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瞎馬、夜半深池

海基會在9月13日公佈了十件兩岸糾紛事件。自今年4月至9月，共有29人被大陸扣押……他們曾向北京、福建、雲南、江西、海南島等地官方聯繫，迄未獲覆，報上也同時刊載了被扣人家屬「盼呀！盼呀！」的照片，很引起讀者對「中共不理不睬」、「彼岸硬是不吭聲」的醒目標題，生起敵慨。這些事件確實是需要瞭解的問題。海基會又在15日嚴正指出：中共盲目指責，無益兩岸關係的片面文詞，升高了這種敵慨。而且，新聞媒體這樣處理，也值得檢討。

8月間「海峽兩岸關係學術研討會」在北京舉行的時候，我曾經提到兩岸交流固然是增加了一些瞭解，同時也由於偏見和狹隘，使事實在經過傳述時受到扭曲。訊息是增加了，誤解、誤會也增加了，看到的局部，常常說成全面，而單獨的個案，突出的例子，會被說成整個的現況，走馬看花的印象，出之以潛思默察的語氣，是把一個普通的流覽，說成像大師和哲人的觀照。而新聞記者往往投台灣時興的「隔閡主義」，盡量以「隔閡意識」來看大陸問題，大陸事務；並以之處理大陸新聞，大陸變故、來滿足新聞工作者自己的「隔閡願意」，這就無怪乎這樣的事件，只做這樣片面的處理；以片面的事實，來突顯問題的一面。不想去解決問題，只想去擴大問題，不願去消化矛盾，只想去擴大矛盾，因為，自報老闆以至於編採意識，以為造成「隔閡」就是守住了立場了。（甚至是滿足了某些意願了！）

台灣新聞記者之所以片面報導的根本原因，此處不能深究，僅以海基會所公佈的本年之未結10案而言，其一字不提中共新華社在8月18日於福建所作報導：是一種升高敵態的作法。這篇新華社的報導「無辜遭扣押，三年十四案：（福建石獅市祥芝鄉）祥漁村漁民屢遭台灣軍方無理襲擾」，這是新華社記者劉國柱在福建一個漁村的訪問的表白，同時也有中新社記者李建成、陳明章在8月15日到祥芝村、東埔村，為「七、二一」閩獅漁2294、2295號漁民家屬所作的訪問，與海基會所公佈的前述資料和附帶所陳述的家屬悲苦情境相同，而互為牴牾叫人覺得海基會是為了抵擋中共陳訴才說的故事。海基會除了去函查詢之外，對於這個問題之解決，也沒有積極的意願。媒體之自說自話，不能深入問題的真相、背景、和後延的惡果，有違新聞工作者的良知，則更為嚴重。

兩岸媒體在互相升高敵態，對兩岸人民和平的願望，是一種違逆。政府有良心，要盡力去解決這種問題，媒體有良知，應該平衡報導，不能片面陳述，造成讀者對中共的敵意。造成敵態和敵意的原因、動機，有很多利益背景可以分析，不是本文篇幅可以概括，但是，我們應該嚴重的注意，這種敵意之升高是要付代價的。代價之償付可大可小，可暫可久。不論它是不是台獨或獨台的周邊活動，一旦真正發生作用，而形成整個社會對大陸社會產生一種厭棄心理，使「隔閡主義」與「分裂主義」匯同而合流，我們要付的代價，恐怕是一場血肉淋漓的代價。

在台灣主要的新聞媒體向不報導有抗日意識的活動，知識份子紀念七七，批評日本侵略中國，日皇裕仁死前未曾道歉，明仁踐祚未懷前衍，凡一切日本對華不德、不公、不義，從日本商社在吸吮、日資卵翼與培訓台獨、日本虧欠台籍日兵，乃至於侵佔釣魚台，毆打我漁民，侵進我漁場，都不報導。雖報導，也縮水報導。對一切有關統一運動自始即以一種歧視的態度處理，台獨或類台獨運動則不厭其詳，連篇累牘，使無知與放肆，變成豪邁與壯美，把暴戾和短視，美化為雄健和英偉，這種價值之倒錯，是以為報紙市場之本土化，並以鼓舞本土化之膨脹，煽動本土化之沙文主義，當作發行秘笈。這種情形主要是中時與聯合二報系各擅勝場，你追我趕，遂至形成今天的台獨氣候。台獨固然是外國勢力的螟蛉（兩大報系之外國淵源不能臆測）其愛日、護日、愛護日本人之顏面像愛護眼睛珠子一樣的情況，其心態實難以言喻，難以理解。台灣未來走勢是福、是禍，無人可以預知，如有災難，王惕吾、余紀忠絕不能辭其咎。

筆者在9月11日返台前，已經聽到不少關於曲折等人訪台和大陸中醫五人急迫返回大陸的傳說，說的口吻都不穩健，到14日中共新華社、中新社第三度對9月4日兩艘大陸漁船船員被警方毆傷，財物被搶劫的消息。15日第四度再深化其事，16日出版的《瞭望》週刊海外版也刊出人大曾憲義抨擊「七、二一」閩獅漁事件處理不當的文章，《聯合報》刊出的讀者投書，說中共「藉以挑起大陸人民對台灣同胞仇恨的心理」。台灣報業界不論有意無意，也多多少少在做一些煽動的工作，使一些不快的大陸訪問，發展為一種厭棄的心態，使一些兩岸的紛爭，渲染大陸蠻橫，擴大這種分裂意識。且不問其意圖為何，報業界普遍缺乏一種冷靜平和的胸襟，以之來觀照民族大義，燭見台灣人之長遠利益，令人深憾。在這樣密集的指責台灣「暴行」的情形下，仍由海基會片面搪塞，揆之中共過去用武的一些例子，令人不寒而慄。

「海峽兩岸關係學術研討會」於8月上旬在北京舉行時，台灣報紙有不少報導。新聞焦點主要在醜化和醜化「統派」的論調上。也有記者說「急統派希望中共對台使用鎮壓，以免於台灣獨立」，這不是事實。我所聽到的是參與人士李哲夫（美國），戴國煇（日本）和區區都在會中力言不可使用暴力，這三天會期所談及的兩岸問題，大都傾向溯源式的觀察，而缺乏前瞻性的創見。有人建議中共對台灣人民提出三點：一、維護台灣人民繁榮快樂的承諾，二、肯定台灣人民對民主自由的嚮往；三、呼籲台灣人民參與大陸的建設和改革，此議被鄭重提到綜結報告，而台灣報紙一字不及此，採編作業蓄意共同排斥，真正顧全大局的設法，這難道不是問題嗎？

這是一資訊氾濫的時代，同時也是一個愚昧專橫的時代；這是一個淺薄而蕪蔓的社會，同時又是一個褊狹霸道的社會；政府慣於欺壓良善，民主自由為「稗」官「野」莽所操作，而整個社會由一群群胡蠓學者，叵測媒體所引導，盲人瞎馬，夜半深池，為台灣未來著想，良堪痛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