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變局中華人新生的契機

印尼華人約有600萬，占印尼人口總數3%強，近30年來，幾全部歸化為印尼公民。但是，他們被劃為「非原住民」，政治上沒有發言權，雖有舉足輕重的經濟力量，然得不到公平合理的待遇，而成為替罪羔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現在，曾任印尼總統32年的蘇哈托已經辭職，由副總統代任，標誌著新時代的到來。於是，也顯露出印尼華人新生的契機。

去年7月，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印尼經濟危機接踵而至。以後六個月裡，印尼幣值比美元下跌了70%。國際貨幣基金（IMF）表示援助430億美元，亦無法阻止印尼危機的深化。物價暴漲，失業嚴重，貧民生活無著，進行劫奪，大學生起來示威，批評政府，要求「蘇哈托下台！」這種不安現象，從棉蘭到雅加達附近大小城市蔓延開來，已有半年多的時間。

今年5月，印尼動亂走上高潮。汽車票價，燒飯油價突然高漲，成為雅加達暴亂的導火線。大學生從校園走上街頭，再衝入國會大廈。四名大學生遭警方射殺後，激怒了民眾。他們乘機在光天化日下在首都搶掠商店，焚燒市場。蘇哈托總統從開羅會場提前回來，發現國會和軍方不表支持，為形勢所迫，只好於5月17日在電視前宣佈辭職，結束了他的獨裁統治。

哈比比以副總統身份代任，一般認為他是一位過渡人物，他從小受蘇哈托關照，留德習航空工程後，在蘇哈托政府任研究和科技部長長達二十多年。三個月前在蘇哈托被繼選為第七任總統的安排下，獲得了副總統的位置。

無論如何，哈比比上任後，為順應形勢，即行宣佈：保證改革，重組內閣，開放黨禁，籌備大選，終止貪污腐化、任人唯親，和裙帶風。

就職五天後，哈比比率領內閣要員巡視被搗毀的雅加達唐人街，作了重要指示。他說：「在印尼我們不承認人民中存在種族或宗教的歧視。我們不會容忍任何形式的種族主義。」他還勸議華人：「你們可以組織自己的保安隊以增強本身的抵抗力，而武裝部隊會幫助你們的。」從報導證明，在半年多來印尼各地動亂的情況下，華人是依靠自己或請軍人保護的。

在哈比比就職當天，北蘇門答臘工商總會向政府提出多項改革建議，包括「取消『原住民』和『非原住民』的種族分區，希望今後不論任何種族，任何宗教信仰的人都是印尼人。」這建議一針見血，與哈比比所說一致，都關係著印尼華人被歧視的中心問題。

「原住民」和「非原住民」的區別是印尼種族歧視最好的說明，也是種族平等最大的諷刺。以「非原住民」稱呼下的印尼華人，多少年來承受了多少心驚膽跳的日子，暴亂發生時，他們就會聽到「殺死華人」的狂叫，用「穆斯林」幾個字作為他們的護身等。

為了安身立命，印尼華人早就要向東南亞其他國家華人吸取經驗。應向馬來西亞華人學習，除了犧牲一部分經濟權益外，還要在政治上與當地人進行合作。也應向泰國華人學習，除入籍換名外，還要主動參軍參政，在政治上要起作用。

於是在過去幾十年，在華人報刊、華人學校、華人文化受壓制的印尼環境下，華人沒有機會參軍參政，首先憲法上沒有依據，得不到法律的保護。直到現在，印尼華人進入國立大學，參加軍警，為政府工作或國營企業都受到種種歧視和限制。在此情況下，華人也只有經商一途。這些鐵的事實不容否認。

印尼1945年憲法所規定的建國五大原則是：信仰一個真主、人道主義、人民主權、社會正義，和民主。其中沒有種族平等和宗教信仰自由的影子。

印尼人口90%信仰回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憲法上標明「信仰一個真主」是獨尊和排他的顯示。一個佔絕對多數信仰回教的「原住民」，對極少數的「非原住民」在宗教信仰方面不表寬容，難有善良的表現。歸根結蒂，只有取消「原住民」和「非原住民」的差別才能向華人及世人傳達印尼有宗教信仰自由及種族平等的真心誠意。這樣做才合乎印尼國家利益，才合乎世界潮流。

30年前，共產主義與回教種族主義在印尼對立，華人遭受嚴重打擊，一直不能抬頭。30年後的今天，已無意識形態的爭論，印尼華人理應起來爭取公民應有的基本權利。目前在印尼全國要求改革的潮流下，軍人專政不再，知識份子抬頭，環境比較寬鬆，思想比較自由。印尼華人應團結奮起，順應輿情，走出個人依附圈子，融入公眾主流中去。

6月5日電訊報導，為消除歧視，爭取政治地位，促進華人與原住民和睦共處，一批印尼華人宣佈成立「印華改革黨」，另一批印尼青年華人組成「消除種族歧視委員會」。這兩種組織都為印尼華人好，也為印尼國家好；跨出了重要的一步。

（1998年6月10日於華盛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