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中、美軍機擦撞事件解讀

今（二○○一）年四月一日發生的美國EP-3型電子偵察機，在中國南海上空近海南島約一百公里處，擦撞中國空軍殲八型戰機，造成戰機嚴重毀損，駕駛員王偉跳傘殉難事件。但該架美軍間諜飛機亦因引擎及機鼻損壞，致迫降海南陵水軍機場，機員二十四人遭中共軍方留置，而引起中、美間的緊張。據美國媒體的報導，在擦撞事件發生後極短時間，美軍即派出十架以上的戰機飛赴現場，但中共空軍亦立刻以倍數戰機起飛迎敵，將其逼退；同時，美軍也派出三艘驅逐艦趕赴現場，表示有意協尋墜海中共空軍機員，同樣的在中共海軍多艘戰艦的攔阻並拒絕下，識趣的折返。這使得人們瞭解，這場因為中、美軍機擦撞出事而演出的軍事對峙，很快的就在中共軍方堅定明快的反應下，解除危機。問題亦隨之變成非軍事對抗性的外交較量。在事件發生的第十一天後，美國布希政府找到一個表示歉意但非「真正道歉」的方法，也就是由美國駐中國大使普理赫致函中共外長唐家璇深切致歉，交換到中共方面的同意，將二十四名美軍間諜機員釋回，事件暫告平息。

而由四月十八日開始，中、美雙方人員在北京展開談判。美方要求歸還那架未經許可迫降在中國領土上的間諜飛機，中方則要求美方停止在中國沿海的空中偵察間諜情搜活動。但與此同時，美國軍方卻宣佈將恢復其空中電子偵察行動，先由東海開始，隨之再到南海。這是一種高姿態，也是間接表示並不在乎中方是否歸還那架飛機的意思。

針對此一事件，可有以下若干觀察意見。

（一）五○年代華盛頓與台北簽訂《中美共同防禦協定》後，中華民國空軍便提供優秀飛行員與電子專業軍官等，駕駛美方的高、低空間諜偵察照相與電子偵察情報搜集飛機，深入大陸空域，賣命為美國搜集各種重要情資。這些活動持續到六○年代初，因為一方面，中共的防空軍備進步，這種侵入型的飛行越發困難；另方面，美國的間諜情搜技術進步，更精密與高性能的機具，可以從遠距離獵取所需情資，加以間諜衛星的誕生，可以從太空偵照地表。

六○年代中期之後，美國對中國大陸的軍事情報搜集，人造衛星與EP-3飛機，扮演了長時間的主要角色，而不假外人之手了。

一九七九年元旦，北京與華盛頓關係全面正常化，《中美共同防禦協定》廢止。如今回顧，台北固然因為此一條約而從美方獲取了一定數量的各類武器軍備，並建立了一支美式訓練與裝備的海空軍，但公平言之，國軍空軍早期擔任代理人的賣命飛行任務，對美軍能掌握大陸重要軍建發展，貢獻極大也傷亡慘重。當情勢改變以及美國轉變了對華戰略後，從六○年代中期一直到八○年代結束，美國把台灣控制成一個只具備最起碼自衛武力的地區，國軍領導與指揮階層在惶恐於兩岸軍力差距日益擴大之餘，也更加的企盼依賴美國的軍援軍售。所以，《中美共同防禦協定》的整個過程，美國的作為是狡獪與殘忍的，它逐步瓦解了國軍的鬥志與士氣，其目的在於使蔣介石或國民黨不能擁有一支可用來「反攻大陸」的武力。

（二）七○年代開始，華盛頓與北京關係出現突破性的改變或改善，台灣雖然因此更為惶恐，但美國卻一方面鼓勵台灣內外的「台獨」勢力，讓彼等誤以為「台灣獨立」可以擺脫「國、共難局」，值得追求；另方面也努力誘使中共誤認兩岸問題可以水到渠成和平解決。事實上，在九○年代之前，在蘇聯瓦解從冷戰出局之前，美國便開始準備「新」的對華政策或對華戰略。簡言之，一種軍事圍堵或軍事對抗，用以屈服中共或改變中國，仍然是其政策與戰略的核心。

所以，EP-3的沿著中國的國境飛行，是必要且持續的。眾所皆知，EP-3的最重要功能，包括對偵察對象的地面防空偵測系統的電子通訊網絡、火力協調系統的電子服務，指揮系統的電子管控作業等的參數搜集記錄，其目的在於在發動針對對象的（飛機或飛彈）空襲時，先行將這類系統摧毀，以利空襲的順利與傷亡的減少，對任何一個被EP-3窺伺的國家而言，EP-3在你身邊出現，便意味了有人有空襲你的企圖。如果你已經有能力，則去驅趕EP-3是自然與必要的。

（三）我們從四月一日中、美軍機擦撞事件，雙方對此一事件的報導與評論可知，中、美雙方的機員彼此間的敵意已相當深，否則他們不會做出那麼「玩命」的舉動，即使雙方飛行員都有向對方表演飛行技巧與勇氣的行為，但其目的仍在企圖制壓與恐嚇對方，這是在很強烈的敵意支持下的「交手」，這是雙方的上級都嚴令不許開火與保持距離不生意外的情況下，雙方飛行員所進行的一種戰鬥。

因此，只要這些飛行員的上級下令開火，戰爭便一觸而發。四一事件使人相信，中、美雙方都還是自製的。但是我們仍要對像王偉這樣的中國戰機駕駛員表示敬佩，因為他的無畏精神與優秀的飛行技巧，讓那些在中國大門外鬼頭鬼腦的東西，有噩夢般的驚怖經驗。EP-3的突然大角度轉向擦撞王偉的座機，說明了EP-3駕駛員當時的驚恐失常或絕望情急。

這一個案，值得中、美雙方的軍方，特別是空軍方面，去做深入的探究與理解，希望美軍方面能因此得到有意義的教訓。

（四）四一擦撞事件所引發的中、美雙方的口角中，我們認為值得重視的在於，美方立刻表示不會影響對台軍售，台方也再三同樣表態做出回應；此外，便是美方的評論報導有謂，EP-3的任務是偵察在海南的中國潛艇部隊，並同時搜集遠在羅布泊的核子試爆，並暗射此二項情搜業務，皆為保衛台海或台灣的安全，言外之意是說，美軍懷疑或假想，中共將以潛艇戰術，加上小型戰場核武對付台灣，因此亟須搜集相關情報。

從這裡，我們可以解讀美國的詭辭，也就是它已經不遮掩的開始跟中共打「台灣牌」了。美國借保護台灣安全之名，自認可以為所欲為的對中國大陸搞搜集軍事情資的間諜活動，且振振有詞。四月十五日《紐約時報》的「佛德曼專欄」文中有這樣的話：「台灣是根據美國的政治、經濟體制而建立，這種本質讓美國有義務保護台灣。美國無法逃避這種責任。」在二○○一年的四月，藉由中美軍機的一次擦撞，美國的言論領袖公然指出，台灣是美國建立的，保護台灣是美國的義務，這預告了什麼？我們認為，這才是中、美間在現今與爾後的最大問題。擦撞事件能和平解決確實給人們若干樂觀感受，但「台灣問題」的嚴峻性也再次浮現，中國應該有長期打算跟美國周旋下去，也須盡最大努力讓台灣方面有所自覺，不扮演美國的棋子或工具，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