事，如果中共當局手忙腳亂，自顧不暇，則台灣的生存安定已無關重要。一個長期來為人忽視的一個事實是，台灣這幾十年來僥倖安定繁榮，最根本的原因，並不是「自由民主」的美國發了善心，而是海峽對面有一個強大的中國政府，一方面保證台灣政局安定，不敢輕易變卦，一方面千方百計想法照顧台灣經濟繁榮。否則政治經濟完全受美左右的中南美洲，大大小小十來個國家，自然條件那點都比咱台灣強，為何人民過得貧窮落後，亳無「自由民主」可言。南韓、泰國、菲律賓，這些時候就來個政變，黎巴嫩和賽浦路斯以前都號為人間天堂，只因為一部份人鬧「獨立」成外國勢力角逐之地，成戰場廢墟，至於「錢淹腳目」的科威特，轉瞬間飛來橫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龐大的外匯儲備金，對台灣人民是福是禍，猶在不可知之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