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在你的手裡

不信邪的代價

民進黨公開的言論，往往流露輕率自大，不識時務的心態。而最嚴重的，莫過從不認為中共能用武力有效阻止台灣獨立。當國民黨已調整「偏獨」的航向轉至「傾統」之際，民進黨仍無視大局的變化，兀自在「獨立／自決」的道上知難而進，靠的就是這種「寧可信其無」的思想武裝。有一個「石獅流血」的寓言，幼年讀過，至今記憶猶新，細考其中蘊藏的道理，放諸當前，尤其發人深省。民進黨為爭天下計，不能不知這個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發生過一次特大的水災，淹死了許多百姓。老天不忍好人也將和惡人一塊遭殃，就托夢給一個善士，要他通知大家趕緊造船，洪水來時就可保命，還提醒他，當鎮上大廟前的石獅的眼睛流血時，就是洪水要來的預兆。以後日復一日，善士一面造船，一面傳達老天的警告，並且早晚到廟前查看石獅的眼睛是否流血。鎮上的人都說他瘋了，石頭作的獅子，那能流出血來？石獅既然不會流血，洪水不就無從氾濫？誰知有一個平常愛惡作劇的鄰居，決定開善士一個玩笑，在一天夜晚用紅漆塗了石獅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流血一般。於是，自次日起，老天連降大雨，直到遍地均成澤國，除了聽善士的話造船的人，逃過浩劫，其他蒼生，幾乎無存。民進黨若不信邪，大可不造船，但千萬不要傚法善士的鄰居，給老天一個下雨的信號。

降溫還是升溫

不久前才結束的民進黨六屆二全大會，決定維持現行的《台獨黨綱》，並擱置新潮流系的《台獨行動綱領》修正提案。會後「台獨聯盟」立刻對此表示遺憾，同時透露另組政黨的打算。民進黨成立以來，「台獨」的主張一向是黨內的共識，因此屢次只見升級，不見收斂。然而自去年「省市長」選舉後，針對國民黨糾正「偏獨」的走向，溫和派開始有考慮降溫的議論，但很快受到激進派鼓吹繼續升溫的回擊，到目前以不升不降，原地踏步收場。今後在「台獨」言行降溫、升溫以及不升不降之間，看來民進黨內還有一番爭鬥。三者之間，以博弈論分析，降溫將是理性的最佳策略。因為從島內民心畏懼中共對「台獨」動武的後果來考慮，降溫能多得民心，即使氣走激進派，也要比民心向背合算，乃上策。升溫固然能暫時留住激進派，避免分裂，但可以預見激進派將不會就此滿足，而會繼續要求升溫，升溫不了，黨又重新面臨分裂，不斷升溫，則內有盡失民心之憂，外冒開起戰端之險，乃下策。不升不降，激進派可能留不住，對民心的爭取又幫助不大，乃中策。降溫既是大勢所趨，則逐漸降溫到不提「台獨」，「雖不中，亦不遠矣。」

誰是外來政權

台灣的主權究竟屬誰？這個問題的答案好比許多人的算命結果，過去的歷史清楚，現在的情況曖昧，將來的演變難測。取得、佔有、轉手，或割讓領土主權的手段，不是靠說理、邏輯、請願或投票，而是靠赤裸裸的武力征服或金錢交易，這是一般常識。既然如此，則擁有領土主權的本身，即使受到人為法律的保障，也和道德無關，談不上對錯與善惡。但是，伴同主權而來的保護和開發的責任必須擔當，而破壞和摧毀的行為是絕對不允許的。台灣及澎湖列島自1945年日本戰敗後歸還中國，因此，台灣（包括澎湖列島）的主權屬於中國政府，這是無可置疑的，任何其他的主張，只是一種政治自慰，不值一駁。由於國共內戰尚未正式結束，目前若要有爭論，也是兩岸當局那個政府才能真正代表中國。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國民黨「光復大陸」前，不用頭腦想也知道。當今生活在台灣和大陸的所有人民，只要承認自己是中國人，應該對台灣和大陸都有一部分主權，也都有一分共同的責任，就是讓台灣和大陸的明天會更美好，一個統一後的中國會更強大。民進黨若不願當中國人，則等於自動放棄對台灣的主權，有朝一日在島內執政，豈非成了「外來政權」。對沒有台灣的主權而主張「台獨」，妄圖破壞中國領土完整的言行，難道不該口誅筆伐？

「非零和」的「一國兩制」

兩岸關係演變的結局，可以是「零和」的博弈，也可以是「非零和」的博弈，端視雙方當局的政策而定。「零和」的博弈，一方之所得，則為他方之所失，不是我吃掉你，就是你吃掉我。「非零和」的博弈，雙方有輸有贏，一方的所得，不一定就是他方的所失，更有出現兩方皆得的「雙贏」局面，以鄧總設計師的話來說，就是「不是我吃掉你，也不是你吃掉我」。早年的政策如中共的「解放台灣」和國府的「反攻大陸」，本質都是「零和」的博弈，無論誰勝誰負，對國家對民族而言，其實是兩敗俱傷。「解放台灣」或「反攻大陸」的當時目的，用目前通行的術語說，就是統一以後實現「一國一制」。然而只要客觀地考量兩岸的現狀，「一國一制」的施行，無論是社會主義方式加諸台灣或資本主義方式加諸大陸，在可見的將來，都弊多於利。為走出這個困境，80年代以來中共提出「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對台政策，若能順利實現，兩岸關係的發展將轉化成「非零和」的博弈。台灣當局聲稱不能接受「一國兩制」，揣其主要用心有二。一是想討價還價，逼中共做出比「一國兩制」還要大的讓步，如同意類似「一國兩治」、「一國兩府」等若干明顯牴觸「一個中國」原則的方案。二是怕上當受騙，擔心中共日後反悔，不會真正實行「好的不能讓人相信」的「一國兩制」。平心而論，「一國兩制」的關鍵問題，是在如何落實，而不在國民黨學者所說的與「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論」有無矛盾。落實並保證「一國兩制」在台灣的施行，需要雙方的政黨人民有一個互信的堅強基礎，包括彼此不搞小動作。民進黨只要脫下「台獨」的有色眼鏡，不至於看不清「一國兩制」是促成兩岸中國人民共存共榮的一條出路。民進黨有志在島內與國民黨爭奪「經營大台灣」，而一向表明無意與中共「逐鹿新中原」，則為何不放開「台獨」的包袱，在「一國兩制」的局面下，以「數人頭」的選舉方式與國民黨決一雌雄，同時保留將來入主或共治中原的可能性。回想毛澤東先生當年還必須放棄延安，才能贏得整個大陸〔註1〕，今天民進黨不僅能保住台灣的地盤，還能不用一兵一卒就登陸彼岸。時代果然不同了。

數英雄人物，還看今朝

民進黨成立九年，已有八萬黨員，掌握島內近三成的選票，若多幾個贊成「三通」且願意主動與中共接觸的「陳水扁」〔註2〕，並採用「林洋港模式」的「不急統，不可獨」的兩岸關係政策，則在將來與中共談判「和平統一」的表現，必然不會比去年「只有兩歲」的國民黨遜色。從前有一個小智童，處心積慮要證明他的鄰居老愚叟不及他聰明。有一天，小智童到樹林裡捉了一隻小鳥，捏在手中，然後去問老愚叟鳥的生死。他想，如果老愚叟回答鳥是死的，他就把手放開，讓鳥飛回樹林，如果老愚叟回答鳥是活的，他就把手握緊，弄死小鳥。小智童見到老愚叟，問道，「老朽，你猜我手中有什麼？」老愚叟回答說，「你的手中有一隻小鳥。」小智童接著再問，「老朽，小鳥是死是活？」老愚叟用慈祥的眼神看著小智童，然後說「聰明的孩子，小鳥在你的手中。」民進黨諸公，台灣的命運不也在你們的手中？

〔註1〕1947年胡宗南的軍隊進攻延安，毛澤東在撤退前，鼓舞中共戰士說，丟了一個延安，換回一個中國，同志們要不要？
〔註2〕陳水扁1991年7月在北京旅行時，曾透過私人管道，主動與國台辦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