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繁簡文字功能與演變談兩岸「書同文」

前言：讀聯報合民意論壇五月四日紀念「五四」八十七週年，馬英九先生的《開創理性社會的新時代》一文，有關「正體字與簡體字的爭論」與我的看法不謀而合。

表達人類思想的文字，由單純而分化為繁雜，繁到很不方便時，就有秦漢間的簡化大改革。西方拼音字同樣地越來越長，於是出現很多的縮寫字。現在電腦英語，把幾個字合成一個字，莎士比亞絕對看不懂。孔夫子也看不懂所謂正體字的現在論語。在快速的E世代，什麼都講求簡和速。適當的簡化是有必要的。

中國象形字：甲骨文為數不多，字形簡樸。篆書很繁，方圓無定型，很難刻寫。秦時「書同文」。但在漢、魏時碑文才出現隸書，確定了橫平豎直左撇右捺的方塊字，隸書幾已等同於楷書，即所謂「正體」的標準字。但在書寫時還是覺得太繁，於是就有方便書寫的行書、草書以至狂草，各有巧妙，乃系書法藝術。但值得一提的是：能簡則簡的行書，可以說就是簡體字。就拿這個「體」字來說吧，我一輩子不寫這個「體」字，一直寫這個「極」字，應該算是俗體字。還有一個類似的「禮」字，我一直寫這個「獰」字。不過這個「獰」字卻不是俗體字，而是一個標準的古字，如果你是閱卷老師扣了考生的分數，你可吃不消囉！

由於觀念的越分越細密，一個「古」在左邊加「人」右邊加「文」就成為「做」字。因此筆劃越演進越多。康熙214個部首，應該都是一個單字。但繁化的結果如──松、驢、龔、吁、擾、瀏、爛、藥、遜、鹽－－等字，都是現在常用的字，實在很難寫。中共就來一次大簡化，請看簡化後的──侂﹜聶﹜麂﹜郚﹜﹜銡﹜護﹜狻﹜挶﹜敆。在此只談繁簡，暫且不談好壞，容後述。

在行草之間我們都在寫簡筆字，一直沒有問題。但是中共頒布了標準簡體字，現在聯合國又放出風聲，將只承認簡體字才是中國字的時候，政治的意識型態，就發生了大問題。若現在我們嚴禁簡體字，台灣的學生又慘了！我們的文化空間又要被壓縮在台灣這個小空間裡了，繁體字將成為邊緣化的文字。

中共的簡體大至有三個字源：最多的來自一般習慣書寫行草的簡筆字，例如：馬、亂、鳥、會、讓、門、機－－等，簡化成马、乱、鸟、会、让、门、机等。事實上，這些字，我們都常寫。因此大陸出版簡體字的書，我們讀起來沒有困難。其次是復古字，例如：「無禮」變成「拸獰」；以及新創的字例如塵、滅等簡成鳥﹜鏢，這兩個字簡得很高明，可以媲美物質原素的氧、氮、氯－－等。因此文字的演進不僅要簡化，更要隨時代的需要而創新。

以下列舉十個二十筆劃上下常用的繁字，他們沒有做簡體字，例如：麟、邈、蹴、孽、翹、翰、耀、檬、蟹、戇。因此我說他們做得不夠多。但是有許多原本筆劃不多的，他們卻把它們簡得不成字形，如：「廣」去了黃變成「嫘」；「廠」去了敞寫成「扣」，共產黨的「產」，去了生，簡成「莉」字。前兩字的內部「黃、敞」是音符，看字就能聯想到讀音；看到「產」字內的「生」字就聯想到生產。大至說來，繁體字的聯想功能大，難寫好學。而且所謂方塊字，大多數是方方正正，四平八穩，重心落在字中央，現在請看「廣、廠、產」重心偏左邊。簡體字很多破壞了方正字形的美感，再說研究古書，更有困難了。中共也知道這個缺點，故他們提出了通融的規定，允許在寫姓名、招牌、對聯、題字和出版古文書時，可以用繁體字。我手頭有簡體的四書、老、莊、易經等，都是原文用繁體，譯文註釋用簡體。

我順便在此進一步說明簡體字的可能得不償失的理由：在電報時代，中文不能直接打電報，當時要推行漢字「字母化」，台灣山地同胞的聖經就是。事實上打電報沒有用字母而是用數碼，用四位數字代表一個字，我不用電報明碼本來說明，且用大家熟知的百家姓來舉例：若趙錢孫李的趙字用0001，錢字用0002，把三、五千個常用字，都編上四位數，就可以用數碼發電報了，雙方都有一本相同的明碼本，收訊者再翻回來。但是這樣很費時間，延誤了軍機和商情－－等。所以當時很多人主張：廢了方塊字，要變成拼音文字。還有方塊字連打字和查字典，也不方便。林語堂窮畢生之力，發明中文打字機，他的字典也用數位化，他採用左上角和右下角數碼，我稱之為兩角號碼。王雲五字典用四角號碼。都因為同號同字太多，只能查字典，不能用在電報上。

風水輪流轉，方塊字到現在已成了浴火鳳凰，在電腦輸入上用大易、倉頡、嘸蝦米－－等輸入法，最近曾領著海功號去南極探險的戚桐欣老船長，在海上無聊，深究文字學，發明了中易系統輸入法，刻正獲得多方面的重視亦大力推動中。不管用以上那一法，繁體簡體一樣快。我用嘸蝦米輸入法，繁、簡兩體通吃。那些提倡簡體字者，若能操作電腦鍵盤和運用電傳者(Ｅ－ＭAIL)，他可能也會認同我的看法：簡體字讓人隨心所欲地寫，不必標準化。因它破壞了美感，隔閡了今古，得不償失。

再說方塊字和拼音字的比較，不管英、德、法文，除了單音節字外，一個字大多數在十個字母上下，打一個英文字可能要敲十幾下。嘸蝦米中文輸入法，一個字最多敲四下，有時只要敲一下，若中、英文打字比賽，一個「美」字,在鍵上中文只要打二、三下，beautiful就要打九下，一定是中文贏。而且中英對照，中文所佔的版面空間一定比英文小。因此在E世代裡，中文方塊字在電腦傳送上，一筆和十筆在時空的簡、速上，毫無差異。

美國暫時是世界超強，可是他們用的國語叫做英文，最多叫做美國的英文(American-English)。我們用了簡體字就有損了國格嗎？我認為兩岸都不該堅持，相互排斥。應該要在－－簡、明、確、美的四大原則下，兩岸一起努力，在第二次改造「方塊字標準化」的大工程上合作。

目前可以各取所需，讓小學生先學「簡體字」，中學大學生學「繁體字」，以便從事書法和古書的研讀。我們大眾提筆寫字時，篆、隸、行、簡、草隨便寫。我絕對支持新竹市長林政則在市務會議中的裁示－－讓國中生在社團時間學習簡體字。

在上面我已說過中共的簡體字有許多該簡的沒有簡，不需要簡的反而破壞了方塊字的美感，招來所謂－－兒無頭，親不見，產不生，廠空空－－的譏諷。請看這些字－－「儿、亲、产、厂」好看嗎？

綜上所言：中國現行簡體字的種種缺失：不夠多－－該簡的沒有簡；不夠好－－破壞了「望字發音生義」的聯想功能，和方塊字四平八穩的特有美感。因為他們做得不完美，留給我們台灣的學人，對簡體字有更多的改進空間。若我們做得更好，自然全世界都採用台灣的簡體字版本。難道人家往前走，我們為了反對，只能向後走嗎？事實上簡體字早就風行於世。難道我們再關起門來，讓我們的文字走向邊緣化的絕路嗎？不!我們應該參與這項文字再革新的重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