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二十世紀最傑出的女性宋美齡的仙逝

簡述她對中華民族的貢獻

吳天威
(《日本侵華研究》雜誌編輯)


我們正在盼望人瑞蔣宋美齡夫人長壽,繼續為人類社會賜予光輝和希望,她忽然離開了人間,使我們中國人會感到若有所失。她一生的事績和影響將永垂史冊。

她生於一八九八年(近日各報載為一八九七年,筆者的根據是她們三姊妹就讀喬治亞州,美肯「MACON」城的韋斯理「Wesleyan College」學院的註冊表),九歲來美,後畢業於波士頓威爾斯利(Wellisley)大學。二十五歲由美返國,參加基督教青年會工作。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一日同蔣介石在滬結婚,於是開始了她的政治生平,同中國人的命運密切連結起來了。今就筆者所知,略述她對中華民族之貢獻。

一、對蔣介石及國內政治之影響

宋美齡生於基督教的家庭,就讀於美國教會大學,又一度從事基督教會的工作,她所受宗教熏陶是根深柢固的。由於她在美國長大成人,習於美國的生活,接受西方文化與民主思想。無疑的,基督教和西方的民主自由會多少影響了蔣介石,蔣結婚後成為基督徒,有時為耶穌基督作見證。如其「西安事變」之得救,亦為上帝的意旨。他經常去作禮拜,可謂忠實的信徒。基督徒的博愛思想更加深其中國傳統之「忠孝仁愛」,減輕其在一九二七年以前的殘暴恐怖政策。另一方面,由於同宋美齡結婚,使蔣接受較多的民主自由思想,改變了一些他的中國傳統的封建思想和從日本學來的武士道精神(按蔣曾六次赴日,最後一次是一九二七年秋晤日本田中義一首相和謁宋美齡母親),因蔣夫人習慣講英語,接近她的人多用英語,如黃仁霖先生(辦勵志社,後在台任聯勤總司令)。其實宋子文和孔祥熙(宋藹齡丈夫)也習慣用英文。如與他們親近部屬的書信往還皆用英文。這也是政府中美國留學生得勢原因之一。

不容置疑的,蔣介石是獨裁者,但在相當程度上接受了基督教和民主自由的思想。他沒有搞個人崇拜,神化自己,在大陸上未見其塑像林立。如在戰時,他表面上很尊重國民參政會,每兩周與參政員分別午餐,聽取建議。由於同宋美齡結婚,使他更瞭解西方,無形中使他提倡女權,傾向基督教和民主、自由、平等,使他的政府較為仁慈。

二、在抗戰時期英勇獻身

促成全國一致對日抗戰之最大因素,是「西安事變」迫使蔣介石放棄「安內攘外」政策,停止十年的國共內戰,而達成第二次國共合作,舉國在蔣介石領導之下,同決心滅亡中國的日本侵略者作殊死戰。蔣能在「西安事變」中得到早日釋放返京,和張學良之護送,負荊請罪,宋美齡功勞殊巨。

日寇見我舉國一致對抗日本侵略,乃發動全面戰爭的七七事變,企圖「三個月內滅亡中國」。宋美齡雖未衝鋒陷陣,但未畏犧牲。一九三七年「八.一三」淞滬抗戰爆發後,她立即赴滬,對全世界廣播日本強盜侵略我領土,屠殺無辜,呼籲國際同情,制裁法西斯日本。她親自到火線上服務視察時,受到日軍炮火襲擊,座車於急馳中翻車,造成肋骨與脊椎受傷,多年未痊癒,一九三九年「五三、五四」重慶大轟炸,她親到現場視察。

抗戰伊始,宋美齡即號召婦女界支援抗戰,趕製棉衣,慰勞傷兵。她創立「中國戰時兒童保育會」,在接近戰區各省設立分會,廣建保育院,接納戰時孤兒,全國婦女領袖如史良律師、金陵女子大學校長吳貽芳、周恩來夫人鄧穎超、王明夫人孟慶樹等均積極參與。蔣夫人一向重視革命遺族,戰前設有國民革命軍遺族學校於南京紫金山,蔣與夫人常去該校,保持長期聯繫。抗戰期,拯救千萬孤兒,深值感佩。

在抗戰前數年,蔣即積極建設空軍,由宋美齡任航空委員會秘書長,負責購置戰機,訓練空軍人才事宜,陳納德將軍即為抗戰前聘請來華協助建設中國空軍。於一九四○年,陳組織飛虎隊,反擊日本空軍,立下奇功,宋美齡與飛虎隊一直保持密切聯繫。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對盟軍合作,爭取美援,宋美齡不遺餘力。

三、宋美齡訪美與開羅會議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由四川來美就醫,當即住入紐約長老會醫院。她抱病急忙會見美國政府首要,入院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九日)羅斯福夫人即前來探望,以後又三次前來。羅夫人說:「我很想幫她任何的忙,我要照顧她,就好像她是我的女兒一樣。」一九四三年一月初,更請她住入白宮,足見羅夫人如何喜愛蔣夫人。

二月十八日,膺國會兩院之邀,她講演要旨在其十六日給蔣電中所述:

「總以維持我國尊嚴,宣揚抗戰對全世界之貢獻,及闡明中美傳統友好關係為原則。私人談判,當曉諭美國當局以我國抗戰之重要性;公開演講,則避免細節,專從大處著眼,以世界眼光說明戰後合作之必要。」

今年十一月三日在美出版的《時代週刊》載一紀念蔣夫人的文章,描述當年她在美國會講演等活動,今節譯於後:

她的氣質和時間配合的再好沒有了。一九四三年初,中華民國正在掙扎抵抗日本帝國的皇軍侵略。那時年四十五歲蔣介石委員長之妻蔣宋美齡因病正在美就醫。她緊握這個報國的機會,用盡心血,以她清脆響亮的口才來說服美國和正在苦戰中的中國站在一起。有五個月,從麥迪生廣場花園到舊金山,到處都是蔣夫人的足跡。她同時作無線電廣播。對她的國會演講,一位評論員稱:「她是自由中國的化身。」細高優美的身材,著黑色的旗袍,她對被迷住了的聽眾懇求、激動和責難,既讚揚也諷刺急智的言辭,果斷的說:「我們在中國確信不接受有恥辱的失敗是更為明智,而是光榮的不懼危險。」一位國會議員坐下來後承認:「我從未聽見過像這樣的講演,蔣夫人使我感動的要流淚。」

「一九二七年同蔣結婚之後,她成為她丈夫的翻譯、親信和宣傳者。她不僅要拯救她的靈魂(從異教改為基督教信徒),也救過他的性命。一九三六年,蔣在西安考察時,被不滿意軍閥張學良的軍隊扣留,蔣夫人飛往營救,她成功的說服了張把蔣釋放。」

「一九三四年她參與她丈夫發動的新生活運動,勸告中國人應有責任感,遵守紀律,要忠誠,注意清潔,外國媒體對此非常矚目稱讚,而最欣賞者之一是《時代》雜誌的亨利陸士(Henry Luce)。陸士生於中國的美國傳教士家庭。他把蔣氏夫婦,單獨或共同作為《時代》的封面十一次之多,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他們夫婦選為一九三八年的風雲人物。」

宋美齡離美返國之前,又至加拿大及美國各大城如芝加哥、舊金山對華僑社團講演,而其在美期間,代表蔣同美國政府聯絡有關抗日事宜:(一)包括援華飛機及其他軍用物資;(二)反攻緬甸;(三)邱吉爾之訪美;(四)史迪威問題。她均提出與蔣介石不同的意見,並被採納。

當然最為世人矚目的是一九四三年的開羅會議,她折衝樽俎於羅、邱、蔣三領袖之間,協助完成《開羅宣言》,其要點:

「三同盟國所抱之目的如次,大中華民國三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發端以來,日本在太平洋方面所強取或佔領之一切島嶼必須完全剝奪。凡日本由中國所竊取之一切領土(例如東北四省台灣及澎湖群島)必須歸還大中華民國,並須將日本逐出於其他一切藉暴力與貪婪而佔領之土地以外。」

蔣氏夫婦藉赴開羅會議之前,曾訪問印度,並與甘地及尼赫魯會商,同情印度獨立之運動。無論在理念上和實際軍事行動,大中國都充分表現了世界領袖之風度,不怪中國列為四強之一,宋美齡之功實不可泯。

四、播遷台灣到定居美國

一九四八年國共內戰急轉直下,徐州會戰後,中共席捲大陸之勢已不可擋,蔣夫人在此危急之秋於十二月訪美求援。杜魯門總統和馬歇爾國務卿持之淡漠。事實上,美國援華政策,馬歇爾在巴黎和司徒雷登大使在南京,美國的政策已經決定,除迅速裝運已決定援華物資外,其他要求已堅決拒絕了。據中國駐美大使顧維鈞說,她此次來美求援,未經與中國或美國的任何人商量,因為只有盡心報國,心神才得安寧。她說:「我訪問的後果由我個人負責,而且只由我一個人負責。」她更說:「當我看到我們的士兵為我們的事業而戰鬥與獻身時,我感到承擔這個工作是我的責任,不惜任何犧牲。」

一九四九年八月,美國新任國務卿對華政策是「等到塵埃落定」之後,而發表白皮書,推卸美國對蔣介石政府失敗的責任。一九五○年一月蔣夫人離美前夕對全美廣播說:「我不是回到南京、重慶、上海或廣州,……我要回到我的人民所在地的台灣島去。」她這種同丈夫和台灣人民共渡時艱的精神不能不令人肅然起敬!

蔣介石退守台灣不是空手來的;他帶來了大量黃金和美鈔,完整的空軍,中國海軍的主力(巡洋艦重慶號和驅逐艦靈甫號已起義投共),和數十萬堅強的陸軍,以及大批技術人員和知識份子,連同一些工廠設備器材。儘管當時美國政策是不予台灣援助,聽其自便,中共亦不可能在數年之內奪取台灣。大陸撤退來台的武力、財力、人力,便是今天台灣繁榮的基礎。

一九五○年六月韓戰爆發,台灣在美國保護下,解除被中共武力攻擊的威脅,從事發展教育、工商業及對外貿易。在國際上,中華民國為戰時四強之一,聯合國安理會五位常任理事國之一,這種法律上正統的地位都與蔣介石在國際上的威望不可分的。同時蔣夫人藉其在美國已建立的戰時援華基礎,如美國援華總會(全國有百餘分會)及婦女會,繼續援助台灣,有很密切的關係。美國對華經濟援助直到一九六六年,台灣經濟力量足以自立為止,經援總計達十五億美元,在當時是很大的數字;而軍援直到美國於一九七九年同北京建交為止。

在台數十年,蔣夫人除悉心扶侍夫婿外,輔佐他處理對美外交,其影響於無形。但她從不忘日本對我國之侵略,遲至一九九一年七月,她在台北講演,提出「日本掠奪中國珍貴文物甚伙,皆為中華民族的歷史與文化的寶藏,呼籲向日本交涉歸還」。

蔣夫人於一九九一年後定居美國,一九九五年美國國會紀念二次世界大戰勝利五十週年。在參議員保羅.塞夢(Paul Simina)倡議下,美國國會邀請蔣夫人重返國會演說,使世人回憶她半世紀前在國會光芒四射的講演,這在美國史上應該史無前例了。

結語:宋美齡是二十世紀最傑出的女性

在近代史上不乏傑出有智慧、權威、魄力、才華、美麗的女性。十八世紀有奧地利女王瑪利亞德瑞沙(Maria Theresa, 一七四○~一七八○在位)被譽為十八世紀最有能力的君主之一,卡德林二世(Catherine II, 一七六二~一七九六在位)是德國人,少女時代主動與未來沙皇彼得三世結秦晉。一七六二年登基後,建設殊多,酷愛文學與哲學,在彼得一世(一六七二~一七二五)後,最有影響力的俄國君主。法國大革命期間,繼其夫路易十六世上斷頭台的瑪瑞亞.安陶伊內蒂(Maria Antoinette),以其美麗及就義時仍保持其尊嚴聞名於世,十九世紀有我國的慈禧太后(一八六二~一九○八年在位)及英國的維多利亞女王(一八三七~一九○一在位)。兩位女領袖一為世界上最大的帝國主義的首領,一為受西方和日本帝國主義大肆侵略掠奪受害國的統治者。就其背景的不同而論,兩位均為有能力,不平凡的女傑。

二十世紀在歐、美各國普遍提倡女權聲中,產生了很多傑出的女性。備受一般人崇敬的當推兩度得諾貝爾物理化學獎的居理夫人(Marle Curie, 一八六七~一九三四)。英國女王伊利莎白二世(Elzabeth II, 一九五二年登基),以其莊重穩健博得世人之尊敬。兩度出任印度首相(一九六六~七七;一九八○~八四為印度獨立運動領袖尼赫魯之女)的印地拉甘地(Indira Gandhi, d. 1984),致力於印度社會的改革,頗得世人的敬佩。英國鐵娘子首相瑪格利特.塞契爾(Margaret Thatcher,一九七九~一九九○),儘管其保守派的政治理念,縱橫國際政治舞台,博得好評。以上幾位女傑只是最顯赫的,素為人們所樂道的,在此提出。

第一,最近前《中央日報》社長石永貴稱宋美齡為「東方才女」是很恰當的。她自己常說:「我唯一被視為東方人的就是我的面孔。」她是在成人後,再學習中文與藝術,她的中文和書法相當好,而她更可列為畫家。在政治上和國際外交上,她有突出的才幹,她的勇敢和愛國精神非一般人所可比擬。她的美麗和氣質為羅斯福、邱吉爾和美國的政要與平民所欣賞,致使她能在中美外交上,做出他人不可代替的角色。

第二,主動嫁給蔣介石。蔣宋結連理一向認為是政治婚姻。最近引用她本人的話,她是一見蔣即為其英俊和英雄之形像所傾心,「這項婚姻自始至終是我自己作主,自己主動的。」此頗似卡德林二世少女時主動以身許未來的沙皇,顯示她有勇氣和眼光。

第三,她對蔣介石及其政府影響之大,時間之久,受影響人數之廣,確非二十世紀其他女傑可比。

第四,中國受西方列強及日本帝國主義百年之凌辱,抗戰勝利,得雪百年之恥,是中國歷史上的大事。她奮不顧身,為抗戰所作之努力與貢獻已永垂世界之史冊。

最後,因宋美齡傳奇偉大成就的一生,為中華民族爭光,使我們感謝她、悼念她。在她的一生光輝之上,再加上她百零五歲的長壽,增添我們許多快樂和自己可能長壽的信心。從各種角度來看,她確實是二十世紀最傑出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