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形成白人為主的新帝國主義集團

美國的良心犯談蘇聯變局

張安樂訪問


蘇聯的變動,在可見的將來,會對全世界產生很大的影響,甚至美國境內反美的原住民運動,黑人建國運動及社會主義運動等都受到了不少的波及,曉波兄看到了這點,特別邀我對目前和我「同窗」的四位代表性的美國政治犯作了些訪問。其中因楊拉曼是位毛派的馬列主義的信徒,對蘇聯共黨的失勢,感慨較深,故談得比較深入,至於其他三位--美洲原住民復權運動的列朗,黑豹黨的山地亞大,及反威權的拉瑞也各發表了點簡短的感言。當然因為大家處境不同,感受也不見得會完全相同,但相信他們的觀點還是可以幫助我們對蘇聯變動的影響有著更進一步的認識。

:您認為蘇聯的解體對美洲原住民復權運動有什麼影響?

列朗:蘇聯最近的解體,對我們美洲原住民來說是喜憂各半的事情。喜的是見到波羅的海三國終於恢復主權了;憂的是我們從此失去了一股長期支持我們原住民復權運動力量。美國政府雖然在世界各地高談民族自決,他們絕對不會允許我們原住民的自決,也決不會歸還我們的土地,而長久以來,因在美國陰影下,世界各地幫我們講話的人們不算很多,除了歐洲的德國、丹麥、荷蘭、及瑞士等地的正義人士們外,就算蘇聯最熱心了,而今後的蘇聯(或俄羅斯)將會以美國馬首是瞻,想再幫我們講話也難了。

以後我們希望和我們在亞洲,尤其是中國的兄弟姐妹們多增加些交流的機會,希望我們兄弟姐妹們不要相信好來塢把我們醜化成「紅蕃」的宣傳,而能在精神上或其他方面支持我們的復權運動,同時也祝福大家能攜手並進,把中國建設成為一個富強民主的大國,那不但是貴國之福,也是第三世界之幸了。(註:美洲原住民遠來自亞洲,是我們的血親,故列朗稱我們為兄弟姐妹們。

:身為一個反權威主義者,您對蘇聯共黨的失勢有什麼看法?

拉瑞:蘇聯的變動再次證明了我的信念--權威式的統治終久是會讓人民給唾棄的,不過我也不對未來的前景持太樂觀的態度,蘇聯的人民因共黨的失敗,將會很容易受到美英等的蠱惑,認為資本主義為解決人類問題的不二法門,而投向美、英等的陣營。但實際上美國有全世界最大的監獄人口,並有許多人民,尤其是黑人及拉丁裔在貧窮與犯罪裡掙扎著。此外美國從此少了層顧忌,更可以我武維揚,對第三世界國家們予取予求了。

因此,我覺得我們深深瞭解美國帝國主義本質的人們,有義務主動地和蘇聯及東歐的人民交流,讓他們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大家共同為人類的進步而奮鬥,而不是只淪為美國資本主義的工具。

:身為一位馬列主義的信徒,您對蘇聯共黨的失勢有什麼看法?

楊拉曼:當然會感到難過了。這個世界上從此少了一個能牽制美國欺凌第三世界國家的主要力量,美國更可以在「新世界秩序」的名義下,在各地任意用兵了。

此外,眼看一個為了達到共產主義理想,而動員了幾億人,並花了70年工夫的努力,竟然落得這種下場,也是令人痛心的。不過這種下場也並不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因為蘇聯共黨70年來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它在實行經濟共有制的同時,沒有與人民共享政治權力,要知道共產主義最後的理想是人人能公平合理的共享經濟上及政治上的權益,用獨裁的方法,想要達到那個理想,當然難了。

:您認為共產主義仍然有前途嗎?

楊拉曼:當然有的。在資本主義體系下,富國不斷地在剝削第三世界國家的資源,美國一個國家為維持國內的生活享受,就耗去了全世界一半以上的能源,窮國怎有翻身的機會,只有用共產主義公平分配的原則,才能解決第三世界的問題。

而且資本主義也未能解決資本主義國家內部的問題。就以資本主義國家的龍頭美國來說吧,它雖然竊取了全世界不少的資源,可是財富還是只集中在部分人手裡,仍有一大部份人尤其是黑人及拉丁裔生活在貧窮與犯罪的邊緣。

:美國雖然有窮人,但除了那些睡公園,睡馬路等無家可歸的人外,一般生活可要比大部分第三世界人民好得多了,不是嗎?

楊拉曼:不錯,美國的窮人生活要比全世界許多地區好,所以目前還能維持穩定的局面,但那是美國運氣好,先從印第安人手上搶到了這全世界最富庶的土地,再加上兩次世界大戰的機會,讓美國製造了不少財富,有剩湯剩菜來應付窮人。但現在在歐洲及日本的競爭下,美國經濟已走下坡,窮者會更窮,而那些占窮人裡多數人口的黑人及拉丁裔的人口又不斷增加,這種種族加上貧富懸殊的問題,到下個世紀會在美國促發革命運動。

:美國基本上是一個民主國家,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經民主的方式解決,應該是不需要走上革命的流血道路才對吧?

楊拉曼:美國的民主是有限度的,它允許你在不妨礙統治階級利益的前提下,有一定選擇的機會,可是一旦你想要求些根本的變革,影響到統治階級的利益時,他們就會不擇手段的打擊你,本世紀初,美國政府即曾以殘酷的手段鎮壓過勞工運動。60年代聯邦調查局又以「反情報計畫」的名義,用暗殺、滲透、顛覆,及挑撥等卑陋手段來對付爭黑權的「黑豹黨」,及印第安人解放的「印第安復權運動」,及追求社會主義理想的白人組織SDS等。(Student for Democracy)。

:中國有位革命家孫中山曾說過馬克思是「病理學家,但不是生理學家」,他的意思是說馬克思是診察到了資本主義的弊病,但並未能對症下藥,開出好的處方。試看目前世界上實行或曾實行過馬克思主義的國家本身問題不是也很多嗎?

楊拉曼:不是馬克思沒有下對方子,而是後來的人沒有照方抓藥,只講專政,不談民主,才會造成種種問題。不過這也不能全怪那些無產階級的革命家們,因為資本主義的政權無時無刻不想推翻無產階級政權,譬如當年俄國十月革命後,美、英等國就曾派兵入侵,列寧只得武裝抵抗,才保住了革命的成果。以後智利民選的共產政府就被美國中央情報局策動的政變給顛覆了,總統阿葉德也被殺了。而格達那大民選的社會主義政府也因為美軍的入侵而垮的。

:中國人講「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全世界的共產政府們,有很多都是獨裁的,您認為還會有人相信馬克思主義嗎?

楊拉曼:我不否認過去的錯誤會有很多負面的影響,許多方法或名詞要改,但馬克思主義的真髓,如反剝削等卻是顛撲不破的,只要世界上剝削的制度存在一天,馬克思主義就有存在的需要,也一定會有它的市場。

:人之初,性本利,馬克思強調的公有制是否違反了人類自利的本性?

楊拉曼:人是自利的,他就必須承認他人也是自利的,那也就是說必須尊重他人的利益,因為尊重他人的利益,他人才能尊重你的利益,而公有制就是能兼顧到每人的自利。

:北歐諸國的中庸之道,政治上既給了人民相當的自由,經濟上又公私兼顧,應該是最理想的制度吧?

楊拉曼:北歐諸國是比美國進步多了,不過他們有他們的歷史條件,我們則有我們的目標去奮鬥。

:您對中國(指大陸)將來的看法如何?

楊拉曼:將來的幾年對中國是一個考驗,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一定會想趁機打擊中國。希望中國朝野能共體時艱,一方面加緊把經濟搞上去,一方面在政治上逐漸開放,也希望台灣及香港的中國人一同協助大陸發展經濟,這樣下個世紀中國會變成一個政治開放,經濟繁榮的民主社會主義大國,成為第三世界國家的忠實朋友。否則的話,一有變動,造成內戰,那不但百年來中國人所爭取到的獨立自主化為烏有,第三世界從此更孤獨了。

:您覺得蘇聯的解體對美國黑人運動有什麼影響?

山地亞大:基本上,我們失去了位長期的朋友,幾十年來蘇聯不但支持我們美國黑人的抗爭,也一直大力幫助我們在非洲兄弟姐妹們脫離了英、法等帝國主義的桎梏,而今後取代舊蘇聯的新政權,將會與美、英等合流,形成一個以歐美白人為主的新帝國主義集團,更能為所欲為地欺凌第三世界的人民了,以後亞、非、拉各國對歐美白人的抗爭會更加艱苦,當然我們美國黑人們更要與亞、非、拉的兄弟姐妹們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共同創造自己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