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發表國防白皮書的戰略考量

中共國務院在十月十六日公佈了《二○○○年中國的國防》，這是中共 近年來所公佈的第三份國防白皮書，該一白皮書除了前言之外，共分為安全情勢、國防政策、國防建設、軍隊建設、國際安全合作、軍控與裁軍等七部分，全文約二萬五千字。無疑地，北京此時公佈這份國防白皮書，有特定的戰略考量。第一，針對大陸內部，進行教育；第二，針對台灣，實施嚇阻；第三、針對國際社會，提出辯解。一、 教育大陸民眾

　隨著經濟建設的快速進展，無論北京當局喜歡與否，中國大陸正變得日益開放，民眾接觸資料的管道越來越暢通，中共政府很難持續其防堵性質的愚民政策，必須以更積極的策略「淨化」和「引導」人民的思想。主動提供資訊給人民以達到教育的效果，也就成為中共政府公佈國防白皮書的主因之一。

　北京當局顯然希望大陸民眾瞭解中共目前所處的戰略環境，該一國防白皮書的前言便語重心長的表示，「即將到來的新世紀，人類既面臨難得的發展機遇，又面臨嚴峻的挑戰」。在隨後的章節中，北京政府卻有意多談「嚴峻的挑戰」，少談「發展機遇」。在安全形勢中，該報告書不斷批評「某些大國」推動「新干涉主義」、「新炮艦政策」和「新經濟殖民主義」， 因此「嚴重損害許多國家的主權獨立和發展利益，威脅世界和平與國際安全」。國防報告書也要大陸民眾注意美國和日本加強結盟的問題，它抨擊美國所主導的「戰區導彈防禦系統」和「國家導彈防禦系統」、日本的「周邊事態法」以及美國及其亞太盟國所舉行的聯合演習。對於中共最介意的「台灣問題」，這本報告書自然更不會放過「教育」大陸百姓的機會。它攻擊美國國會醞釀中的「台灣安全加強法」、美國的對台軍售、美國「有些人」企圖把台灣納入「戰區導彈防禦系統」以及美日防衛合作新指針「不明確承諾」不把台灣劃入周邊安全事態範圍內。

　總之，這本報告書就是要給大陸民眾「危機感」，要讓老百姓相信美國和日本正加強對付中共，目的不難瞭解。在中共中央大力壓抑軍方經營企業之後，中共軍隊被迫依賴「皇糧」。中共軍方因此意欲藉著公佈這份國防白皮書，展示外在戰略環境的險峻，營造危急的氣氛，以便直接影響大陸人民，間接壓迫中共政府，好爭取更多「皇糧」。二、嚇阻台獨

　中共雖然一再強調對台動武的決心。不過，中共目前由江澤民和朱鎔基等溫和派主政，他們珍惜大陸經改的成就，對和平統一應該也有一定程度的信心，北京政府現階段因此沒有對台用武的強烈意願。另一方面，北京對台灣的新政府顯然存有相當疑慮，並且擔心美國和日本有可能拉攏中華民國圍堵中共，這也是中共這一陣子比較不願見到小布希當選美國總統的原因，後者一再強調要讓台灣加入「戰區飛彈防禦系統」。中共政府似乎認為它如果不對台灣的新政府加強施壓，台獨勢力就會上升，陳水扁政府甚至可能在外力撐腰的情況下，逐步由「暗獨」走向「明獨」。

　從這個觀點看來，該一國防白皮書對台灣的態度就難免會顯露出某種的「矛盾」。它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有「攻擊性」的一面，也有「防衛性」的一面！

　在「國防政策」這一章中，北京特別強調：「台灣地區領導人的更替改變不了台灣是中國領土一部分的事實。」它進一步表示：「解決台灣問題是中國內政，中國政府堅決反對任何國家向台灣出售武器或與台灣進行任何形式的軍事結盟。」接著，該一報告書依序提出三個「如果」作為中共使用武力的條件：「如果出現台灣被以任何民意從中國分割出去的重大事變」、「如果外國侵佔台灣」、「如果台灣當局無限期地拒絕通過談判和平解決兩岸統一問題」。坦白說，這三個條件中共早已提過多次，並無新意。或許擔心它的語氣不夠強硬，不足以嚇阻台獨，該一報告還補上一句：「『台灣獨立』就意味著重新挑起戰爭，製造分裂就意味著不要兩岸和平。」

　其實，敏感些的讀者不難讀出，這段話的「防衛性」多於「攻擊性」！「消極性」強過「積極性」！值得注意的是，中共軍方可能自認已經在「台灣問題」上，對掌權的溫和派，作了最大的讓步。如果如此，一旦兩岸關係遲遲未見突破，中共軍方可能會漸感不耐，轉而要求江澤民對台灣加強施壓。熊光楷早已是中共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的軍方代表，今年年初，張萬年更取代曾慶紅成為該小組副組長。根據香港《東方日報》最近報導，張萬年十月上旬在中共軍隊「二○○○年全軍裝備工作會議」上表示，五年內台海難免一戰！這一報導若果屬實，極可能意味著中共軍方已經開始不耐煩。三、反擊西方

　多年來，西方各國一直批評中共的國防政策不透明，而且常把敏感性的武器售往敏感性地區，這篇白皮書便兼具說明和抗議的性質，反擊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的批評。整體而言，這個部分幾乎涵蓋整個報告書，也因此佔了最多篇幅。

　在「國防政策」中，中共說明它的「積極防禦戰略」旨在「實行防禦、自衛和後發制人」。它也強調中共「承諾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不對無核國家使用或威脅使用核武器。」不過，這一白皮書也強調中共「保持精幹有效的核反擊力量」，這種「柔中帶剛」的說辭，是否意味著中共在核武研製和部署上已經有了重大進展，有待觀察。

　在「國防建設」中，中共則介紹了人民解放軍的基本組織結構，也說明了國防經費的分配狀況，並且表明過去三年的國防經費分別是：九三四點七億、一○七六點七億、一二一二點九億人民幣。外界自然很難相信中共的軍費如此少，這麼少的錢維持部隊的一般開銷都有問題，哪裡還有錢向俄國採購先進裝備？

　或許是為了駁斥「中國威脅論」，中共說明它已與大部分周邊國家「解決或基本解決了歷史遺留的邊界問題」。至於在論及「軍隊建設」時，中共強調它的軍事立法的步調已明顯加速，軍事司法體制也已形成，並已經裁減了五十萬的部隊編制員額。此外，對於國際間正盛行的雙邊和多邊的「安全合作和軍事交流」議題，這一白皮書特地以專章說明中共的作為和成就，尤其是參與聯合國的維和行動。在「軍控與裁軍」中，中共強調自己如何簽訂和信守《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和《全面禁止核子試驗條約》，並且譏刺美國參議院迄今仍拒絕通過後者。尤有甚者，針對美國積極研製的「國家飛彈防禦系統」和「戰區飛彈防禦系統」，中共強烈批評前者違反了「限制反彈道導彈條約」，必將打破全球戰略平衡。北京也攻擊美日合作研製並且計畫在東亞部署後者，認為此舉將導致地區軍備競賽。

　顯而易見地，中共有意透過這份報告書，為國際社會呈現一幅圖像──中共愛好和平，美國才是軍備競賽的製造者！由於這份報告書的撰寫人列舉了不少有力證據，的確可以達到相當的效果。四、 結

　論

　中共選擇此時公佈第三篇國防白皮書，自有其特定的戰略目的。第一、教育大陸民眾；第二、威嚇台獨；第三、反擊西方的批評。不管我們是否同意中共的觀點，細讀這篇白皮書，至少有助於瞭解北京政府尤其是中共軍方的「知覺體系」，也因此可以協助我們探查影響中共國防決策的主要因素。□《海峽評論》2000年12月號 第1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