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現代吳三桂」論爭的幾點思考

「台灣命運共同體」與70年代末海外台獨人士提出的「台灣國民主義」理念的內涵是完全吻合的，即認為「現代國家」的建立「不是以相同的種族、語言、文化、宗教作為基礎，而是根基於強烈而深厚的共同命運的意識」。宣稱台灣與中國大陸既沒有「共同命運」，也沒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標」，不可能也不必要成為中國的一部分，同文同種無需統合於一個國家，台灣人即使曾經是中國人，也可以獨立建國。所謂的「共同命運意識」是超越民族、超越階級以及各種不同的意識形態，協力反抗「外來政權」的。海外台獨勢力將此作為其「獨立建國」的理論依據之一。隨著台灣政局及兩岸關係的發展，現階段海內外台獨勢力都認同「台灣命運共同體」理念，國民黨主流派與民進黨在此問題上的認識是否漸趨一致，尚有待考察，但起碼在挑起「現代吳三桂」論爭上，國民黨主流派某些人已認同了台獨的「命運共同體」，並且要求「共同體」之內必須有共同的思維、共同的方向和共同的力量。

此外，挑起「現代吳三桂」論爭意在打擊島內在野統派，而針對目標是中共。歷史上「吳三桂之流」是出賣民族利益，依靠援引異族勢力（或外國力量）進行內部鬥爭，顯而易見，指稱主張中國統一的台灣在野人士為「現代吳三桂」，也就是指稱他們「出賣台灣利益，擁外力自重，依靠並利用中共的力量從事台灣內部的鬥爭」。無疑是把中共視為「外國勢力」、「外部力量」，作為挑起「現代吳三桂」論爭的前提之一，就如台獨人士所宣稱：「對台灣人而言，中共就是外國，對台獨運動者而言，中國就是外國」。

刻意阻撓兩岸交往

前提的荒謬必然導致結論的荒謬。當今的台灣社會尚且容許有「主張台獨的自由」，卻不能容許「主張中國統一的自由」，這是何等的荒謬和怪異，令人難以想像台灣乃是高喊「中國統一」的國民黨在執政。所謂「現代吳三桂」原是台獨勢力提出攻訐國民黨當局和島內主張「中國統一」勢力的，而國民黨高層某些人公然以此來污蔑在野統派，無非說明他們「一個中國」、「國家統一」立場的改變，墮落到與台獨勢力為伍，同時也表明他們對於任何可能促進兩岸關係、促進中國統一的行動的恐懼心理，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兩岸關係發展的趨勢。

三、從當前海峽兩岸關係發展的現狀考察，挑起「現代吳三桂」論爭是刻意阻撓兩岸各方面交往的正常發展，從政治、意識形態等方面設置障礙。正如陳映真先生所言：為了「打壓現實上日益增進的兩岸人民、知識分子的往來和相互理解，破壞逐漸開展中的民族和解，以遂其反民族反統一的目的。」〔註4〕從國民黨的角度看來，這恰好與其階段性給台灣社會的「大陸熱」降溫的策略一拍即合，也與其大陸政策上「官民分開、政經分離」相符合，同時亦遵循了其在大陸政策上所奉行的雙軌路線，即「兩岸關係的發展必須服從於在台灣前途及國家統一問題採取的路線」。簡言之，挑起這場論爭符合於國民黨高層某些人的需要。國民黨某「立委」公然表示：現代吳三桂的出現「是因為兩岸交流過熱有絕對關係」，「應該實施降溫」，「不只在貿易旅遊，包括思想上要降溫」。〔註5〕

從民進黨的角度看來，一方面，該黨內部自始存在著一股力阻兩岸民間、經貿關係發展的暗流，從反對統一、主張「台獨」出發，擔心兩岸交往的發展對於「台獨」意識形態構成嚴重威脅，懼怕台灣經濟過份依賴於大陸，導致從經濟整合發展到政治統一，損及「獨立建國」的事業。這場論爭體現了這股根本違逆台灣民意的暗流的惡性發展。民進黨「立委」盧修一宣稱：「在開放探親後，旅遊經貿往來非常熱絡，可以說是現在世界上最熱鬧的航線。也因為兩岸關係的變化，更使得吳三桂有發展的機會。」〔註6〕此番話表明了這種心態。

另一方面，該黨反對「國共兩黨對等談判」解決「台灣前途及中國統一」問題和涉及兩岸關係事務的一系列問題，對於兩岸關係事務有著強烈的參與感，因此對於兩岸關係的有關事件及傳聞都表現出特殊的敏感性。而且該黨高層許多人士認識到正視兩岸關係及積極參與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都有著與大陸接觸溝通的願望，但是由於缺乏切實可行的指導原則和實施步驟，加之黨內意見分歧以及能否達到既定目標的顧慮（其中包含囿於小我利益及地位的考慮），使他們一再拖延，難於舉步而無所作為，從而成為他們無法袪除的心病，並且逐漸產生一種變態心理，即自己不敢做又擔心他人搶拔頭籌，進而揣測猜忌、疑神疑鬼、力圖攔阻。這場論爭使這種心理得以發洩，並可求得一定的平衡。

打著「統一」反「統一」

總之，在處理兩岸關係問題上，國民黨主流派和民進黨出自不同的動機，而採取漸趨一致的態度和作法。實現「直接通航」乃是當前兩岸關係極待突破的問題，1992年10月民進黨公佈了《現階段兩岸關係與中國大陸政策》，其中對於兩岸「直航」問題的主張與國民黨當局《國統綱領》的相關宣示及1992年9月大陸委員會公佈的《兩岸直航的問題與展望說明書》的基本精神如出一轍。正因如此，他們以「現代吳三桂」之名同仇敵愾、黨同伐異、聯合打壓在野統派，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兩岸關係發展，便不足為奇了。這種情況在今後仍是不可避免，且將愈演愈烈，然而這只是一種開歷史倒車的愚蠢行徑。

是誰為美國戰略利益而甘為『不沉的航空母艦』？是誰到美國國會去請美國支持台獨？是誰主張美國等於是我們的宗主國？：：是誰在《紐約時報》刊登接受『雙重承認』的政治廣告？是誰鼓吹台灣『加入聯合國』不計較名義？是誰在台灣『立法院』高喊『一中一台』？」

那麼，誰是「現代吳三桂」呢？僅就危害台灣民眾利益的層次加以考察可以認定「台獨」主張及活動無疑是當今台灣社會潛在的主要危險因素，不管是其國際背景甚或自覺不自覺地為國際勢力所利用，還是其對台灣社會的穩定與發展以及台海和平都具有負面影響。正如台灣《海峽評論》社論所指出：「是誰為美國戰略利益而甘為『不沉的航空母艦』？是誰到美國國會去請美國支持台獨？是誰主張美國等於是我們的宗主國？是誰到機場去歡迎索拉茲而倒屐相迎？是誰宴請佩爾而脅肩諂笑？是誰與李潔明密談而『主權過時』？是誰挾外自重請克拉克街頭演說？是誰到華府請令而打壓『大陸熱』？是誰請要把中國拆散為12個共和國的中嶋嶺雄來台『國土規劃』？是誰為丸紅商社的航空公司在立法院非法護航？是誰，那麼誰才是真正的『吳三桂』！」筆者以為，應該再加上「是誰在《紐約時報》刊登接受『雙重承認』的政治廣告？是誰鼓吹台灣『加入聯合國』不計較名義？是誰在台灣『立法院』高喊『一中一台』？……」

長期以來，身處台灣嚴峻政治現實的在野統派所遭受的壓制、打擊和封殺，即使在蔣氏父子時代，比之於台獨勢力仍有過之而無不及。現階段更要抵禦「獨台」與「台獨」勢力的合力圍攻進剿，以及一些不明真相的民眾的暫時誤解，其境遇之艱難不難想見。但是應予指出，他們所孜孜以求的「中國統一」目標是符合海峽兩岸中國人的根本利益的。

1992年11月於廈門大學

〔註1〕台灣《自立晚報》92、9、22。
〔註2〕〔註5〕〔註6〕台灣《海峽評論》92年第10期。
〔註3〕〔註7〕台灣《海峽評論》92年第9期。
〔註4〕台灣《自立晚報》92、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