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李登輝在《外交事務》雙月刊的專文
駁李登輝在《外交事務》雙月刊的專文
今年7月李登輝提出兩國論後,引起中共與美國聯手打壓,在亞太經合會及聯合國中,弄得灰頭土臉不說,在國內兩國論入憲修法的動作也臨時喊停。不過李登輝雖然有點氣餒,但似乎並不打算放棄。在國內,國代「延任案」的過關給未來兩國論入憲留了退路,兩國論也寫進了國民黨全會決議文;在國際,李登輝又在美國有名的《外交事務》雙月刊發表了長文,打算繼續兜售。但是效果如何呢﹖在李登輝與民進黨聯手炒作的民粹氣氛籠罩下,兩國論在內部也許還有一點影響力,至於國際嘛,看起來賣點不大。
分析李登輝在《外交事務》雙月刊的長文,李登輝為其所提的兩國論做了積極的辯護。主要的論點是:(一)新台灣人有新的國家認同,北京及國際社會要能承認事實現狀,才能維持台海和平;(二)中國的分裂是中共建政所造成,中華民國自1912年來即為獨立主權國家,台灣不必宣告獨立,中共無理威脅,更何況中共迄未統治過台灣;(三)兩岸關係是特殊國對國關係,兩岸談判只有在此一對等的基礎上才能展開,也只有在此一基礎上才能追求中國未來的統一:(四)兩岸關係的突破,障礙來自雙方無互信,北京不放棄使用武力,以及政治的不民主;(五)國際社會應瞭解台灣的改變,特別是在民主化上的成就,幫助台灣取得在國際上應有的身份與地位。
這些論點有其似是而非的地方,如果對台海情勢瞭解不夠深入,可能為其所迷惑,所以應該好好論證。
一 新台灣人塑造新民族主義,新國家認同
新台灣人的說法在李登輝之前早就有人提過,不過李登輝所提出的新台灣人主義,與台灣其他人士所倡導的新台灣人主義,在意義與動機上顯然不同。其他的人用意在消除這十多來年因選舉而為有心政治人士所挑起的省籍情結,目的在促進省籍融合。而李登輝所標榜的新台灣人主義,用意則在塑造所謂台灣民族主義,提升對台灣的新國家認同,目的就是要以台灣民族主義對抗中國民族主義,以建構一個雖然頂著中華民國的招牌,而實質上卻為台獨的台灣共和國。這一點,是李登輝比民進黨與建國黨還高明、還可怕的地方。因為建國黨做不出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寧可辛苦一點,也不要中華民國這個招牌;而民進黨,縱然有鑒於國際國內壓力,也想師法李登輝,張冠李戴,但還是做賊心虛,步履蹣跚。
所以,李登輝要求北京及國際社會承認台灣的現實,承認新台灣人的新國家認同,事實上就是要他們承認一個名字雖叫做中華民國,而實際上卻是主權與治權僅及於台澎金馬的「台灣共和國」,也就是要叫他們接受「台灣早已獨立,他的名字就叫中華民國」的說法,這可能嗎﹖
二 對國際法的質疑既無法理依據,也罔顧國際現實
李登輝說自1912年中華民國創建以來就是一個主權國家,又說自1949年中共建政,中國就已經分裂。這些話實在似是而非。第一,中國向來就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無論其國號為明或清,只是自1912年後改制共和,國號為中華民國。李登輝的說法就如同說蘇聯主張自1917年紅軍革命後蘇聯就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一樣似是而非,難道1917年以前的俄國就不是獨立的國家嗎﹖第二,自1949年中共建政以後,由於中華民國政府仍然存在,所以幾十年來,海峽兩岸的政府都依據國際法,在國際社會上主張各自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就是因為中國只有一個,才有這種爭執。如果中國有好幾個,大家分一分不就算了,有什麼好爭﹖所以幾十年來,兩岸所爭的並不是國家是否已經分裂,而是國家根本沒有分裂,才會有誰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的爭執。李登輝極盡扭曲歷史的說法不會有人採信。只是在李登輝執政之後,台北方面才一步步滑向獨立,將一國兩府的狀態解釋為分裂分治,提出「以一個中國為指向的階段性兩個中國」主張,最後是赤裸裸的沒有一個中國的「特殊國對國的關係」。
李登輝說北京從未統治過台灣,所以國際法也不允許北京這種站不住腳的主張,但李登輝的主張又是否站得住腳呢﹖根據國際法上有關承認的理論,一但一國承認中共政權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又接受一個中國原則,那麼不管中共是否在事實上統治台灣,台灣在法律上就是中國的一部份。所以,從國際法的角度來說,反制中共最佳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主張大陸也是中國的一部份,我們才是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如果我們扭曲國際法,又打算訴諸國際社會的同情來解決我們所處的劣勢,只怕是既不懂國際法,也太不瞭解國際政治的現實性,結果自然適得其反。
三 對等尊嚴一定要建構在「國對國」的關係上嗎﹖
李登輝突然拋出兩國論,他的解釋是汪道涵即將在今年秋天訪問台灣,兩岸談判即將重啟,談判不能在不對等的條件下進行,而所謂對等就是要在「特殊國對國」的基礎上進行。這種說法令我們不僅要問,那麼以前兩岸之間進行的談判都是在不對等的條件下進行的嗎﹖國統綱領不是說兩岸只要互不否認對方為對等政治實體就可以了嗎﹖如果兩岸皆以對等政治實體進行談判又何來不對等的說法﹖
事實上,在汪道涵來訪前夕,李登輝拋出這樣一個球,當然別有用意。有鑒於在中共及美國壓力下,政治談判難以避免,而政治談判似乎又有可能導向一個在「一個中國」原則下,50年維持現狀的協定,如果這樣的發展成真,那李登輝推動10年之久的台獨夢就功虧一簣了。特殊國與國主張的拋出就是將中共及美國一軍:如果不能接受,汪道涵就別來,政治談判就可以無限推遲;要來嘛就先接受台灣就是一個名叫中華民國的主權國家,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乃至於中國都沒有什麼瓜葛。如此,兩岸分離可以敲定,至於中國的統一嘛,不過說說而已。
李登輝說兩岸關係是特殊的國對國關係,其實無論多特殊,此一主張都已經承認中共為另一個國家,而這一點是違憲的。中華民國憲法第四條明確規定,中華民國的領土包括其固有疆域,也就是說包括大陸,在還沒有將兩國論入憲以前,李登輝是不能作這樣的主張的。自詡為民主法治國家的元首,怎可公然提違憲的主張﹖
四 兩岸關係的惡性循環誰該負責﹖
李登輝所指出的突破兩岸關係上的幾個障礙,諸如欠缺互信,中共不放棄武力犯台,中共不民主,確實都存在。但我們需要探究的是,何以會有這些障礙﹖撇開中共不民主這個中共內部議題不談,其他兩項障礙究竟是如何形成與強化的呢﹖
其實自開放探親以來,兩岸人民間的交流使兩岸瞭解增加,敵意淡化。1993年第一次辜汪在新加坡會談之後,兩岸關係更見緩和。如果順著此一趨勢發展,兩岸關係一定有不同於今天的面貌。但是也正是在1993年開始,李登輝推出了一系列製造事端的策略。
李登輝根本就是親日反華的台獨,希望推動台灣獨立,但他比民進黨聰明的是,知道需要伺機而動。在李登輝剛接掌政權之時,台灣對大陸的敵意並不高,支持未來統一的人也佔多數。如何改變人民對中國的國家認同﹖解構舊價值,建立新認同﹖為達成此一目的,所以對內,李登輝提倡本土化、民主化,藉此挑起省籍衝突;對外則以「務實外交」為名,製造與中共的衝突,強化台灣人對中共的敵意,將反共轉化為反華。在此內外擠壓之下,才能激起台灣同仇敵愾的情緒,為塑造台灣意識,對抗中國意識,營造良好的環境。
就是在此一動機下,所以一般人以常識判斷就知道不會成功,只不過虛耗實力,或即便成功,也需付出可觀的代價,激起兩岸不必要對抗。結果可能得不償失的事,李登輝都會義正詞嚴,不計成本,努力以赴。諸如參與聯合國、積極運作赴大阪參加亞運(未成功),與司馬遼太郎的談話,施壓美國政府訪問康乃爾,說「中共再大也沒有我老爸大」,乃至於大卸中國的七塊論,分裂中國的兩國論,與日本、印度聯手夾擊中共之說,邀訪石原慎太郎等,都是在這個動機下推動的。李登輝想盡一切方法激怒中共,中共一旦中計反制,如96年對台灣的文攻武嚇,就成為李登輝推動台灣獨立工程的絕佳藉口。在這種情況下,兩岸互信要如何建構﹖中共那可能放棄武力解決﹖或說中共不上李登輝的當,不反制,不就不會刺激台獨意識了嗎﹖但中共如果不反制,恐怕台灣早就已經宣佈獨立了,中共豈能冒這個險﹖
所以說,兩岸欠缺互信與中共不肯放棄用武都是事實,但導致此一事實不斷惡化誰該負責呢﹖北京當然要分攤一部分責任,但台北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五 台灣的民主化與國際支持
李登輝以台灣的民主化為由,呼籲國際社會幫助台灣取得其在國際上應有的身份與地位,此一主觀的願望與客觀的現實間的落差也是顯而易見的。國際社會裡的國家基本上還是以本國利益為取向的,他國民主化的程度不是本國決定與其交往的主要因素,是否給予承認還是取決此舉是否符合本國的利益。除非是能從台灣取得大陸所不能提供的利益,否則有那個國家會關心台灣的國際身份與地位呢﹖同理,因為與中共來往與本國有利,那麼承認大陸,接受其一個中國的主張,誰還在乎中共民不民主呢﹖
即便像美國及西歐國家,他們並不滿意中共的民主與人權,但也不妨礙他們與中共交往;即便他們讚許台灣的民主,也不會因為台灣得罪中共。更何況台灣是否像李登輝所說的那麼民主呢﹖以延任案來說,是否為開民主的倒車呢﹖以「特殊兩國論」來說,決策的民主機制何在﹖違憲的主張是否又符合民主政治的依法而治呢﹖
結 論
檢驗李登輝在《外交事務》雙月刊的長文,其中強詞奪理,似是而非,一廂情願兼而有之,目的不過在推銷以「特殊兩國論」為包裝的台獨主張。鑒於中共對此一問題的立場十分明白,國際上敢蹚這個渾水的國家可說絕無僅有。換言之,兩國論在國際上不會有賣點。但李登輝會認命接受這個事實嗎﹖
李登輝所提出兩國論,對中共的激怒非同小可,若非有選舉與震災的考量,兩岸關係很難說會惡化到什麼程度。李登輝的任期雖然所剩不到半年,但以其個性,大約不會就此甘心罷手。如果選情始終對連戰不利,在卸任前還會有什麼大動作,會不會進一步鋌而走險,值得密切觀察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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