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的得失成敗與機運

導 言

自2008年迄今，馬英九總統已連續執政近八年之久。幾週後的總統改選，無論是何人當選下任總統，他亦必須移交離職。總的來說，在這近八年中，馬總統執政有其成就（譬如兩岸三通之啟動、台日漁業協議之簽訂、甚至國際空間在「世界組織」與「國際民航組織」的「突破」等不勝枚舉）；也有失誤（譬如處理王金平關說司法案）；另也有其失敗之處（譬如2014年九合一選舉）；更也遭遇過突如其來或無法抗拒的「機運」。我所謂的「機運」（exigencies）是指面對外在客觀環境或阻撓的挑戰與綁架。譬如台灣的經濟近70%已是服務業之成分，而他所精心策劃用以幫助提升台灣經濟的兩岸「服貿協議」，卻在立法院審核程序時被民進黨幕後支持的「太陽花」運動所封殺。其後果導致台灣經濟身陷泥淖而無能自拔，並深為不明就裡的選民所詬病，因而在去年底九合一選舉導致執政的國民黨崩潰大敗；並影響國民黨聲望一落千丈。這只是較為嚴重的突如其來而無法抗拒的「機運」；算一次厄運。但並非是僅有的一次。

另外一次似此未能預測的「機運」，就發生在最近。在11月底才宣佈馬總統將於12月12日前往太平島的行程，為了是去主持碼頭竣工與燈塔點燈儀式，可是在預定乘軍機啟程的前兩天突然傳來取消的信息。據媒體報導，這個臨時決定，或與美國不希望台灣在此南海多事之秋平添麻煩有關。有鑑於馬英九總統太平島之行的深遠意義（見下），如果媒體報導取消的原因屬實，這應屬另一個極為不幸的「機運」。

如太平島成行之長遠意義何在

雖然馬總統原先要親臨太平島之目的，據官方宣佈主要是主持「太平島交通基礎建設項目」 工程竣工典禮。日本媒體則認為是馬英九在他距卸任尚有半年之際要仿效韓國李明博總統卸任之前登上竹島（韓國稱獨島）以便留下「政治遺產」。但，實際上，其中暗藏的意義極為深遠與良多。需要點時間縷一縷，方能說得清楚。

首先，須談太平島的來由與其象徵的政治意義。在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第二年（1947） 中華民國將一艘來自美國捐贈的運輸艦命名為「太平艦」；並用該艦搭載測量人員接收了南沙群島各島。其中最大一個島嶼，就以「太平」兩字命名。

由於其他各島均無法為人居住，故中華民國僅在太平島留守駐軍，以昭示主權。

第二、中華民國於同年（1947） 對外宣示在中國劃定之「九段線」內的南海水域，全屬中國之歷史水域。須注意：當時越南仍屬法國殖民地；鄰近的菲律賓、東印度群島（今之印尼）與馬來西亞，均分別是美國、荷蘭與英國的殖民地。它們的宗主國俱無疑義。何況越南的宗主國法國在1885與清朝簽訂的《天津條約》中，明文承認中國對南海主權之主張。按照國際法上一個鮮為人知的“inter-temporal law” （可譯為「跨越時間法則」） 的規定，以上這些嗣後已獨立的鄰國，今日不能以現今國際法對「歷史水域」之新傾向企圖否定中華民國1947年對南海即擁有的主權。再者，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 自1949年以來雖然承襲了中國在大陸的主權（即不完全的繼承）， 然而中華民國仍保留了中國在台灣的主權（亦即不完全的喪失原有中國的主權）。 同樣地，整體中國對南海的主權是由（在北京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與（在台灣的） 中華民國所共享。知道了這一點，就知道大陸絕不能否定中華民國的存在。因為，中國在南海「歷史水域」之訴求，必須承認是基於1947年（尚座落於南京的） 中華民國政府所聲索（claim） 、而是由當時國際法所接受的 「九段線」而來。所以，任何蔑視中華民國存在的狂言均無任何意義；甚至有自戕的後果。中國大陸人士對否定中華民國存在這一點上，應該深思。同時，在台灣口口聲聲誣賴馬英九「出賣台灣利益」之人士，也該反思自己的立場是否有與漢奸思想雷同之嫌。

第三、有人計算過，中國擁有的島嶼中，有40多個目前為外國侵佔。除日本擅自主張擁有釣魚島（日本稱之為尖閣群島）以外，越南是侵佔中國島嶼最多的國家，一共有29個。其中具有淡水與較優越自然條件的包括：鴻麻島、南威島、景宏島、南子島、敦謙沙洲。 菲律賓其次，先後侵佔了八個，包括：中業島、馬歡島、費信島、南鑰島、北子島等。馬來西亞控制的五個島嶼是：彈丸礁、盧康暗沙、北康暗沙、南康暗沙、中康暗沙等。中華民國有權力對太平島行使治權、並藉此作其對南海諸島擁有主權的適當行為。有鑑於以上所言，既然中國的島嶼有40多個已為外國所侵佔，無論是台北或北京均具有捍衛中華民族固有領域利益之義務。

第四、既然太平島之命名是由於太平艦在二戰後載運中華民國測量人員接收南沙群島各島的史實，而太平艦又是美國以一個二戰盟邦身分將之贈予另一個二戰盟邦的中華民國，所以，美國更沒有理由阻撓中華民國馬英九總統飛往太平島視察與主持竣工典禮之行程。

第五、如果美國真擔心南海由於中國大陸（北京）最近填海建島加深其與鄰國在聲索上的衝突，那麼中華民國在太平島上的基建以及有馬總統親臨主持碼頭竣工與燈塔點燈儀式，正是表示台灣對其南海利益之牽連有增無已。這樣的發展，對環繞南海的各個鄰國可以起得一個安穩作用。此中之微妙，乃在台海兩岸目前的微妙關係。因為自2008年以來，由於馬英九的努力，兩岸在「外交休兵」的共識之下，要彼此尊重彼此的權益；避免輕舉妄動之行為。因此，由於考慮到台灣的敏感，將益使中國大陸對尊重海洋航行自由等國際義務更加注意。這對美國來講，正是求之不得的。

簡評：如果馬總統臨時取消太平島之行確實是由於美國出面勸止的話，那麼我們最妥切的評語是：馬總統太善良與客氣了。似此應該當仁不讓的情況下反為虛心禮讓的作風，雖然是馬英九為人難得的器度。但以一個治理全中華民國的最高首領而言，這種禮讓，不但是過分與多餘的「鄉愿」作風，而且是會誤大事的。

再談當仁不讓卻過分禮讓之禍患

馬總統這種過分禮讓之表現，發揮至最高程度，莫過於他的不顧民主制度多數決的遊戲規則，反而企圖作一個「全民總統」的意願。譬如在2008年當選總統之初，儘管國民黨是多數黨，但馬總統卻一心一意要做全民總統，甚至付出多數黨以及其支持者利益於不顧的代價。在憲法規定他總統管轄的兩大領域（外交與兩岸關係） 中，他揀選了一個黨外人士（其實是李登輝的倖臣） 而委以陸委會之重任。－－這在理論上的問題是，萬一她在職責上失職或出了差錯，到底是國民黨負責，還是台聯黨負責？－－對於陳水扁任內蓄意將紀念老蔣總統的「大中至正」標幟取消；並將紀念他的台北「介壽路」改名等等侮辱蔣公的舉措，多少的藍營支持者寄望馬總統能及時對之加以匡正。而由於馬總統要做全民總統，所以推諉需全民表決方能作此撥亂反正之舉。因此，難免有人多舌質問既然陳水扁執政時以多數決辦法做出的種種「去中國化」以及諸多「去蔣化」舉動，為何馬總統不能以多數決的辦法加以糾正？同樣的，他對陳水扁「去中國化」教科書的態度，也是模稜兩可。造成藍營內對他唉聲嘆氣。

當然，馬主席為人寬厚。所以為了回應綠營的諸般指責與詬病，特意將原在台北中山南路的國民黨黨部財產拋售、將黨部遷到八德路不起眼的新址；並將《中央日報》豁然關閉。但，這些自毀長城之舉動，非但沒有贏得綠營的讚賞，卻在自己藍營分子（包括中央委員之列） 起得了無限離間之作用。何況在任何民主政體下，大眾媒體的習性，一定是糾纏批評政府而庇護反對黨的傾向。既沒有了《中央日報》，國民黨更少了一個為自己辯護的媒體。似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決定，不勝枚舉。

這個當仁反而禮讓的作風，本是極高貴器度的表現，但卻形成馬總統執政八年來的一個揮之不去的詛咒。例子雖多。不過只須舉出一、兩個代表作，即可表達此點之含義。譬如，當蔡英文嚴批國民黨政府歷來對某些族群從業員退休金的所謂「18趴」（即18%的利息）的優遇時，馬英九因厚道卻未指出蔡某人自己在陳水扁執政期間她自己任職行政院副院長時，也按例享受了「18趴」的好處。而且也未質問蔡某人為何當時不反對此事而加以糾正。坐視她是得了好處而事後反口來賣乖！馬總統太仁慈了，對敵人也太「從善如流」了；他乖乖地終止了「18趴」的制度。可是換來的是：馬英九失去了很多藍營的鐵票。

另外一例，發生在太陽花學生與群眾襲擊立法院正在審核兩岸「服貿協議」之時。王金平身為院長，絲毫無動於衷，任意容忍學生佔領立法院廟堂達數週之久，直至該案被扼殺為止。可能有人會說王金平與馬英九有私人過節，故而拒絕及時招喚警察將違法強佔立法院廟堂的人員驅逐出去。既然如此，那麼，試問總統府為何不召喚警察以終止立法院被非法分子的強佔？可能的原因也許是，如此作將違背馬英九要做全民總統的意願。

結束語

馬總統有很多長處，可是自我辯護的本事，似乎不在其列。譬如去年底九合一選舉國民黨大敗。民調顯示85%的人認為台灣經濟衰落是他們對國民黨失望的原因。而因此有67.1% 被訪人士對馬政府不滿。這正是民進黨發動太陽花將兩岸「服貿協議」封殺的動機。民進黨不惜犧牲台灣整體利益而將台灣經濟拖垮，為的是製造國民黨政府無能之口實。果然將大眾對國民黨的支持率降到34.5%，而對民進黨的支持率卻拉到52.8%。有人要問，為什麼在民進黨做出如此卑劣手段之時，馬政府卻不能將此公開的「秘密」（陽謀）如實地向台灣大眾戳穿呢？如果台灣的大眾（即選民） 認清了這個陽謀背後的陰險動機，那究竟是誰在「賣台」的秘密，他們將認識不是民進黨所說的那樣。選舉的結果，也一定不一樣。 這一次太平島之行，倉促取消。如果其原因確是媒體所說，想必也是由於馬總統與美方沒有盡到全面溝通，未能將上面所說有關此行之深奧與諸多意義有效的說服美方；尤其是台灣越在太平島提升其可見度，正如以上（第五點） 分析所說，越是會對環繞南海的各個鄰國起得安穩定心之效果。這也正是美國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