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新秩序

科索沃戰爭對非洲的啟示

卡梅倫.杜迪


「工具」

所有非洲人必須從科索沃危機中吸取一些重要的教訓。第一個教訓是:過去我們對聯合國給予了極大的信任,成為它的會員國對我們來說具有同國家的獨立幾乎同樣重大的意義。而現在的聯合國已經不再是那個在二戰結束時創立的聯合國了。它的憲章字面上仍同過去一樣,但是西方國家已經把那些曾經帶給弱小國家安慰的著名字句所蘊含的精神從中摒棄。

現在看來,東方陣營的崩潰讓西方相信「恐怖平衡」已經解體。但北約這個西方軍事同盟組織需要一個戰爭的舞台來充分檢驗這一理論。哪個地方是比科索沃更為合適的選擇?

科索沃位於歐洲,靠近俄羅斯。最重要的是,塞族領導人米洛捨維奇實施的種族清洗給西方提供了一個藉口,讓西方能進行干預而又不會招致西方輿論的譴責。

因此,西方舉著「人道主義」的保護傘進行干預,他們收穫的成果是世界上最慘重的一次難民潮。

俄羅斯與西方共同上演了一場你爭我奪的鬧劇,其中心問題在於誰應當擁有科索沃一個機場的控制權,俄羅斯是否應該在北約控制的科索沃地區之外佔有自己的科索沃「地盤」。曾經深有影響的「恐怖平衡」如今已經轉化為假想對手的鬥爭,而在科索沃的這場爭奪則讓這種假想變為既成事實。

對非洲來說這是具有深刻教育意義的。北約對南斯拉夫的入侵未經聯合國安理會的批准,而安理會是經聯合國憲章授權可以批准對一個聯合國成員國使用武力的唯一機構。這就意味著聯合國不再具備阻止強國對弱小國家發動戰爭的威懾力了。

北約大國很清楚,如果它們徵求安理會批准的話,俄羅斯和中國將否決它們準備對南斯拉夫採取的行動。

北約未徵詢聯合國的意見即轟炸了南斯拉夫,這標誌著這樣一種神話的破產,即在大國決定怎樣追求它們認定的自己在全球的「切身利益」時,「弱國」的意見會起重大作用。北約的行動在某些人士中間被稱為「排斥」聯合國。

事情還要糟糕得多。事實是,當北約看到適宜的時機到來時,它又轉向安理會尋求批准它能向科索沃派遣地面部隊的決議案──就是那個它在轟炸以前拒絕徵求聯合國安理會意見的決議案──並且沒有遭到俄羅斯和中國的否決而成功地獲得了這樣一項決議案的批准。這也證實了聯合國已經成為北約推行其政策的一件「工具」。換句話說,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偽裝成「北約強權之下的世界和平」的「美國強權之下的世界和平」。

教訓

然而對非洲國家來說,科索沃危機最令人憤怒的方面是北約公然向他們證明了以下這句格言活生生地存在,並且存在於北約駐布魯塞爾總部:「所有的動物都是平等的,而其中某些動物享有更多的平等權。」

所謂的國際社會(也就是北約)怎能一方面在1994年5月拒絕提供聯合國為拯救50萬至100萬盧旺達居民性命而要求的資金,另一方面又急著花幾十億美元拯救面臨同樣威脅的科索沃居民?

北約的辯護者對此通常所用的辯辭是:「僅僅因為我們無力在所有地區採取行動並不意味著我們不應該在任何地區採取行動。」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同北約國家居民有同樣膚色的科索沃和波斯尼亞居民的艱難處境更容易促使北約大國採取行動。

如果你是面臨著種族滅絕危險的白人,北約會挺身而出幫助你。但如果你是面臨著滅絕危險的黑人──生活在盧旺達、剛果或者塞拉利昂,他們甚至不會提供足夠的捐款來救你的命,更不用說讓白人為你冒生命危險。

差別

對巴爾幹危機的反應鮮明地反映歐洲新建的難民營和非洲現有的同類設施之間的巨大差別。難民事務工作人員說,儘管兩地的難民營都談不上是固定的家和穩定的生活,但非洲與歐洲的難民營有著天壤之別。

本文作者觀察到的差別有:

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每天大約為每名非洲難民花費11美分。而在巴爾幹這個數字為1.2美元,是前者的十倍還多。

在有些非洲的難民營,每十萬個難民才有一個醫生。在馬其頓,平均每七百個難民就有一個醫生,這個比例遠遠高出洛杉磯許多社區的水準。

在阿爾巴尼亞的大多數難民營裡,從科索沃跨越邊境而來的難民能輕易地喝上乾淨的飲用水。而據國際難民組織駐肯尼亞的女發言人瑪麗.安妮.費茨傑拉德說,在位於非洲之角的厄立特裡亞,有十口人的大家庭僅能得到大約三加侖水來維持三天的生活。

非洲的難民營容納的人口有50萬之多。在那裡每天死於霍亂及其他公共衛生類疾病的難民高達600人。而馬其頓最大的難民營收容的難民有3.3萬。至今還沒有發生流行病之類屬於公共衛生的急性病或是飢餓而導致死亡的事件。

英國《新非洲人》7-8月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