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電休克療法的危險

評蘇聯集團的激進經改取向

瓦爾特‧科馬雷克
(前捷克副總理)


提要情況十分清楚。英國用了超過12年的時間才將國營企業私有化。過去,儘管共產主義的建設效率極差,但在1989年捷克國內仍可維持小康的經濟福利,但為什麼到了1991一年就不行了呢﹖毫無疑問,主要應歸咎於電休克療法所帶來極度的和不必要的破壞!

東歐和前蘇聯正在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這個錯誤將對數以百萬計的人民造成巨大的、災難性的後果。我所談的是對經濟的轉變上所採取的「電休克療法」手段,這種手段同兩周前俄羅斯剛開始實行的計劃大同小異。

脫離現實東歐已造成惡果

所謂電休克療法,正如數十位西方頂尖兒經濟專家所解釋的定義,是要求在一個相對短的時間內(一般是兩至三年),將一種計劃經濟徹底轉化為市場經濟。這就需要加速許多經濟領域的轉型步伐,尤其要令貨幣變成可兌換性、消滅津貼、令物價不受控制、將工業私有化以及解除進口限制。有人以為,這些措施將可在一個簡短的時間內為未來的經濟搭起架子並在健康市場原則基礎上不斷更新。

然而,電休克療法完全脫離了現實。這種手段把對歐洲廣大有教養的技術階層所造成的衝擊置諸不理。

在捷克斯洛伐克,激進的改革已進行了一年,但1991年的結果是:工業生產下降了22%,失業率從2%增至8%,通脹率高達58%,國內需求下降了33%,國內生產總值萎縮了14%。雖然部分是因為40年來的共產主義管理方法不當,但經濟形勢的突然惡化卻直接出在電休克療法身上。

英國私有化費時十年未成

沒有證據、沒有統計數字或奇談軼事可資以證明這些惡劣經濟趨勢正在好轉。事實上大家看得非常清楚,惡劣的境況在加速發展,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是電休克療法多於經濟上的結構缺陷。

波蘭開始電休克療法較捷克斯洛伐克還早了半年,但它甚至蒙受更嚴重的惡果,問題在於時間而非意願。東歐的經濟學家均同意有必要建立市場經濟。問題在於應該兩年完成或十年完成。

情況十分清楚。英國用了超過12年的時間才將國營企業私有化,而且是在鐵娘子戴卓爾夫人的有力領導下進行的。英國的私有化始於1978年,至今仍不能說功德圓滿、結出果實呢!

東歐的所謂民主人士能取得比英國更快速的進展嗎﹖東歐的公共企業能夠在缺乏西歐的基礎條件之下經受得起國際競爭的嚴峻考驗嗎﹖

電休克療法忽視了一個先進社會裡的勞動分工的基礎概念。在捷克、波蘭和俄羅斯,有許許多多的人畢生致力於發展重工業的尖端特殊技能。而現在有大量這些人被要求放棄他們所受的訓練和經驗,而不經過一定的轉行再訓練過程,便要他們從零開始去參與建設一個莫以名狀,無方向感的「市場」。

只屬實驗室裡的夢想

在匈牙利,這種經濟大滑坡所帶來的痛苦並不像前蘇聯集團其他國家那麼嚴重,因為匈國的經濟原先主要是承擔農業和商業的發展。但在捷克,它所承擔的是重工業,故此一切要從頭做起,結果把整個國家的社會結構也撕裂了。過去,儘管共產主義的建設效率極差,但在1989年捷克國內仍可維持小額的經濟福利,但為什麼到了991年就不行了呢﹖毫無疑問,主要應歸咎於電休克療法所帶來極度的和不必要的破壞!

並非電休克療法的所有因素都是將人引入歧途的。允許國家貨幣兌換西方貨幣「浮動」,肯定是最初關鍵的一步。可是,整體而言,激進的做法在一夜之間基本上將政府在經濟中所起的作用一筆勾銷了。據我知道,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國家能夠經受得起這種震動的。

電休克療法除了在麻省的坎布里奇(舊稱劍橋)的經濟實驗室之內,在現實社會上從未有被檢驗過。在本世紀,它對於市場的夢想從未在任何一個工業國家裡完全獲得實現。電休克療法的經濟手段將引起可怕的結果,特別當人們考慮到目前它被應用於條件較之東歐還更為複雜及嚴峻的俄羅斯及其他前蘇聯共和國。

懸崖勒馬仍是來得及的,現在仍有時間重新考慮電休克療法的。

(馮建民摘譯自《國際先鋒論壇報》)註:本文作者是前捷克斯洛伐克副總理,現任布拉格科學預測研究院院長)(譯文原載香港《文匯報》1992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