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中國下一個漢唐盛世之來臨

評《時代》週刊專欄報導:《中國──世界下一個超強》

孟德聲(東海大學教授)


前 言

美國著名每週新聞雜誌《時代》國際版,於今年5月10日出版封面故事中國專欄長篇報導,總標題是《中國:世界下一個超強》(China:the world's Next Super Power)曾動員該刊分駐在華盛頓、紐約、舊金山、北京、上海、成都、廣州、香港、台北、新加坡、東京、曼谷等地近20位工作人員(主筆、記者、特派員等),佔用32頁篇幅,插圖鮮明,文字典雅,對中國(包括海外、台、港華人地區)的最近發展情勢,作了一個比較其他國際新聞媒體遠為全面的報導分析,除冠以長篇引論外,並有下列十餘個子題:「共產當人:黨並未過去」;「社會:進步的限制」;「生活在第四世界」(指陝甘貧困區);「人物:改變中的新面孔」;「海外華人(含台灣):中國及東亞經濟繁榮的祕密武器」;「日本投資回潮大增」;「大中國:繁榮的小台灣跨過海峽」;「工業:外資協助下的輕工業巨獸」;「不足的重工業現代化及超強所需電力」;「科學技術的起飛」;「生活:自我個人主義一代的興起;超越物質主義」;「文化:通俗藝術景象」等。

《時代》對以上各項報導分析,絕大部份皆可自海內外華文報刊中看到,亦有過時及不足之處,而且語多貶抑譏諷,有待評論及補充;當然亦有值得轉述介紹之點。茲分述於下。

中國大陸人口甚年輕

《時代》報導:在大陸1,170,000萬人口中,自14歲至28歲的青少年有3億人之多。《時代》對大陸人口中的兒童(13歲以下)、老年人(60歲以上)、以及中壯年人(29至64歲)的數字未提及,筆者認為大陸人口相當年輕,並無老化現象,自14歲至28歲的人口既有3億之多,則65歲以下的中壯年及14歲以下的兒童人口總數一定可觀,乃至驚人。開放改革以來,除陝甘黃土高原貧困地區外,全國溫飽已不成問題,東南各省已進入小康及富足之境;今後,全國經濟繼續發展,有財力普及與提升教育,則中國人口量多質精,舉世無雙,成為世界上歷史上最強大最優秀的民族,足可以領導人類走向世界大同,維持世界永久和平,則中國不只是「下一個超強」而已。

中國共產黨仍然強大

《時代》指出,近年中國大陸向資本主義市場經濟迅速前進,百貨商店及百萬富戶,隨處可見,美鈔、日圓、人民幣等,充斥市面,出色當行,人們都向「錢」看;同時,全球各地的共產黨主義勢力都在迅速消退中;中國共產黨是不是亦趨向衰落而不例外?管案是否定的。

近年中共黨組織,不僅毫無衰落跡象,而且與全球各地共黨勢力退潮的趨勢相反,中共黨員人數在迅速增加中,去年(1992)申請加入中共的人數比前年增加20%,高達1,280萬人,只有200萬人被接受成為黨員,使中共黨員人數超過5,200萬人,而共產主義青年團的團員比中共黨員更多,多達5,600萬人,是世界上最大的青年組織。(筆者在此補充:中國共產黨亦是世界上最大的政黨,而且是歷史甚久、組織嚴密與紀律良好的革命政黨。中共黨員加上共青團員共有10,800萬人,這當然是世界歷史上空前龐大的政治組織。無怪乎胡秋原先生曾指出:中國人口眾多,向來散漫無組織,不團結,於今中共能組織團結四、五千萬人,這是歷史上少見的大事,是對中華民族的一大貢獻。不可輕忽。)

不過,《時代》認為,中共黨組織,不僅不像其他各國共黨趨於萎縮,反而迅速擴大,並不表示是馬列主義的普遍流行,作為一種意識型態,共產主義是死了,並已埋葬。中共黨組織的增長,不是思想信仰問題,而是中共中央政治局仍然在統治著中國,操控生活資料分配的大權。

海外華人:經濟繁榮的祕密武器

《時代》用了一個不常見的字DIASPORA,原義是「散居世界各地的猶太人」,而它則用來指散居世界各地(包括台灣)的中國人,共有5,500萬之眾,是近年來中國,乃至東亞,經濟繁榮茂盛的祕密武器。據《財星雜誌》的統計,在全球34個億萬富豪名單上,海外華人共佔17名,僅比日本少1名,但日本人口則有12,000萬人;而且,日本、歐洲及北美的富豪,雖擁有較多的資產財富,但海外華人的經濟,多不負債,成長迅速,儲蓄力強,這是其他各國經濟所少具有的特色。

《時代》發現,大陸及海外中國人非常重視「關係」,血統、地域及語文等關係使海外各地華人,心向大陸,不忘祖國,而大陸中國人也特別信賴海外華人,因此近幾年來,海外華人(包括在台灣的中國人)蜂擁前往大陸投資。《時代》報導:到去年(1992)底,在中國大陸的500億美元的外資中,台、港及其他華僑共佔80%,即400億美元,其中港資佔100億美元,已有25,000家港商往大陸投資,有30%港幣在大陸流通。

《時代》說,往大陸投資的台商僅6千家,投資金額亦只40億美元,但據中共當局發佈的資料是,到去年(1992)底,已有10,230家台商到大陸投資,總協議投資金額有899,000萬美元。台灣主管大陸事務單位曾認為大陸當局的這項統計是「不可能」的誇大,但據經濟部最新統計(見本年6月20日《聯合報》),向經濟部提出報備的已赴大陸投資台商總數高達9,100件,總投資金額近30億美元。經濟部指出,在1991到92兩年內,平均每天有超過10家的台商到大陸投資,今年以來廠商到大陸投資的家數雖已明顯減少,但投資金額卻有逐漸擴大趨勢。經濟部相信,未報備的到大陸投資廠商,可能最少還有2,000家,是則中共公佈的資料是真的事實,台商湧向大陸投資是不爭的事實,當局不斷呼喊降溫,根留台灣,並多方鼓勵到大陸以外地區的東南亞投資,但效果不彰。有人問:台商到大陸投資,再三被提醒,要根留台灣,並再三被警告,到大陸投資有風險,為什麼到東南亞及其他外國地區投資就沒有「根留台灣」的問題?王永慶先生的話最值得奉行三民主義的國民黨黨政當局的省思:「唐山人從唐山來,回唐山投資,沒有留根不留根台灣的問題。」《時代》週刊 亦未說海外中國人講「關係」是落伍的,反而發現海外5,500萬華人經濟潛能是近年中國乃至東南亞繁榮的「秘密武器」。這似是《時代》週刊的智慧,認識到民族主義的自然力量,巨大潛能,在某種情勢時機,會有驚人的表現。

中國科技終於起飛 《時代》說,經過幾個世紀的折騰挫敗,中國科技終於起飛。中國大陸去年高科技產品的輸出激增近40%,達39億美元,電子產品與電腦組件暢銷海外,在生物技術及超導體方面,中國大陸已是一個居世界領導地位的國家。甚至太空計畫亦已經起飛。由「長征」火箭發射的亞洲通訊衛星橫越天際,將美歐火箭發射服務削減了30%至50%。「中國長城工業公司」的副總裁說:「我們的發射技術,既簡單又便宜。」

雖然長期以來,中國都缺少資金與設備,但科學家們已走上國際舞台,依據美國加州一個智庫(SRI International)去年所作的調查是:在1988與1990年之間,中國科學家署名發表的論文增加了40%;在同一時期內,中國科學家的論文被其他論文所引用的篇數增加了近60%,這是科學論文重要性之指標。

依據熟悉中國科學研究成果的美國專家說,中國科學家們在廣闊的科研陣線上,已趕上了他們的西方同行專家,而且在幾個重要領域內可能已超過,居於領先地位。有如以下幾項:

(一)雷射與光學:在為製造特殊目的的雷射所需要的若干「晶體成長」技術方面,中國科學家居於世界領導地位。中國科學家們所製作的雷射已廣泛地應用於醫學方面。

(二)生物技術:中國科學家們,使用現代「基因結合」工具,已經發明一種新的B型肝炎疫苗、高產量稻米新品種、抗病毒的馬鈴薯及番茄新品種等。由新發展的高科技煙草所生產的香煙將於本年內打進市場。

(三)超導體:在80年代末期,北京中國科學院的科學家們引起了世界的注意,因為他們創造一個超導體,能夠在攝氏194.5度的高溫時工作。美國加州智庫SRI的研究表示當前中國對超導體研究是屬於「世界級的」。

(四)同位素:中國科學家在奇異的純炭球狀分子的全新領域內的傑出研究成果使西方科學家們感到驚訝;這方面的研究成果將會有極廣泛的應用。

《時代》說,當1949年「人民共和國」成立時,中國有40萬科學家及技術人員,據估計,當時中國的科學較之已開發國家,落後40年以上。到1964年,中國能生產電腦,開始試爆原子彈。自80年代中期以來,大力發展科技,並著重下列各個科技領域:生物技術、能源、新材料、資訊、自動化、雷射、太空、電信;並鼓勵基礎科學研究,建立高科技工業園區,幫助科學家研究科技走向市場商業應用,不只限於實驗室的研究。

中國科學的基本力量在於她的驚人科技大軍。據《時代》報導,中國大陸現有700萬科學家、工程師、及技術人員;其中不少人曾在西方第一流大學中受過教育。開放以來,已有20萬人出國留學,但回國的只有2/5,大部份尚滯留國外。

筆者按:不久前,楊振寧博士曾在美國中國工程師學會的年會中演講,他指出,自1950年以後,中國在科學研究多項領域內,都居於世界領先地位;他預言,到下個世紀中葉,中國的科學技術在與世界各國的競爭中,將處於領導地位。其原因有三:第一,中國人有勤勉而守紀律的傳統;第二,中國有大批青年才俊在崛起;第三,中國的經濟在迅速發展。《時代》報導說,中國現在700萬科學技術人員,替楊振寧博士預測的第二個根據作了很好的說明。據台灣《聯合報》去年(1992)9月28日「大陸專刊」報導:上海市有科技人員46萬人,分佈在全市千餘個研究發展及企業單位內;略多於台灣、南韓、新加坡、香港四小龍之總和,而上海人口僅佔南韓的1/4,也比台灣少,故筆者敢預估,在10年或20年內,上海市必將恢復她半世紀以前的地位,成為東亞的工商金融中心,超過今日的香港,成為亞洲另一條小龍;廣東及東北亦可能成為另兩條亞洲小龍。

中國:世界下一個超強

去年(1992)11月28日,英國《經濟學人》週刊報導:《中國--巨人的甦醒》(見《海峽評論》本年1月號);今年2月15日,美國《新聞週刊》以長篇專文《北京正在升起》報導中國大陸經濟的迅速發展(見《海峽評論》本年4月號);此次美國《時代》週刊,震於中國的復興富強,大勢所趨,不得不以32頁的巨大篇幅,對中國的發展情勢,作較詳細的報導、分析與評論,並以《中國:下一個世界超強》為此次該刊「封面故事」中國專號的總標題。雖然從該刊的態度語氣表現出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畢竟帝國主義者還是有勇氣承認事實勝於雄辯,較之背叛祖國利益的漢奸賊子們對中國的誹謗咒詛,則不可同日而語,顯得難能可貴;對於許多缺乏認識及信心的海內外中國人,亦有鼓舞作用。

《時代》週刊的專欄作者在不能忽視中國之復興崛起的事實時,不忘引用黑格爾等人的偏見,將中國貶損一番,尤其是引用美帝國主義作家艾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對中國的譏貶之詞,作為這次專欄報導的開場白:「中國,望之儼然的笨伯!老古董!在國際會議中,她唯一所說的,一定是:『茶是我準備的』!」艾默生在1824年曾稱中國是「木乃伊」,並說:「埃及、敘利亞、波斯、巴勒斯坦、文雅的希臘及驕傲的羅馬曾給我們留下藝術、制度、以及偉大人物的記憶與書冊,這些民族和國家,留下了高貴城廓的遺跡,算是他們的骨骸與紀念碑,而中國,只是她自己的紀念碑,」艾默生言下之意是,中國已是歷史的陳跡,就藝術、制度、偉人言行等等而言,中國已經死了,如他所明白稱呼的,一具木乃伊(Mummy)而已,並不是指煮茶的「媽咪」。

《時代》的作者也提到亞當.斯密對中國的評語:「長期停滯」,以及黑格爾的成見謬論:中國不曾進入「世界歷史」,是只有統治者一人自由的古老東方專制帝國而已,是在「世界歷史」之外。當然,《時代》作者在20世紀90年代,不會像19世紀西方帝國主義作家及哲學家那樣對中國輕視與誤解,而指出:古老的中國不只生產茶葉,曾創作陶瓷、繪畫、絲綢、鼓風爐、水力紡織機、火藥、火箭、指南針、紙、印刷術等等。中國是「在世界歷史之外」嗎?其實對中國人而言,他們的國家就是世界,今日中國已是:「並世列強之一」,軍事大國,亞洲的一個經濟引力中心:1992年曾吸引了47,000個外資及合資企業公司,今年已多達84,000家。去年輸出額達850億美元,今年可能有930億美元,則公元2000年的輸出額可能達1,500億美元。1992年,中國大陸是世界第13大輸出國家:(第11大進出口貿易國)。鄧小平曾經希望,中國的經濟生產量,自1978年的水平,到公元2000年時能夠翻兩番,這一目標可能提前在明年底(1994)達到;到公元2002年,可能再自1994年的水平翻一番。據樂觀的專家估計,在30年內,曾被譏為「東亞病夫」的國家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經濟強國。

總之,中國是真的活起來了。

最後,筆者在簡短的評介了《時代》週刊對中國情勢的專欄長篇報導後,想贅數言於下:不管西方人對中國的看法如何,歷史告訴我們,中國古代文化成就絕不輸給西方,繼之七百年的漢唐盛世,在各方面都超過西方;因為三次邊疆蠻族的入侵中原,再繼之以東西近代帝國主義的侵略,中國民族在苦難、屈辱及血戰中新生壯大,雖失去外蒙古,使秋海棠葉變成老母雞,但有數千萬海外華人心向祖國,無形的精神力量可以彌補有形的損失。

中華民族由廣大愛國的勤奮的群眾同胞與無數的仁人志士、英雄豪傑所構成,必能不分階級、地域及宗教,精誠團結,自強不息,迎接下一個漢唐盛世之來臨,並聯合愛好和平的民族,促進世界大同。筆者相信,這不只是個人或少數人的願望,而必然是所有愛國同胞的壯志與實踐。

1993年6月14日台中大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