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務部與調查局惡鬥的背後

李、連之爭的代理戰

郭承啟
(香港《明報》記者)


當政者的錦衣衛

前法務部長廖正豪與調查局前副局長程泉間的惡鬥,表面上好像是調查局內部的派系鬥爭,但從結果來看,台獨主張入主法務部、國安局全面掌控調查局;以及調查局功能又將回到戒嚴時期的老路,以政治偵防為主,即以所謂的「抓匪諜」為首要任務。這些背後所透露出來的政治訊息,特別是對統派人士而言,不可等閒視之。

台北政壇所周知,廖正豪是副總統連戰的嫡系人馬,當時廖被從行政院副秘書長調往調查局長,再升任法務部長,都可以看到連戰的影子。而國安局是目前唯一可以讓總統李登輝相信的特務機關,在解嚴之前,嚴格說來,台灣幾個情治系統像調查局、警政署、海巡部(前身為警備總部)、憲調組等,無論其成員的心態,或是辦案的方向,都有作大幅度的調整。唯獨國安局,由於預算監督不到,體治混淆不清,國會難讓其運作透明,因此心態上和戒嚴時期無異,有時根本是當政者的錦衣衛。

去年白曉燕案發生之際,社會為之嘩然,李登輝卻趁此機會召開情治首長會議,不是為了檢討台灣治安敗壞,竟是利用國安局長殷宗文的嘴,提出將調查局改為「政治偵防局」的構想,即外界所理解的「八二○」專案。據消息人士透露,當時殷宗文態度強硬,對於調查局「不務正業」,大力介入白曉燕案大表不以為然,要求調查局回到「正業」,從事政治偵防。隱約暗示,白曉燕案與中共有關,這是為什麼李登輝會將白案與中共掛鉤的原因。

當時殷宗文建議將調查局整編,成為隸屬國安局所轄的「政治偵防局」,因為法務部長廖正豪反對而作罷,不過國安局與法務部間的鬥爭此後一直沒停過,甚至還發生李登輝曾公開指責調查局偏廢正業,前立法院長梁肅戎的海和會遭干擾、調查局偵辦大學聯考洩題案被指無聊等等事件,而調查局前代局長程泉涉嫌非禮友人之女案,引爆的廖正豪與程泉惡鬥,可說是國安局與法務部鬥爭的最高潮,鬥出個結果是必然的。

程泉與國安局關係密切,台北政壇有消息指出,指程泉是走總統夫人曾文惠路線,頗受官邸賞識,這次若不是扯出非禮疑案,真除局長是毋庸置疑的。程泉主張調查局應走政治偵防,與國安局想法一致,不過這種想法在調查局屬非主流。道理很簡單,廖正豪不會不知道,若讓調查局回到戒嚴時期的老路,他個人形像與民意支持度必會低落,甚至會被指是「特務頭子」。為了自己往後的政治前途,讓調查局成為掃黑的打擊部隊,邏輯上是必須這樣作的。

那麼,什麼是政治偵防呢?按調查局的組織條例規定,調查局有11項業務職掌,其中有一項就是政治偵防。向來調查局的政治偵防,指的就是「抓匪諜」,只是在兩蔣時代「匪諜」和「台獨分子」常是畫上等號,唯到了李登輝完全掌控政權後,因其台獨傾向清楚,抓台獨變成不重要,或者應該說是根本從政治偵防的項目上剔除,現在剩下的就是捉「匪諜」了。

當中共國家主席江澤民與美國總統柯林頓舉行兩次高峰會,確認對台「新三不」政策後,等於是在國際社會宣佈台獨死刑,台灣統派人士無不認為兩岸關係將會進入一個新的樂觀期。但是從大法官城仲模接掌法務部長、調查局主任秘書王光宇升任局長來看,調查局走回戒嚴時期以政治偵防為主要任務的老路,已告確定,兩岸關係不見得會有所改善,而統派人士預料會受到比以前更嚴峻的監控,因為他們已成為國安局與調查局工作的主要目標。

城仲模具強烈的台獨意識(即媒體愛用的所謂本土意識),懷疑在法國接觸台獨組織,與盧修一過從甚密,並受盧案牽連,備受李登輝賞識。王光宇的老婆目前在國安局當官,本人與程泉一樣,和國安局關係密切,也主張調查局應以政治偵防為首要任務。城、王兩人會出線,表面上是由行政院長蕭萬長所主導,不過政壇上鮮有人會相信這種說法,還是李登輝在幕後決定這一切。眼前的態勢很清楚,因為李登輝要調查局多抓「匪諜」,說白話一點,就是國際局勢不允許台灣搞台獨、不允許台灣與中共搞對抗,但是李登輝轉而在台灣島內搞,全面壓制統派勢力的發展。

國安局鬥法務部

連戰兩位鍾愛的嫡系人馬馬英九、廖正豪,都是在法務部長任內被逼下台,前者是掃蕩賄選,後者是不願介入政治偵防工作,兩位在當法務部長時,都得到連戰強力的背書,結果都被李登輝趕下台。是以,當外界仍在討論連戰是李登輝的接班人之際,至少人們從馬、廖倆人的下場看到,李登輝與連戰在內政與兩岸關係的發展上,有相當大的歧見。連戰是否真的是李登輝想要的接班人?抑或兩者早就貌合神離?政壇有人其實懷疑這次國安局與法務部的鬥爭,根本就是李、連間的鬥爭。

台灣的情治系統在兩岸關係和緩時,理當沒有政治偵防的工作可作,因為屆時台獨早不成氣候,中共變成自己人。可是迄今,李登輝所主導的國安局,仍在強調抓「匪諜」的重要性,那麼,這場國安局和法務部間的鬥爭,剛好又選擇在江柯峰會後爆開,而以台獨人士與國安局人馬分別進駐法務部和調查局來看,其背後所代表的政治涵義,想必就不是那麼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