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屈能伸的主權

談糊塗民國

伍思文


「中華民國」,這塊膏藥最近又熱門起來,謝天謝地,民進黨也承認她了,願意以她為台灣獨立的國名了。國民黨當然來也來居功,說它早就宣稱台灣早已獨立,它的名字就叫中華民國。

只有彭明敏出來澆冷水,他說名字不重要,你把國名叫「蔣經國」也可以,問題是你主權範圍有多大,若只包括台澎,那就是,一中一台或二個中國,才是台灣獨立,才是務實,否則都是在打混,解決不了問題。同樣的邏輯,台獨人士批評李登輝的七塊論也對,台獨就台獨,管他中國七塊八塊,那是別國的事,我們不干涉別國內政。對呀,台灣不願做中國一省,怎麼去要做中國一塊呢?

這使我想起一件重大政治事件,它之更重大,又因為人民在台獨洗腦下覺得它不重大,這種見怪不怪才是很重大。

1996年4月1日,李登輝剛當選總統不久,意氣風發,就接見《華爾街日報》宣稱台灣早已獨立,他說:「所以,已經沒有所謂『台灣獨立』的問題。我們主張:中華民國自1912年以來一直就是主權獨立的國家,目前中華民國的主權與治權只及於台澎金馬地區,這是實事求是,務實的作法。」

這是極為重要的宣示,美國總統如果宣稱其主權僅及於美國本土,不包括阿拉斯加及夏威夷,則必然是世界頭條,美國總統一定為此失言下台。

但在台灣,大家洗腦久了,沒什麼反應,美國人也裝著不知道,「這正符合美前國防助理部長奈伊的說法,台灣宣告獨立,我們不承認,大家不承認,她就不算獨立,因此中共不能因此動武。」到了第二天,某大報才訪問了外交部長錢復,他很尷尬,因為總統此言是明顯違憲的違《國統鋼領》的,錢復只好說:一、可能是口誤或筆誤,二、就算總統如此說了,也不能算是風向氣球云云……,不知在說什麼。

此事大家就裝著不知道算了。1912年就「主權獨立」(?)的中華民國,突然就把98%的土地放棄了,而且留下她在獨立時尚不包括在內的一塊日本領土,這是那門子國家呵?這種見怪不怪才是要重視的大事。

但外交部不能不管,外國人問你們國家多大呀,外交官不能回答說「不知道」、「很難說」,乃就在發給外館的公文中,把總統訪談中違憲的「主權與」三個字用立可白塗掉了,仍堅持了只有治權才限於台澎金馬的固有說法。

塗掉了中間空白,很難看,外交部也不管了。

但新聞局發出來的公文,卻用的是總統府原稿,與《華爾街日報》的一致,是已放棄了大陸主權的。

那問題來了,這麼重要的事,外國人問你美國有多大,國務院和新聞總署的說法竟不一致,那豈不天下大亂。

若珍珠港事變前日本問美國夏威夷是否美領土,美國務院答不是,那何來偷襲,日本派人登陸宣告取得此無主之島就得了。

駐外的外交官和新聞官看了二份相互矛盾的公文,無不歎氣,不知要怎麼辦外交。

第二天,4月2號,有解了,新聞局改正了,對外發出急電,前電作廢也同外交部一樣,把總統話改了,我們的中國主權又恢復了。

新聞局也懶得重打,就把英文字剪下貼過來,把「主權與」三個字遮掉了,還很明顯看出來遮後影印的痕跡。但是刊者《華爾街日報》呢?也沒人敢叫他更正,乃仍舊打馬虎眼過去了。

此事國內尚未了結,新聞局局長不在國內,國內發的稿把總統的「真言」(不是失言)給刪去了,結果犯了某高層的八字,某高層待局長回來後向他大罵,局長又去責怪副局長,說總統那樣說就說嘛,你把它改掉幹什麼?這位副局長講了句名言,「我看到飛機往山撞過去,我不能不拉一下方向盤啊!」

後來我問我長官,我們國家到底多大,他竟說此事很難回答,做官拿錢就好,此事暫時避談吧!

這真是很務實的說法,我為之瞠目結舌。

我又問一高層,我說我們公務員應以總統話為準呢?還是以憲法為準呢?他說當然以憲法為準,李總統很多政治常說不懂,常隨興直言,以前我們在府內就逕改之,否則會出洋相的。

但我想問的是,你改長官的話,那陞官怎麼辦呢?

一個國家糊里糊塗,一群國民糊里糊塗,大家喊務實,實是什麼,虛又是什麼,沒人說得出來,只好大家都糊里糊塗,這就是模糊政策,要有慧根才能渡化呢!

再大膽問一句,中華民國主權多大?它是可吃威爾鋼來伸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