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已不再是世界主宰

法地緣政治學家認為俄還會同西方對抗

埃.赫克特


法國《發展論壇報》1月3日發表題為《西方已不再是世界的主宰》,副題為《地緣政治學家伊夫.拉科斯特採訪記》。全文如下:─編者

《發展論壇報》記者問:在1994年開始之際,作為地緣政治學家的您是怎樣看待世界狀況的?

經濟世界化突出

伊夫.拉科斯特答:最突出的事實是經濟的世界化從來沒有達到現在這樣的程度。不僅在前共產主義國家是這樣,而且在至今遠離市場經濟的一些地區也是這樣。

例如,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東邊的所羅門群島發現一個銅礦竟然使該地區的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怎樣一種方式?

:它引起了一種分離主義。我舉這樣一個特殊的例子是想說在這種世界化運動的同時,各種國家─民族的要求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強烈。

:所以,您認為在法國相當流行的「這是國家─民族的終結」的說法是沒有根據的,是嗎?

:是的,因為事實正好相反。請看看地圖:自共產主義崩潰以來,在歐洲以及與歐洲鄰近的地區就出現25個新的國家─民族。還有越來越多的一些以前沒有提出過這種要求以及還沒有手段提出這種要求的集團也正在逐步達到它們的目的。

比如說,在加拿大,愛斯基摩人和印地安人要求在一塊跟法國面積一樣大的土地上實行自治。同樣,在西伯利亞,一些以前在法國聞所未聞的民族正在雅庫特、布裡亞特和哈卡斯要求獨立。

世界民主大發展

:您如何解釋這種現象?

:首先,這是帝國或聯邦制國家崩潰帶來的結果,這是內因。同時也是意識型態破滅的結果。最後也是世界上民主大發展的結果。

:那麼,怎樣分析民主的突然湧現呢?

:這有好幾個原因。帝國主義有可能強加給人以民主。其次,市場經濟的發展帶來了動盪。最後的一種解釋理由就是這是信息世界化的一種現象。

民族要求的增多也導致了各種現實的或可能的衝突的增多。世界化傾向越發展,人們就越是有一種事物發展的進程不取決於他們自己的感覺。於是他們就轉向這樣一種想法,即國家─民族即使不能保護他們至少也能充當一種解救辦法。

然而,事實並不可能都是這樣。拿整個歐洲來說,情況就很複雜。只有一部份自認為是一個國家--民族的成員的民族是實實在在這樣生活的。其他的民族都生活在它們自認為受到壓迫(正確與否且不論)的國度裡。

南斯拉夫的情況是這樣,在波羅的海國家和烏克蘭的俄羅斯人,在羅馬尼亞的匈牙利人的情況也是這樣的。

:我們再談談經濟世界化的問題。在法國,關貿總協定的談判在人們心目中就像是一場名副其實的民族心理劇一樣。您作為地緣政治學家是怎樣看待這場漫長談判的呢?

:關貿總協定事件是一場歷史性悲劇。關貿總協定。就是試圖組織一個廣泛的歷史性運動──作為主導性經濟強國的亞洲國家的湧現,同時也可能是使這個運動合理化的唯一手段。這場談判首先意味著我們西方人已不再是世界的主宰了。

東方威脅重新出現

:對歐洲和法國還有哪些其他威脅?

:首先是重新出現的來自東方的威脅,這種威脅的出現比我想像的要快得多。有關柏林牆的倒塌和冷戰的結束的言論過早地忽略了一個事實,即俄羅斯是一個大國,它遇到嚴重的內部危機已不是第一次了。在1920年的時候,人們也曾認為它不可能成功。

最近的選舉已清楚地表明俄羅斯民族正準備進行一次新的極端民族主義的冒險。他們認為蘇聯的瓦解和申請國際經濟援助是一種恥辱。

此外,一些人把出現瀆職和貪污腐化現象以及沒給群眾帶來好處都看成是市場經濟政策的失敗。其結果是,西方人都成了掠奪者,俄羅斯人沒有轉向西方,而是轉向了古老神聖的俄羅斯,也就是說一整塊橫跨歐亞的大陸。我還必須指出吉利諾夫斯基是經過東方主義的薰陶的。人們也看到俄羅斯軍隊重新走出了軍營,重新進行控制帝國與亞洲相鄰的地區,如格魯吉亞、塔吉克斯坦等。

:您認為由此會導致出現同歐洲的對抗性局面嗎?

:我認為俄羅斯領導人,不管是在吉利諾夫斯基的壓力下的葉利欽還是吉利諾夫斯基本人,都將會感到有必要同西方對抗,哪怕是僅僅為了恢復國內秩序,甚至於開闢監獄或集中營,也必須這樣作。

當人們聽到吉利諾夫斯基說:「波蘭、波羅的海國家都是俄羅斯領土的一部份」的時候,人們就會意識到這種來自東方的威脅將會日趨具體化。

伊斯蘭國際組織在形成

:那麼南邊呢?

:另外一個重大的事情當然是伊斯蘭主義的大地緣政治計畫,它在很多方面與前共產主義的全球計畫比較接近。過去,人們稱「全世界無產者」,現在說的是全世界穆斯林,不管他是阿拉伯人、巴基斯坦人、蘇丹人還是爪哇人。一個類似於伊斯蘭國際的組織目前正在形成。我們將會知道這其中所包含的大問題。

:什麼大問題?

:我並不很精通幾何圖形。但我想說歐洲已經處於東方威脅和南方威脅的夾縫之中。拿阿爾及利亞來說吧,在一部份武器落入伊斯蘭主義者手裡時將會出現什麼情況呢?如阿爾及利亞成了伊斯蘭主義國家,那麼突尼斯和摩洛哥也將會跟著轉變。

:這種前景是很令人悲觀的。

:我認為應該作最壞的準備。◆