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全面觀察代替偏執決策

今年7月9日李登輝在接受「德國之聲」訪問時﹐把台海兩岸關係定位為「國家與國家﹐至少是特殊的國與國的關係」。這赤裸裸的「兩國論」提法公佈次日﹐行政院大陸委員會主委蘇起又透過記者會宣佈「再也沒有一個中國政策」。

這是國民政府當局自1949年以來首次宣示放棄「一個中國」原則﹐台灣島內以魏鏞﹑張麟徵﹑江炳倫為首的學術界人士迅速發起連署「為台海兩岸和平相處﹐籲請李登輝總統及行政院蕭院長遵守憲法及法律﹐停止推動兩國論﹐告全國同胞書」。新黨立委李慶華等人更質疑「總統違憲」是否構成「叛國罪」。前政務委員﹑國際法學者丘宏達更在美國撰文批評「兩國論」法理不通﹐對台灣的安全與發展沒有助益。民進黨的台獨政客如陳水扁之流﹐則強烈表態支持「兩國論」﹐以為國民黨又「竊取」民進黨的政見﹐超前完成民進黨獨立建國的目標。在這過程中﹐民進黨部份立法委員如沈富雄等﹐更要求國民黨修法落實「兩國論」﹐包括廢除《國家統一綱領》﹐撤銷「國家統一委員會」﹑行政院「大陸事務委員會」﹐將陸委會併入外交部亞太司之下﹐成立「中國科」等等﹐搞得「兩國論」的核心企畫者的陸委會主委蘇起狼狽不堪。

「兩國論」的廢案化

中共當局的反應激烈可以預期﹐江澤民在與美國總統克林頓熱線電話中重申中國政府在台灣問題的嚴正立場﹐揚言「如果出現搞台灣獨立和外國勢力干涉中國統一的情況﹐我們不會坐視不管。」大陸主要的新聞媒體如新華社﹑《人民日報》﹑《解放軍報》以及香港的中文報刊一時刊出各種批判「兩國論」的文章。同時﹐解放軍針對台灣﹑在各戰區的不同演習也次第開展。台灣海峽上空甚至數次傳出兩岸空軍跨過中線﹐逼近對方防區的挑釁行動。美國則再三警告兩岸慎勿輕起戰端﹐重申「一個中國」政策及「和平解決台灣問題」的原則。

中共方面原先以為「兩國論」又是美國「拆散中國」的陰謀﹐是繼美軍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之後的新一輪「遏制中國」戰略。不過﹐在克林頓主動熱線聯絡澄清﹐在確認台灣方面冒然拋出「兩國論」﹐事先並未知會美國當局的實情後﹐中共對美態度轉而要求美國對台施壓﹐包括要求李登輝收回「兩國論」﹑停止對台軍售﹑以及兩岸進入「中程協議」的政治談判等等。中共的底線﹐甚至宣佈﹐只要「兩國論」一入憲﹐即視同台灣宣佈獨立﹐則只好選擇「和平統一之外的方法」來捍衛中國的領土與主權完整。

結果在中美聯手干預下﹐台灣當局不敢將「兩國論」入憲﹐李登輝的主張形成沒有下文的廢案﹐李登輝「向不可能挑戰」的結局還是「不可能」－－國際上與中共有邦交的國家﹐至少有近90個國家﹐包括美﹑日等與台灣關係密切的鄰邦﹐紛紛重申承認「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李登輝「兩國論」的張揚﹐使得台灣獨立運動或中國主權分裂運動﹐在這一回合鬥爭中似乎原地踏步﹐毫無進展。但兩千兩百萬善良無辜的台灣居民﹐則有驚無險地「輕舟已過萬重山」。

在國內外綜合壓力激盪下﹐台灣當局最新的立場﹐根據國民黨中央政策會執行長洪玉欽在9月15日的宣佈﹐是「不修憲﹑不修法﹑不收回（兩國論）」的「新三不政策」。

思考台灣問題的盲點

新黨提名的總統候選人李敖最近屢次感歎「台灣人真正的悲哀就是頭殼壞去」。台灣人民四百年來第一次直接投票選舉出來的「土著總統」李登輝﹐其國際法的知識分不清楚「主權」與「治權」的區別﹐分不清楚「國家承認」與「政府承認」的區別﹐甚至分不清楚「國家」與「國號」的區別﹐更遑論國際上針對內戰國家中交戰團體的「事實承認」與「法理承認」的考量﹐以及國家繼承中「完全繼承」與「不完全繼承」﹑「全部繼承」與「部份繼承」的主張。

中國的主權屬於海峽兩岸的全體中國人民。馬英九先生在擔任陸委會副主委時接受《海峽評論》專訪時指出﹐「中國人民沒有分裂﹐所以中國主權當然沒有分裂﹐分裂的只是主權的代表權或行使權。」這裡馬英九指的治權﹐也即管轄權﹐其實是「分立」而已﹐尚未構成「分裂」。由於國共內戰尚未結束﹐還沒有任何國際法文件(如德國戰後被同盟國處分為東西德的「分裂狀態」或朝鮮半島在韓戰後由聯合國軍與北韓戰地司令的停戰協定「分斷」為兩國論)或國內法文件來承認兩岸的「分治事實」為「分裂狀態」。

國民政府遷台之後﹐蔣介石一直堅持「一個中國」政策﹐並在聯合國等國際組織內代表台灣及大陸的全體中國。1971年第26屆聯合國大會第2758號決議「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利﹐承認她的政府的代表為中國（包括台灣及大陸）在聯合國組織的唯一合法代表並立即把蔣介石的代表（注意！不是驅逐「中華民國的代表」！）從它在聯合國組織及其所屬一切機構中所非法佔據席位上驅逐出去。」今天﹐包括台灣與大陸的「中國」在聯合國登記的國號仍然是「中華民國」﹐她是聯合國的創始會員國。然後根據國家繼承與政府繼承的原則﹐現在「中華民國」的席位由「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團」代表。

注意﹐這個決議案以國際法的形式﹐同時封殺了「兩個中國」案及「台灣獨立案」與「台灣地位未定案」。列強提出「雙重代表權案」即「兩個中國案」﹐遭到封殺。《舊金山和約》炮製的「台灣地位未定論」也因為「代表一個中國」（包括台灣與大陸）的代表權決議﹐連帶承認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當然也就不存在台灣獨立問題了。台灣要「參與」聯合國﹐必須先「參與」中國。不管是「兩岸共一席」或共組「中國代表團」﹐台北應該與北京談判﹐而不是透過某些中南美小國﹐每年浪費台灣納稅人的金錢﹐在聯合國撞銅牆鐵壁﹐把台灣社會搞得人心惶惶﹑充滿挫折感。

在雙邊關係方面﹐對台灣的生存與安全最重要的美國﹐在與中共關係正常化的過程中﹐即承認了「一個中國」立場。根據1978年12月16日《中美建交公報》中文版本（美國國務院審訂過）﹕

「美利堅合眾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在此範圍內﹐美國人民將同台灣人民保持文化﹑商務和其他非官方關係。」

「美利堅合眾國政府承認中國的立場﹐即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

美國希望透過國際法的「過渡安排」（Modus Vivens）來解決台灣問題﹐例如協調兩岸在一個中國原則下簽訂「中程協議」﹐過渡到最後的統一。不過﹐美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是基於台灣的前途將通過和平方式解決這樣的期望」。因此﹐美國採取史無前例的國內立法《台灣關係法》來規範美國與「台灣人民」之間的關係。宣佈「該地區的和平和穩定符合美國的政治﹑安全和經濟利益」。在此法案中又規定提供台灣人民防禦性武器﹐引起中共系列強烈抗議。所以才有1982年《八一七公報》對售台武器的限制。美國重申無意執行「兩個中國」或「一中一台」的政策﹐承諾「準備逐步減少它對台灣的武器出售﹐並經過一段時間導致最後的解決。」

不讓我獨就不跟你統

這次李登輝「兩國論」的提出﹐同時違背了中美兩國對「一個中國和平統一」的默契﹐將迫使中共要求美國終止對台軍售。（但美國卻在「兩國論」烽火頭上﹐宣佈又軍售台灣。）近日報載﹐中共對台與對美政策可能即將出現微妙的變化﹐對台由「和平統一﹑不放棄武力」改為「追求和平統一﹐準備武力打擊台獨」﹑對美則由「致力於建設戰略夥伴關係」改為「致力於兩國關係正常化﹐但不抱幻想。」

不論中美台三角攤牌結果如何﹐台海的緊張對峙終非兩岸同胞之福。任何思考解決台灣問題進程的方案﹐均應以「和平統一」的目的論逼近為指向﹐其他什麼「先分裂再統一」﹑「先獨後統」﹑「你不給我獨立﹑我就不跟你統一」的思路﹐都是使兩岸的分治固定化﹑長期化﹑法治化與國際化的陰謀﹐都是企圖分裂中國的必敗廢案。

現在是跳脫此類盲點的歷史性時刻。李登輝的「兩國論」拋出﹐引起兩岸三地與全球華人共同關注﹐我們搜集各方意見與評論﹐彙集成冊﹐希望有助於打開迷信於「兩國論」偏執的民族分裂主義者的眼界﹐提升他們對國際法律與兩岸政治格局的認識﹐希望他們今後在做任何政治訴求與政治發想時﹐充分考慮到海峽兩岸全體中國同胞子孫的福祉與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