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新政下的兩岸經貿前景

糊模才是最佳的策略

經過將近一年的激烈競爭過程，陳水扁先生終於以不到四成的選票當選中華民國第十任總統，並即將於5月20日就職。正如許多人選前所預期的，陳水扁先生在當選總統之後的最大挑戰是來自於中共的壓力。如果其然，在選舉完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中共就已經在許多方面開始施壓，例如對陳水扁先生的評論是「聽其言，觀其行」，對呂秀蓮女士則是更成串的批評，甚至對於陳水扁先生國政顧問團成員中有在大陸投資者施壓。

另一方面，陳水扁先生在開票之日的當選感言中，也充分意識到兩岸問題的嚴重性，因此在其感言中也隱隱透露出不少對中共的善意。其後，報紙甚至傳出民進黨要修改《台獨黨綱》，雖然最後並沒有實現。現在民進黨又傳出「中共不武，則台灣不獨」的說法，以及陳水扁先生不會在任內進行公投，台灣不會宣佈獨立，及民進黨也不會進行公投入憲的舉動等等。

其實，每一個稍微有獨立判斷能力的學者都應該可以感覺到來自中共龐大的壓力，不論他是哪一黨、哪一派。由於受到選票的影響，因此在選前不同黨派採取的態度不一樣，例如國民黨採用傳統保守的態度來應付中共；同時民進黨也仍然維持以強硬態度來面對大陸的主張，以維護其基本教義派的主張。而其實對兩岸看法最務實的宋楚瑜先生，卻被民進黨人一再以「兩岸政策過於模糊」而加以大肆批評。事實上，在陳水扁先生當選後一周，民進黨被迫必須直接面對中共的壓力時，其駐美代表邱義仁先生才不得不承認：「兩岸政策中，糊模才是最佳的策略。」

對於關心兩岸經貿的人而言，我們感到好奇的是在面對中共如此龐大的壓力下，陳水扁先生對於兩岸經貿政策會採取什麼樣的策略？同樣的，大陸對於陳水扁先生與呂秀蓮女士多次表現出不友善的情況下，他們對於兩岸的經貿關係又會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尤其今年內很可能兩岸會先後加入WTO，則在此重大變革下，兩岸經貿關係又會有什麼樣的發展？由於兩岸經貿關係對於台灣經濟發展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因此值得我們進一步的加以分析。

自中國大陸於1978年底採行改革開始後，兩岸開始出現雙邊貿易。由於台灣與大陸經濟發展差異甚大，雙方之間的互補大於競爭，因此貿易金額每年都快速成長。1986年台幣大幅升級，再加上1987年底台灣開放人民赴大陸探親，造成大量台商湧入大陸投資的結果。台商大舉湧入大陸，又再度擴大兩岸貿易金額，尤其是加速台灣對大陸的出口。依陸委會估計，1998年底兩岸貿易金額達到239.5億美元，其中台灣對大陸出口198.4億美元，占台灣總出口的17.9%，而大陸對台灣出口為41.1億美元，占台灣自大陸進口的3.9%。其中台灣享有157.3億美元的順差，而當年台灣對全世界的貿易順差只有59.2億美元。事實上，早自1993年開始，大陸就已然成為台灣最大的貿易順差來源。此外，若把台灣對香港出口的比率與對大陸出口比率相加，1999年全年兩者合計約占台灣出口市場的23.7%，只略少於對美國出口的比率（25.8%）。

再看台商赴大陸投資的情況，依投審會資料顯示，自1999年8月底為止，台商赴大陸投資共有21,957件，投資總額為139億美元。其中1999年8月底對大陸投資有321件，占當年8月底為止對外投資件數的38.3%；而當年對大陸投資總額為6.5億美元，占當年度對外投資總額的21.6%，此一資料顯示大陸市場也是台灣對外投資的最大去處。

在兩岸貿易如此密切且大陸政治壓力如此巨大之下，陳水扁先生會採取什麼樣的經貿政策來因應呢？其實答案並不難得到，因為經濟問題的解決方式與政治問題的解決方式通常是很不相同的。政治問題經常是一個零和的賽局，即一方有得，另一方必有失，因此雙方在得失之間斤斤計較，問題比較不容易解決。而經濟問題的解決方式卻相當不同，因為經濟問題經常是一個非零和的賽局，即經常是合則雙方有利，分則雙方不利。因此，在面對中共巨大的政府壓力下，陳水扁先生最佳且可以立即實施的兩岸經貿的政策，就是採行更開放的經貿政策，例如取消戒急用忍政策，立即進行三通的談判等等。因為取消戒急用忍與開放三通一方面可以表達對大陸的善意，一方面也可以滿足大多數大陸台商的要求。更重要的是，開放三通對台灣經濟發展具有更積極的助長效果。

除了三通以外，其實兩岸經貿還有幾個重要的議題可供陳水扁先生考慮，例如是否開放台灣金融業（尤其是銀行）赴大陸投資，是否開放陸資來台（在陳水扁先生的白皮書中曾提及此政策），以及是否開放大陸技術人員來台參與訓練或研發的工作等等。

站在對方立場加以思考

至於大陸方面，由於在過去十年台商對大陸經濟的貢獻非常可觀，因此我們很難想像大陸會對台商做出任何形式的限制，或是任何不友善的態度。事實上，大陸一向是以政治掛帥，因此在兩岸經貿的議題上也都會以政治為首要考量。因此即便是面對台獨色彩較濃厚的新任總統，他們也不至於在兩岸經貿關係上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當然，或許他們會對少數擁扁立場鮮明的台商加以警告，但最多也僅止於此而已，他們不可能會去全面觸犯台商。對於大陸而言，利用經濟利益來拉攏台商是他們一貫的作法。因此，我們相信大陸在兩岸經貿政策方面不致有太大的變化。其實由於陳水扁先生在採行較開放的兩岸經貿政策之後，大陸可能反而會遇到一些更棘手的問題。比方說，若台灣宣佈三通，則兩岸的港口要開放幾個？兩岸的機場要開放幾個？雙方旗幟要如何懸掛？再比方說，如果台灣開放銀行到大陸投資，大陸會對台灣銀行採取什麼樣的態度？以外國銀行看待？或是以本國銀行看待？或是否要准許台灣銀行承做人民幣存放款業務等等？「這些可能才是大陸要立即面對的問題。」

最後，兩岸極有可能在今年先後進入WTO，因此雙方的許多經貿活動都要受到WTO的規範。對台灣而言，我們當然應該盡量利用這些規範，以確保台灣與大陸的對等地位。而大陸即使知道此種狀況，但受限於WTO的規範，也不得不對台灣採行對等的態度，從此一角度來看，未來兩岸經貿關係可以再加上一層國際性的保障，對台商而言當然又是一項利多。

根據以上分析，不論從陳水扁先生的角度，或是從中國大陸的利益，以及從加入WTO的影響，我們認為三者應該對於未來的兩岸經貿關係都會有正面的影響。不過，當然我們也不能過於樂觀，因為上述條件成立的前提是兩岸之間必須先有一個穩定的政治關係。如果兩岸間的互信不夠，或是兩岸的任何一方突然採取任何的貿然舉動而激怒另一方，則在雙方緊張的關係下任何形式的衝突都有可能發生。如此一來，結果就是雙方經貿必然會受到最嚴重的打擊。因此我們相信睿智的陳水扁先生必然會小心戒慎的處理兩岸的問題，同樣的，我們也希望對岸的中共當局能理性的看待台灣島內的政局發展。只要雙方都能站在對方的立場上加以思考，並且只要雙方能建立互信，則雙方之間長久而穩定的和平關係應該是可以順利達成的。只要兩岸間維持長久的政治安定，在雙方經貿關係的快速成長及更加密切之下，未來兩岸的統一自然可以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