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戰止戰 伊于胡底？

海峽兩岸外交戰在聖盧西亞落幕，又在巴拿馬開打。台北當局「外交部長」章孝嚴「以戰止戰」的外交策略逼得北京當局「只有鬥了」來迎戰。李登輝卯盡一切力量，台北與巴拿馬的邦交似乎暫時保住了，但今後如何，恐怕李登輝心裡也沒數。

9月7日召開為期四天的巴拿馬運河國際會議，是為1999年底美國將巴拿馬運河經營權交還給巴拿馬而舉行的前哨會議。巴拿馬原冀望通過這次會議凝聚各國共識，獲致21世紀經營巴拿馬運河新方案。原來估計至少有20個國家的總統會參加，卻由於巴拿馬邀請了「票房毒藥」李登輝參加而落到只有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兩國總統出席。

早在1995年初，巴拿馬外交部一名官員偶然向台北當局駐巴拿馬「大使」提及美國總統克林頓和法國總統希拉克已獲邀參加運河會議，敏感的台北當局馬上認識到，如果李登輝也能夠獲得邀請出席會議，哪怕開幕式中在電視上與所有其他世界領袖共同亮相只有三分鐘也值得。台北當局見機不可失，立即與巴拿馬政府聯繫，如果巴拿馬政府正式邀請李登輝參加，台北當局將不吝回報。巴拿馬政府正愁二百萬美元的會議經費如何籌措，這下正中下懷。台北當局給會議認捐了八十萬美元，巴拿馬政府立即由國家警察總監將邀請函親自交到台北當局手上。

巴拿馬政府和台北當局都錯估了這個問題的敏感度和北京當局可能作出的反應及其影響。

巴拿馬運河國際會議是聯合國授權召開的，中國非但是聯合國會員國而且是安全理事會常任理事國。會議東道國巴拿馬不請代表中國唯一合法政府的北京當局參加，卻請屬於中國一省的地方當局首長出席，因此聯合國秘書長安南當然不能與會，否則就違反了聯合國第2758號決議「一個中國」的基本立場。與這次會議主題密切相關的聯合國專門機構，聯合國國際海事組織總幹事也不能出席。

巴拿馬運河現在的主管國美國總統克林頓本來有意到會，但一來1995年邀請李登輝訪問康奈爾所引起的緊張和麻煩記憶猶新，這次再也不想被李登輝拖下水﹔二來10月底中國國家元首江澤民將訪美，更犯不上在此時此刻觸怒中國，因此率先打退堂鼓。巴拿馬運河第二大使用者日本首相橋本龍太郎在中、日建交二十五週年之際訪問中國，重申日本堅持「一個中國」政策，當然也不會出席。原先巴拿馬有意敦請與克林頓總統一起擔任會議共同副主席的法國總統希拉克，因近年來中、法兩國高層互訪為法國創造了上百億美元的商機，當然也不願得罪中國，與克林頓雙雙缺席。

既然巴拿馬運河的三大使用者（中國在香港回歸之後已成為僅次於美﹑日的第三大使用者）齊齊缺席，主要的國家也不出席，原先一個決策性﹑高級別﹑大規模的會議自然下降到僅是技術官僚一級的會議，而且參加的人數一再減少，從一千下降到五百，再縮水到僅剩三百，這些最後決定與會的代表多半是主管交通和運輸的政府官員和航運界人士，到時會不會都出席還未可知，即使出席恐怕多半也是意興闌珊。甚至與李登輝交情匪淺在巴拿馬有龐大投資的長榮集團老闆張榮發，因為在上海也有大規模的貨櫃碼頭投資也曾公開宣佈不出席。

巴拿馬約有八萬華僑，其中只有三百人來自台灣，台北駐巴拿馬「大使館」約有工作人員百餘人，這次為安排李登輝訪問巴拿馬及其他中美洲國家，又增加了近百人。為了營造熱鬧的氣勢，據報台北僑委會和海工會出資25萬美元給當地華僑舉辦「世界廣東同鄉會懇親大會」，並且資助台商會和李登輝之友會移師巴拿馬，召開「世界台灣商會聯合總會」年會及「李登輝之友會全球聯合會」成立大會。經貿單位力促並補助工商團體組成「工總中美洲投資貿易考察團」訪問巴拿馬。「交通部」且指示高雄﹑台中﹑基隆和花蓮等四個與巴拿馬關係遙遠的港務局向會議租用了四個攤位，並派遣大批人手到場工作。隨著李登輝所率領的龐大百餘人代表團和前前後後抵達巴拿馬多達二百餘人的台灣記者團，竟然也營造出千人迎接的壯觀場面。台北當局擺出這樣的陣勢不僅喧賓奪主，人們甚至戲稱台灣已經「攻下了」巴拿馬。

相對於李登輝的一頭熱，巴拿馬當局表現就顯得相當冷淡。李登輝抵達時，沒有軍禮歡迎，沒有21響禮炮，巴拿馬總統也沒有親到機場接機，開道的摩托車竟是不久前才由長榮集團贈送的三陽牌機車。巴拿馬媒體甚至沒有顯著報導李登輝來訪的消息，竟然勞動台北當局只好在西文和華文報紙上刊登付費廣告。更有甚者，巴拿馬總統府所發給當地外國媒體記者的李登輝行程中竟然完全略去李登輝參加運河會議的部份，使李登輝的行程自抵達那天至運河會議開幕這兩天出現了空白，使巴拿馬的外籍記者滿頭霧水，不知李先生來幹什麼。

為了給李登輝的中南美洲之行壯行色，經援各國的數目層層加碼，由原先的一億美元追加到二億四千萬美元，估計李登輝此次出訪共需花費七億美元以上，有的甚至估計最起碼要十餘億美元。

儘管台灣在巴拿馬只有30幾家廠商，除長榮集團外，其餘都是無足輕重的中小投資者，這些廠商多半集中在科龍自由貿易區。根據官方統計數字表明，去年台灣在科龍全部進口商品46億美元的總額中，還佔不到4%，而香港就佔了25.4%。另外，台灣業者在巴拿馬運河的使用總量中也不到1%，遠低於中國大陸和香港，排名第十。至於李登輝不遠千里迢迢而來剪綵的「大衛堡加工出口區」根本就是急就章。原先為美軍後勤基地的大衛堡為台灣官方的海外投資開發公司出資設立的。

引起巴拿馬媒體竊竊私語的倒不是這些經貿消息，而是台灣「國安局」派駐此間的一名將軍，表面上是負責李登輝來訪的安全事務，暗地裡還幫忙巴拿馬當局訓練保安部隊，對付巴拿馬與哥倫比亞邊界的左派游擊隊和右派團伙。在運輸過程中摔壞的一架直升機據說就是用於此一目的的其中一架。

李登輝這樣落力演出，台灣與巴拿馬的「邦交」是否會更好﹑更穩固，恐怕也在未定之天。首先，邀請李登輝與會，固然給巴拿馬帶來了可觀的眼前利益，但卻使會議層次和規格大大下降。巴拿馬銀行公會主席尼諾和基民黨領袖卡德龍就公開批評政府此舉犯了嚴重錯誤。

巴拿馬議會共有72席，涵蓋13個政黨，執政的革命民主黨聯合其他友黨才獲得過半數的37席，這樣的政治結構極不穩定。最近巴拿馬的第一大報《新聞報》不斷揭發政府貪污﹑任人唯親﹑收受毒販政治獻金等醜聞，執政黨能否持續執政，也頗堪質疑。一旦巴拿馬的政權易手，以中國大陸和香港在巴拿馬的實力，台﹑巴關係能不生變﹖

近年來外交形勢的發展，讓人逐漸看透李登輝的「務實外交」其實只是虛張聲勢，對台灣開拓新局毫無幫助。就是主張「以戰止戰」的章孝嚴的戰果也不光彩。在他擔任「外交部長」期間，台灣的「邦交國」多了兩個，少了四個，在外交上打持久戰肯定對台灣不利。就以目前兩岸爭得最厲害的加勒比區為例。近年來由於台灣屢次利用加勒比小國搞重返聯合國的舉動，使北京當局必須集中精力對付，利用中國作為安全理事會的常任理事國，與該區域的無邦交國家頻頻接觸，中國常駐聯合國首席代表秦華孫更經常出訪，聖盧西亞與中國建交是其第一個戰果，格林納達甚至巴拿馬都可能是其下一個目標。況且目前與台灣維持「邦交」的非洲和加勒比區小國，大多數政局都有欠穩定，其中有不少國家還陷於內戰，在民族和解與衝突後的重建方面，在在需要聯合國派駐特派團提供援助，從而需要中國在安全理事會給予合作，危地馬拉就是其中的一個案例。李登輝訪問薩爾瓦多之後，中國對聯合國駐該國特派團延期問題如何表態值得觀察。「以戰止戰」，台北當局肯定是手臂拗不過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