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李登輝「民主先生」太沉重

陳毓鈞(文化大學美國研究所所長)


近日,李登輝親口說出三年來在美台之間一直未解的歷史疑案。李說他是看到汪道涵要來台灣講「一國兩制」所以才提出「兩國論」。從蔣經國時代台北就一直斥北京的「一國兩制」為騙人伎倆,北京怎麼不知道到台灣宣傳「一國兩制」沒啥用,而且也不符作客之道。實際上,李登輝說對了,他是要破壞當時兩岸正要進行的「辜汪會談」,也企圖抵制柯林頓政府時正推動兩岸和解的「臨時協議」(或稱中程協議)。

李登輝發表「兩國論」後,兩岸一度陷入十分緊張狀態,華府分派特使到北京和台北奔波,才使狀態冷卻下來。那段時間,個人恰在美國作學術交流。美國有些學者懷疑李登輝的大動作是在破壞汪道涵訪台,但也有人替李辯護說不可能,因為從《國統綱領》、「新加坡辜汪會談」以迄辜振甫訪問大陸,都是李所自肯,他怎麼會破壞自己所做的事情,否則他就太邪惡(Evil)了。,真相已出爐,也讓撐他的美國右派學者上了一課。

蘇南成自國大議長下台後,曾說出李登輝與美國的一段秘史。李擬延長自己任期便要蘇去推動國代延任自肥以掩護李登輝盜壘。無奈,此一舉動遭到美國反對,使李無法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也不能再操弄台灣政局。當時,華府阻擋李的圖謀,據瞭解基於:(一)深恐李將「兩國論」入憲,引起兩岸衝突,將美國捲入兩岸戰爭;(二)李在位已十二年,黨政軍權一把抓,又已七十好幾,若再修憲延任,有違「權力不能集中於個人太久太久」的民主原理。

美國國父華盛頓任滿兩屆八年後,眾人擁護他再續任總統,他卻以「權力使人腐化」理由婉拒。被美國人奉為民主之父的第三任總統傑佛遜任滿八年後也婉拒連任,而且任內還推動憲法明定總統任期最多八年的法案。修憲法案雖未成功,但後來的總統都尊重此一慣例,未有造次。二戰時期的羅斯福總統,由於戰時緣故打破慣例連任三次。不過,二戰結束,美國國會立即修憲使總統只能連任一次。原因無它,在避免國家最高權力集中和專斷於個人太多太長。

拿美國總統事例和李登輝相比,李登輝顯然是個「民主半調子」。李在其任內經常自誇他已使台灣「完全民主」。不過,西方不少學者都認為李登輝年代的台灣民主是一種「半自由半民主體制」,或者是一種「東方式的密室民主」,離真正的民主尚有大段距離。國內有不少人士指李登輝統治為民粹主義形式,確有幾分道理。坦白說,民主人是不會否定他過去所作所為,而且深具反省能力,也不會退休後把過去的朋友、夥伴、部下、隨從等統統罵盡,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自己無過,眾人有罪。依照李登輝近日的言行表現,真不知被稱為(或自稱)「民主先生」的他的民主素養何在?看來他恐怕是「政治是最高明騙術」的信徒。

李登輝對台灣民主的功過,尚有待最終的蓋棺論定。不過,在他掌握大權的十二年,台灣政治的重要結構性問題卻是變本加厲,使台灣民主蒙差。例如:(一)國民黨一言堂如故,主席獨裁專斷,踐踏黨章,毫無黨內民主可言;(二)國民黨黨產不縮反,增透過心腹操控黨營事業,行黨商合一,任官商勾結,貪賄成風,上行下效,廉恥掃地;(三)黨內提名,受制派系與金錢,開黑道參政之門,敗壞地方自治,形成舉世聞名的「黑金政治」;(四)動輒運用國家行政資源,干預選舉,黨政不明,公私不分,傷害法治民主,莫此為甚;(五)解除戒嚴令後,持續運用情治系統,以竊聽、監控、查稅、扣帽子等白色恐怖手段,打擊異議人士,甚至包括國之大老。上所列舉,都是「非民主」和「反民主」的作為,在先進民主國家,總統早被彈劾下台。所以我們若還叫李登輝為「民主先生」,豈不太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